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盯着皇位上的重孙,听着安史之乱的始末。 他恨不得揪着李隆基的耳朵问问: 长安你就真敢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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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世民再一次睁开眼,陌生的宫殿熟悉的风,扑面而来。
脑海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响,说祖宗啊你可来啦,我爹我爷都特么太瓜怂了,我又是个有心无力的,拿他们没辙,这天下……眼瞅着就要完蛋啦!
您赶紧,收拾江山吧。
李世民:???
须臾,那声音又散成一道长叹,把无数记忆碎片,未来往事,叹在了李世民的灵魂深处。
李世民从床上跳起来:贼你妈,朕叕活了?
李世民深吸口气,不慌,这套路我熟,无非是谁家的王朝塌房了,哪里的理想破灭了,那九死不悔的志犹未已,那万方来朝的不甘沦亡,要我力挽狂澜,要我再造乾坤。
无所谓,朕会出手。
淡然一笑,李世民闭眼读档。
接着就看到天可汗李世民的笑容从脸上一点点僵住。
永徽之治里死掉的长孙无忌,武周代唐时血流成河的李家子孙,几度政变后的开元盛世,还没舞几遍霓裳羽衣,转瞬又破碎成渔阳的鼙鼓。
哦,原来是我家塌房了啊。
沉默,沉默是天宝十五年的长安城。
李世民当场破防:稚奴你有病??!无忌膨胀点那也是你舅啊,你又不是斗不过,至于赶尽杀绝吗!
还有你那个武媚娘,你特么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原本李世民能为这俩狗男女气个十天半月,但是在比烂的世界里,李世民忽然发现他们其实还可以。
再怎么样,稚奴还是有本事的,武才人也懂得驭下。
这尼玛李隆基是干嘛的??!
放眼如今的大唐,土地兼并,门阀复起,上奢下贪,四方节度使军政大权在握,俨然一个个小朝廷。
你还在排霓裳羽衣舞?
开元盛世怎么来的,你是真不清楚啊,你明明知道土地兼并要抑制,偏偏还不敢对付世家门阀,挑了些科举上位的寒门士族开刀。
拿了钱,跟世家三七分成,就剩点残渣去填百姓的肚子。
二十年过去,世家门阀吃饱了又想吃人,你不管,还觉着盛世呢。田制兵制崩了,到处都是流民,好家伙,你直接让节度使自行处置是吧?
那个叫杜甫的是个人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安禄山不反,也有的是人反!
深吸口气,李世民呆呆望天。
这特么才一百年啊,才一百年,贞观之治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脑海里的记忆碎片还在一波波地冲,那些个李世民不想看的画面非要放给他看,放安禄山起兵造反,李隆基嗷嗷喊着不信,只说这是政敌栽赃陷害的手段。
直至安禄山攻陷洛阳,称帝,立国号为燕,长安才紧张起来。
而李隆基紧张的表现,就是问责高仙芝封常清,为什么从洛阳退出来,为什么不把有生力量送给安禄山杀。
李世民已经麻了,这特么还用问责吗,天下承平日久,中央军没有战力,当然要退守险关,这狗皇帝一点常识都没有的吗?
没有,李隆基派太监传了旨,以贪生怕死,畏敌不战为名杀了高仙芝与封常清。
只剩下哥舒翰死守潼关。
而哥舒翰跟杨国忠还是死敌,杨国忠当然不能让哥舒翰守得舒坦,近日正在朝廷里跳,说哥舒翰也畏敌不前,养寇自重,要逼他出关迎战。
李隆基信了。
李世民:……
哦豁~完蛋。
而他这一世的身份,正是那位狗皇帝的孙子,太子李亨的三子,建宁郡王李倓。
李世民面无表情,脑子麻麻的,你唐药丸四个字不由自主就跳出来,大跳,弹跳,鸡飞狗跳还活蹦乱跳。
李世民吐出口气:累了,毁灭吧。
当太子叩门的时候,李世民还没收拾好心情,所以他冲属下挥挥手,只道:「让他进来吧。」
属下:???
