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
苏朴听了,竟似有些语塞,又有些气闷,沉默地环顾四周。茯苓见他无话,转身又要离开。却忽地听他在背后冷冷道,“别以为某不晓得你回来是要做些甚么?!?/p>
“哦?”她转身,神情似带了好奇的兴味,“苏郎倒是说来听听,某要做些甚么?”
他没有立刻回答,却先屏退了身边跟着的军士们。随后上前几步,距离茯苓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茯苓,某知你最爱与某怄气。但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还是早些收手为妙?!?/p>
茯苓直直挺了脊背,冷笑一声,语带嘲讽回道,“什么叫人命关天的大事?某回乡省亲,怎么在你口中便成了人命关天的大事?”
“你这个犟脾气也着实应该收敛一下。某是为了你好?!彼掌游弈斡制保澳隳?,某是去过你住的那个什么门派的山上。别人不晓的,某还不晓得你的身份吗?”
“苏朴”,茯苓竟然又开始笑了,“你总是这样。什么都是想当然,什么时候都觉得自己最是正确?!彼熳恚挥胨嘌?。
“你也莫要在我面前做这般态度?!彼掌蛹忠呖?,急急跑了两步拦下,语气却更加僵硬冰冷,“你师父虽然表面是你们那个什么山上的三当家,名门大派,正人君子。但某问你,杀手月无遥你可识得?范大老爷怎么死的你可知道?昨天大半夜的你跑出客舍又是去做了甚么?”
茯苓终于不复平静,惊异地瞪大了眼睛,无声地望着他,久久才再开口,声音竟有些发涩暗哑,“晓得这些你就很得意了?”随即又低垂了眼睑,冷笑着,“苏朴。某的身份,当初若是想瞒你,便不会同意你去山上探望。某和师父自然是因为信任你,才处处不隐藏身份行迹。虽然后来.......”说到此处,她面上的愠怒骤然消散,眉目和唇角的线条变得柔和异常,甚至带了微微的歉意和愧疚。
苏朴也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去,冷冷地哼了一声。
两人忽然之间都沉默下来,竟似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远处,夕阳掩映在茂密的树丛之后,衬着层峦的青山叠影,鲜艳却不明亮,似是被蒙上了一层茜纱。
“每次见面都要这样辩至不欢而散。某只有一句话,人不是死于某的剑下,某来此虽然确奉师门之命,然,并非有什么不良企图。信不信由你。某不欲再与你枉费口舌?!避蜍咧沼诨故谴蚱屏似骄?,双眼望着苏朴,一字一句说道。
“你就如此不愿与我多言?你可真是个狠心的人吶。便因为你有了师父、师兄?有了山上的那个家,便真得就忘了我们小时候的.....情谊?”茯苓再次越过苏朴向山下走的时候,他又在她身后骤然发声。
“苏朴,”茯苓未回头,却是低低叹气,“你是当今长安城军中校尉。你刚才也说过了,某是越溪山上的江湖中人,某的师父是谁你也清楚的很。更何况,”她顿了顿,却还是继续道,“你身边那位小娘子和你也十分般配,若某未看错,她应当是将军府的二娘子吧?!?/p>
“茯苓,若你介意的是这个,那.........”苏朴打断她,想要辩解。
“你我,终归是,道不同不相为谋?!避蜍呷疵挥腥嗡偎迪氯ィ低瓯阃芬膊换岬淖吡讼氯?。
下山的都是青石的砌的台阶。后山人稀空旷,整个山间只闻茯苓缓慢却坚定的脚步声,笃笃清脆,却是渐渐远去。只余苏朴一人。他缓缓靠在灰色的石栏前,弓缩着背,头低垂,似乎周身都没了力气。
仅仅半刻之后,他又站起了身,缓缓踱步至前院,招呼随从的军士一起下山。他还是如从前那般热情爽朗,意气风发,丝毫看不出半分刚才的颓废与黯然。然他心中却仍在翻腾地不能平静。若真的不是茯苓,那难道自己先前的猜测都是错的?他自诩与她青梅竹马,彼此了解很深。但自己却是越来越看不清真相,还有,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