与他的相识,缘于同村小姨与小姨夫的牵线,他叫小李。初见小李,他高挑的个子略显清瘦,面庞轮廓分明,眼眸深邃有神,透着一股坚毅与质朴。皮肤是长期经受日晒后的古铜色,泛着健康的光泽,额头的几缕皱纹,像是生活在他青春的画卷上过早留下的痕迹,无声诉说着他过往的艰辛。
他来自甘肃渭源县——一个靠天吃饭的地方。渭源的乡村,连绵的山脉似大地挺起的脊梁,虽少了几分江南山水的灵秀,却多了西北独有的雄浑与壮阔。山上植被稀疏,在阳光的直射下,更显几分荒芜,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生活的不易。山脚下,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一些村庄,土黄色的屋舍与大地融为一体,袅袅炊烟升起,给这片寂静的土地增添了一抹人间烟火气。
常听人说,苦水里泡大的人是金子,我也暗自期许,自己是否真的觅得了这样一块“金子”?;楹蟮纳?,平静如水,每日伴着晨曦而起,随着日落而息,我一心操持家务、照顾孩子,老公在建筑工地打工。然而,烦恼却如影随形。
探亲之旅,是每年的一场“考验”。犹记二十七年前回老家的情景,归心似箭的我们提着三个大包踏上归途。包里满满当当,给公公婆婆、哥哥嫂子侄子购置的新衣,每人一件,皆是用心挑选;还有敦煌的特产,李广杏干、大红枣、葡萄干,葵花籽等,盼着能让家人尝尝远方的风味?;褂幸桓霭俏颐堑幕幌匆路3ね景仙?,先坐火车,前一天下午从敦煌出发,次日清晨抵达兰州。在兰州短暂停留,转车时匆匆吃口热饭,便又马不停蹄地坐班车赶往渭源县。到了渭源县,还需转车去路园镇,到了镇上,没有班车,也没有出租车,无奈之下,只好步行上山。我与老公负重而行,他双手各提一个大包,我亦紧紧攥着一个,脚步愈发沉重。这时老公说,要翻过两座大山,才能到达家里。我抱怨着:这么远啊?不想走了怎么办?虽然这样抱怨着,但休息了片刻,还是继续上山。行至山腰,高原反应袭来,我气喘吁吁,几近力竭,远远地落在后面。恰逢一位路人,两手空空,走得飞快。我鼓起勇气求助,他二话不说便帮我提包,我连走带跑跟在他身后,很快就赶上了老公。直至路口才放下,那一份萍水相逢的善意,至今仍暖在心头。
后来渭源县通上了火车,可以从敦煌坐火车直达渭源县;再后来,侄子也买了车,我们终于告别了回老家多次转车的苦恼。
孩子尚小之时,亦是烦恼重重。婆婆在我生产后小住几日,便因家中农活忙匆匆返乡。农忙时节,家中老少皆忙于农田,孩子无人照料。无奈之下,我只能带着孩子在田间地头,任其风吹日晒,饱受蚊虫叮咬,看着年幼的孩子跟着受苦,心中满是疼惜与愧疚。心情不好时也抱怨老公,老人不在身边,农忙时孩子无人照看,家务无人料理。
初来敦煌那些年,大事小情都要我出头。老公说,敦煌他没有认识很多人,只有一起干活的几个老乡。所以家里,村上的大事小情都要我去积极面对,包括孩子上学,转学,工作等,都要我去联系同学,朋友,去借力,去寻求帮助。很感谢那些帮助过我们的同学和朋友。
说到小李的老家渭源县,那里也有独特的美食慰藉人心??欢蠢锟狙笥?,是我的最爱。这样烤出来的洋芋外黄内白,表层脆脆的,面散而酥软,香气四溢!捧着焦黄酥脆的正宗烤洋芋,一次可以吃两三个!渭源的浆水面,酸香可口,手工擀制的面条筋道爽滑,配上发酵好的浆水,入口满是清爽,那独特的酸味能瞬间唤醒味蕾,在炎热的夏日里吃上一碗,燥热顿消?;褂欣叭?,肉质紧实,肥瘦相间,色泽鲜艳。煮熟后切成薄片,透明发亮,吃起来肥而不腻,瘦肉部分嚼劲十足,咸香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无论是夹馍还是直接食用,都令人回味无穷。这些美食,承载着老家的风土人情,也成为我在那片乡土地里生活的温暖记忆。
每次回老家,我总是家里的座上客,也很少下厨做饭,这是独属于我的小幸福吧!婆婆和大嫂做好老家的浆水面,臊子面,散饭等,总是招呼我先上炕。大家围坐在暖炕上,中间放一个方形炕桌,上面摆放着油泼辣椒,咸菜,醋和盐,炒菜等,个个吃得有滋有味。当然,早晨的炕桌上,摆放着香喷喷的手工烙饼,各色点心,每人面前一只茶杯,围着火炉吸溜吸溜喝罐罐茶。
嫁给外地老公,有苦有甜,那些生活的琐碎,如繁星点点,虽不耀眼,却也在生活的夜空中留下痕迹。但我也明白,这是自己的选择,路再难,也要坚定地走下去,在异地和家乡的烟火中,寻得属于自己的幸福与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