李世民缓了缓,哦,这是我爹,我又有爹了,我特么是建宁郡王李倓。
闭了闭眼,崭新的李倓开始迎接他崭新的爹。
然后忧心忡忡的李亨,就见到了他满脸写着冷漠的儿子,儿子瞅着他,眼皮跳了跳,咬牙切齿地叫了声爹。
李亨:……
原本想直奔主题的李亨忍不住一顿,这简单的一个爹字,叫他莫名起了错觉:三郎那目光,那语气,不好说。
像太宗文皇帝在喊父皇。
晃了晃脑袋,李亨把这不切实际的念头甩掉,拉着李倓就开始低语,说潼关的战报到了,哥舒翰二十万大军一日溃败,只剩八千人逃回潼关。他部下怕步了高仙芝封常清后尘,直接骗他出关,将他绑了投敌。
李倓:哦。
李亨抓着李倓胳膊的手已开始抖,他说杨国忠误国,误我大唐社稷!如今潼关一破,长安危矣!
李倓:哦。
李亨终于忍不住,扭头看了李倓一眼。
不是,你这么平静的吗?
「当初圣人同意哥舒翰出关一战,就注定会是类似的结果,无非是死十万人还是八万人。当初没人劝得住他,自然就没人能救长安?!?/p>
这会儿李倓已经被李亨拉到了后堂,四下没几个人,李倓直接开喷。
李亨默了片刻,只有叹息,他说孤若能劝住父皇,孤又岂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这么些年,从李林甫到杨国忠,是个人就能踩他两脚,堂堂大唐太子,连东宫都不能住,只能移居别院。
那李亨能怎么办呢,他又不傻,他可太知道自己何以至此了。
前几天自己真敢跟杨国忠争,要哥舒翰固守潼关,太子之位可能比二十万大军散的还快。
李倓斜了李亨一眼,说那如今这个局势,你……父王又想做什么事?
李亨被他斜的不太舒服,今天从见到李倓的第一眼,他就觉得不舒服,这个儿子从小就英毅才略,骑射出众,可从来不对自己撒气啊。
但李亨来不及细想,他特地来找李倓,当然是有大事。
想起这件大事,李亨就忍不住呼吸急促,心跳加快,他说不久之后,圣人必会召开朝议,我深知父皇为人,他已经很老了,他一定会弃守长安。你跟你大哥都在禁军之中,一旦逃离长安,多半是你们负责亲兵扈从,届时……
言及此处,李亨脸上的肌肉都在跳,双目也渐渐放光,他缓缓扭头望向李倓。
眉头一挑,似乎在问李倓你懂不懂。
李倓面不改色,还是:哦。
李亨:……
李亨嗔了,他说国事如此,社稷如此,你就一个哦字?!
李倓眯了眯眼,说父王,儿臣没心思想那么远,儿臣只知道,叛军一路杀来,屠城有之,劫掠有之,放任今上一走了之,如何对得起大唐子民?
李亨冷下脸,说怎么,你能劝得动他?
望着李亨这张薄怒带威的脸,李倓心里的火蹭一下就窜上来,怎么着,劝不动你就能这会儿开始筹谋夺位了?你那个不孝爹要跑,你这么多年的太子,凭什么不能振臂一呼,就在这长安城里发动百姓,死守到击退叛军?
说你两句,你特么还敢摆脸色!
这股火从他眼里烧出来,从他胸膛里跳出来,正要破口大骂,门外又响起脚步声。
李倓深吸口气,把火又埋回一百年前。
就这片刻间的气势变化,已让李亨目瞪狗呆,他瞅着李倓,恍惚间又回少年时,见到那位雄姿英发的父皇,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如虎啸山林。
敲门声响。
门外有属下来报,宫里已在召集群臣。
李亨回神,又深深看了一眼李倓,他说三郎,父王言尽于此,你我父子一体,为父相信你终究明白为父的苦心。
李倓嘴角抽了抽,说明白,儿子可太明白了。
送走了李亨,李倓也来不及休息,一身穿戴整齐,也踏上了入宫朝会的路。
大唐已不再是他的大唐了,连上朝的地方也变成了大明宫含元殿,这座李世民曾经动念为太上皇李渊修建的宫殿,因李渊的长辞而停滞。
原来自己死后,它终究被修起来了。
正如自己死后,许多东西都悄然复活了。
深吸口气,自重生以来都有些焦躁的李倓平复了心情,他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宫城,再一次感受到十六岁那年雁门的风。
无非是又一个战场,再难再险,风雷霜雪,朕自杀出条血路便是。
龙行虎步,李倓踏入大明宫。
其实含元殿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了,它向来都是元日、冬至的大朝会才会开启,又或者是接见外使,所谓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好一派大唐气象。
只是如今的含元殿愁云惨雾,已没有往日的荣光了。
李隆基坐在龙椅上,白发白须,修得很精致,面上沟壑丛生,双眼却还波澜不惊,他吐气开声也一如既往地威严,他说潼关已破,叛军不日便至长安,众卿有什么想法?
