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人上了年纪,大概都会经?;衬罟?,怀念过去的人、事、物。母亲年近八旬了,尤甚。总是和我讲起过去发生的事,有时就会动情地或喜或悲,其中就有我小时候因为闹着要帮母亲抱油瓶时的无奈和喜悦。但大多时候,都是回忆过去的不易,就莫名地悲切起来。
? ? 近些日子发现母亲耳背了,需大声说话她才能听见,与她交谈时像吵架一样,有时也感觉我们说话时态度的强硬和无理,就决定带他去医院检查检查。
? ? ? ? 医院是最有名的医院,在省城,距离我们大约百十里??底吒咚僖簿鸵桓鲂∈弊笥业穆烦?。在我们的坚持下,在网上约了号,顺利地检查了。因为是老年神经性耳聋,也就没有什么特效药。盘算着佩戴助听器是并非紧要的事情,也并无大碍,而心情轻松地返回了。
? ? ? 母亲坐在车上,吃着坐在后排小妹递来剥好的橘子,喝了带来的热水。我的散文集《老河》母亲早已仔细地读了几遍,几乎已能背诵。我在车上点开了电台,播放我的文章,给他听有声朗诵。他很是欣喜,听得极其仔细认真时,已听不见小妹在后排的问候。
? ? ? ? 车上播放着文章《带粮》母亲又跟随文章的情节进入了回忆中。听完后,就给我分享了《带粮》背后有关的故事。
? ? ? 母亲说二姨家孩子多,母亲年轻时总是在外婆的带领下,一包袱一包袱地给二姨家的孩子们做坐鞋。她是外甥们的小姨,比大外甥也大不了几岁,外甥们都很喜欢她。三外甥黑蛋哥年轻时就是个“泼皮”。
? ? ? ? 母亲给我说,1971年,她和外婆去二姨家,被黑蛋哥领着去看电影。电影是院内演的露天电影,没有座椅,只是在门口查票。当时十几岁的黑蛋哥用小刀裁了几张电影票大小一般的纸条,在入场时大声地吆喝,并把母亲他们推进去。“喂,这是我们几个人的票,五个人,给你”。灯光下查验票的人竟也不辨真假。母亲说:“黑蛋,这家伙从小就是个捣蛋货”。我听着也偷笑了,其实可能小孩子人人都干过这样的事情,捣弹淘气而已吧。
? ? ? ? 母亲说,那次去看电影,大外甥恩亭哥因为从小就患有心脏病,母亲和外婆把他接到自己家里照顾了几年,所以大外甥对她格外亲。恩情哥用他给姨夫赶集会卖烟叶看摊时偷攒的几毛钱,买了一包饼干,叮咛姊妹几个都不准拿?!罢獍扇靡棠蒙?,给咱到时候分”。又偷偷地叮咛着母亲:“姨吆,你想吃就多吃几个”,他是因为心近的缘故,为了让小姨多吃几个饼干。母亲说这些事情时,总是很高兴和自豪的。
? ? “后来你恩亭哥,病就慢慢地加重了”母亲又接着告诉我们“最后一次,是在咱们这里,做了个心电图检查。医生交代你二姨说:''看病归看病,不要再给这娃娶媳妇儿了'也就是说活不久了。你恩亭哥回老家后,眼看着家里给二弟订了婚,他心里也就灰心了,身体就慢慢地一天不如一天,在第二年也就去世了”。
? ? ? 母亲说到这里,竟悲戚了起来。我知道,二姨家的大外甥的确和母亲及外婆生活了几年,她和外婆总是把平时仅有的一点儿有营养的东西给外甥吃。在她和外婆悉心地照料下,外甥一天天地长大成人了,在该成家的时候,还是离他们而去了。其实,母亲失去外甥的痛切比二姨丧子的痛切还要深。
? ? “你恩亭哥要是健在,今年也该七十一岁了”。母亲尽管平日里被表哥称为“活字典”,是因为亲戚家孩子的生日、年龄大小她全记得。她爱外甥是在心里的,对大外甥尤甚。
? ? ? 小妹在后排一遍遍地叮嘱母亲闭上眼,眯一会儿,以免晕车。她耳背也听不见,或许听见了,但还是一遍遍地分享着他和外甥们的故事,说到动情处,就沉默起来,久久无语了。
? ? “看今天多好的,我一个耳背都在省城医院检查,你恩亭哥要是在现在,那病也就能够治好了”她为她今天的生活而高兴,也为她大外甥的命运而感到遗憾了,她就这样说说停停地分享了一路。
? ? ? 快到家时,我扭头发现母亲打起了瞌睡,我不敢去打扰她。专心地开车。用眼睛余光看着母亲满头的银发,回想着她一生的不易,又想着今天看病时,在医院里,我拉着她的手,她牵着我的手跟在身后,像小孩子一样地跟我跑东跑西。像极了我小时候,牵着她的手,跟在她的后面,去田间、去商店、去诊所......这样的画面变化,我又是很幸福的。
? ? ? 祝愿我能牵拉着我母亲的手,多走几年,让她多享几年福。也许,这会成为我将来引以为自豪的故事讲给孩子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