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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下雨,都让我有种萎靡而心痛的感觉,被迫放弃什么的叹息。像是忘却的前世怨念划长空刺穿心脏,却没有血涌流出来。
低沉无光的天空灰暗得很均匀,无论高楼还是矮屋,全是整齐划一的死气沉沉。这是失去真正色彩的世界,在我模糊而沉沦的记忆中,它从很久以前,不可抑制地开始褪色,不断锈蚀,直至成为灰烬。
乡下的老屋,东面是栀子棕榈和女贞子,西面是竹林菜园和池塘,北面是枇杷樱桃和杏树,总之,那一片是杂乱而和谐的绿色,而又不全是绿色,因为向阳热烈生长的樱桃花是粉红的,不可一世的浓烈香气使蜜蜂如暴风一般闪耀着金色袭来,半熟的樱桃,杏子和枇杷,全部如黄玉般润泽,成熟的樱桃和南红玛瑙有着同样的夺目光彩熠熠生辉,薄雾里的栀子像幻境之花,带着馥郁的香气升华在梦中的大火里,砖房亦不过两种颜色,黛青和泥红,挟杂着沁人心脾的芬芳,一并在我的记忆里风化。
而与之相对的,钢筋水泥是没有真正色彩的,喧闹的白日,喧闹的黑夜,可以有霓虹灯以及其他人造虚伪为它涂上浅薄的颜色。在雨天,全部原形毕露。
有气无力闪烁着的灯箱,匆忙低头行走的人群,浑沌的水洼,慌乱的泥泞包括所有的一切,通通呼吸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无力感,耳中回荡着混乱的嘈杂声,不知是汽鸣声,风雨声抑或是轮胎辗过水泥地的什么声音,黏滞的麻木,无处躲藏。
强硬压缩记忆,爬到若干年前的某一天,在乡下的老屋,雨天应该只有雨打林叶和鸟鸣声。绿得发出微光的叶片下,清明澄澈的雨温婉地滑落,不知疲倦攀缘着的金银花的花蕊,像默默泣过的美人睫,羽翼丰满的鸟躲在叶与枝的罅隙间欢快而随性地发出冷泠似珠玉般清凉的歌声,回荡在广袤天地间。
不知是视觉钝化还是本就如此,我与世界,开始隔着阴翳的距离,眼中的一切,全部镀上不可拯救的灰色,在雨天,格外强化。
一成不变的阴霾长空,表情空洞的人群,骗子一样的植物,诡异莫名的隔阂。
钝化的,应该不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