这么多人凑在含元殿里,只要脑子不傻的,基本都猜到了这个局面。
一时间哭泣者有之,切齿者有之,但更多的人还是像杨国忠,一双眼滴溜溜转,满脑子在想自己的退路。
须臾,只见一群人在杨国忠的暗示下跳出来,劝天子迁都以避其锋芒,李隆基老神在在,不置可否。
或许是因为会错了意,又或许是一腔热血实在难平。
边上的李倓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书生昂然出列,鬓发萧萧,双目如刀,他说陛下,长安不可弃!大唐民心犹在,数百万民众翘首以盼,只需陛下振臂一呼,长安城便固若金汤。如今颜真卿在河北,郭子仪、李光弼等将连战连捷,江淮又粮道未失,安禄山胆敢在洛阳称帝不过是自取灭亡,再攻长安更是垂死挣扎,只需挡住几日,彰显死守长安之心,叛军不战自灭。
李倓的眼神亮了,扭头瞅他爹,眨眼:这谁???
李亨就杵在那,一声不吭,毫无默契。
还是杨国忠施施然站出来,似笑非笑,说这不是哥舒翰幕府里的掌书记高适吗?怎么,哥舒翰兵败,你想替他复仇?
杨国忠笑容一脸,肃然道:「可天下之大,谁不想为枉死在叛军刀下的无辜百姓复仇?独你一个高适为了复仇置圣人于险地,其心当诛!」
高适扬着头,怒气勃发,又偏偏发不出来。
因为李隆基又开口了,李隆基一开口就是定论,他说不必吵了,朕自有主张。
高适欲言又止,他前半生凄风苦雨,多少年独在异乡,破庙里过新年,酒杯中觅故乡,早练出一双独到的目光。
陛下的主张,多半不是他的主张。
偌大朝堂,跟前半生的破庙也没什么两样,只有萧萧西风,寂寂冷雨。
高适低下头,攥紧了拳就准备退下,可忽然又起了一声断喝,宛如当年的风雨破庙中骤起雷音。
「大敌当前,子民在后,臣以为退无可退,臣请命出征!」
自始至终都在装鸵鸟的李亨打了个颤,这特么谁啊,声音怎么还这么耳熟呢?他霍然抬头,果然就见到了自家那个英毅果决的儿子。
李倓不知何时,已大步走到了含元殿正中央。
高适人都呆了,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就那么盯着李倓,心说这王爷这么勇的吗?
二十万大军都败了,长安城能出几个人,出城送死吗?
一时间含元殿鸦雀无声,都盯着这位建宁郡王,觉得大唐怕是完蛋了,连皇孙都特么要疯逑了。
李亨第一个忍不住,呵斥道:「三郎,退下!」
李隆基的声音随之响起,他幽幽道:「大唐还不需要你来断后,天家子孙,不必当这个赴死的莽汉?!?/p>
李倓默了片刻,他的目光从李隆基扫到李亨,最终落在群臣和高适身上。
有番话从李亨来找自己时就想说了,是啊,这么跑路当然很简单,自家的太子父王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发动兵变,父王就是新的天子。
之后的剧本就很熟悉了。
凭自己的用兵之能,收复两京唾手可得,中兴大唐触手可及,自家大哥若是不开眼,还跟父皇一起打压自己,那就再来一次玄武门,这活儿自己熟啊。
没什么难度,也一样是力挽狂澜。
但长安城的百姓呢?
但天下间信任大唐的臣民呢?
李倓顿了顿,沉声道:「江山累卵,生民倒悬,臣身上流着太宗皇帝的血,才更该在此时奋力一搏,才好叫天下人知道……天家子孙,没有抛弃他的子民?!?/p>
此言一出,殿前群臣顿时有了些哗然之态。
李亨脸都白了,下意识去看李隆基。
李隆基歪了歪头,像是第一次认识李倓那样仔细打量。高适人在李倓身后,更加进退失据:建宁郡王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指桑骂槐?
还是胁迫陛下不得迁都?
陛下不会以为我跟殿下串通了吧!
百来号人的万般心思,最终都落在李隆基的一双眼里。
后续已完结知乎搜《朕给重孙当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