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达之一百零一:曲语(四)

曲语是不直接说出本意,而是通过描写与本意相关或相类的事物来烘托、暗示本意的婉曲形式。

28我们不怕死,我们有牺牲精神!我们随时准备像李先生那样,前脚跨出大门,后脚就不准备再跨进大门!(闻一多《最后一次的讲演》)【用婉曲语“前脚跨出大门,后脚就不准备再跨进大门”来表达随时准备牺牲,誓与反动派斗争到底的决心,含蓄而有力量。其刚毅、愤激、无畏的民主斗士形象栩栩如生,如在眼前。】

29哦,伞,千千万万把彩色的伞,遮住了,千千万万张欢笑的脸;为什么,雨水明明是洒在伞上,小水珠儿,却打湿了伞下的脸?(柯岩《诗刊·儿童画配诗》)【诗人不直说人们为欢庆文化大革命结束而激动得流下眼泪,却含蓄有趣地设问“为什么,雨明明是洒在伞上,小水珠儿,却打湿了伞下的脸”,语意上多了一个跌宕,给人们的思索和回味留下了空间。当人们回答出问题的答案时,那种因为国家和人民又获得新生和解放的巨大喜悦,顿时洋溢在字里行间,并产生巨大的感染力量?!?/p>

30“咳,要不是你,我早喂了黑瞎子啦。”魏得胜舀满了第二筲水,“这恩情可是没法报答的恩情?!薄班扔?我可就等着听这句话呢,你这个人嘴还怪甜的呢,可没曾想?!彼缸潘?“那你就一天给我挑两趟水吧?!薄澳侨菀?我就一天给你挑两趟。”“挑到我儿子娶媳妇,挑到我闺女出门子,给我挑一辈子。”“挑一辈子!”魏得胜不假思索地说。蓦抬头,他接到玉贞的热烈的目光。魏得胜震动了一下,避开目光低下头去,啥也说不出来了。(李克异《一片归心》)【“挑到我儿子娶媳妇,挑到我闺女出门子,给我挑一辈子!”这是玉贞表达爱情的一种特有的语言,含蓄而炽热,真诚而勇敢。突出了女性的羞涩和诚挚的情感,烧灼着魏得胜的“一片归队之心”,引出了曲折跌宕缠绵动人的故事情节。】

31还是院长过来把花束放在了她的怀里。望着花束,不知怎么的,她眼前一阵迷蒙,莫非是花蕊里的小水珠儿闪着亮光,溶进了她的眼睛。(韩少华《序曲》)【“她”激动得热泪盈眶,作者却不作正面描写,而是先从侧面描写她的自我感觉,“眼前一阵迷蒙”,然后再从旁观的角度故意设问“莫非是花蕊里的小水珠儿闪着亮光,溶进了她的眼睛”,由“花束”拈连到“花蕊”,构成奇妙而自然的联想,启发人们去想象“她”的纯真、动情,激动得热泪满面的神态。语言新颖别致,含蓄曲折,意蕴优美深长?!?/p>

32但是我,我没有眼泪。宇宙,宇宙也没有眼泪呀!眼泪有什么用呵?我们只有雷霆,只有闪电,只有风暴,我们没有拖泥带水的雨!这是我的意志,宇宙的意志。鼓动吧,风!咆哮吧,雷!闪耀吧,电!把一切沉睡在黑暗怀里的东西,毁灭,毁灭,毁灭呀!(郭沫若《屈原》)【“雷霆”、“闪电”、“风暴”在文中表示极度的悲愤;“拖泥带水的雨”则表示怯懦。以三个连续比喻构成婉曲语,再以排比的句式说出,造成了强劲的语气,炽热的感情,表达出对黑暗恶势力的无比愤恨之情,如火山喷涌,痛快淋漓,具有撼人的力量?!?/p>

33十九世纪意大利歌剧作曲家罗西尼,对于那些没有自己创见,似曾相识的作品是很讨厌的。据说,有一个作曲家曾带了一部乐稿来给罗西尼演奏,目的是想得到他的称赞。罗西尼一面听,一面不停地把帽子脱了又戴,戴了又脱,作曲家很奇怪,问他是不是觉得屋里太热。“不”,罗西尼说:“我有一个见熟人就脱帽的习惯。在阁下的曲子里,我碰到那么多的熟人,不得不频频脱帽了?!?/i>(宗白华《艺苑趣谈》)【罗西尼为了表示对那个没有创见,一味抄袭模仿别人的作曲家的批评,不仅使用了曲语,而且运用了态势语言,令人不解的脱帽动作,加之以含蓄巧妙的解说,既使本意显豁,又增加了许多幽默讽刺的意味,令人忍俊不禁?!?/p>

34妈妈看见我,脸上挂着我看腻了的那么一种希望加失望被二除的表情。我又按时回家了,这说明我还没交上朋友。我恨死“大龄女青年”这个莫名其妙的概念了。谁兴出来的?(刘心武《白牙》)【“希望加失望被二除的表情”是写妈妈多次失望后的冷漠。委婉含蓄地描写出妈妈对“大龄”女儿未能解决个人婚姻问题的无奈,也透露出女儿灰心、自嘲的变态心理?!?/p>

35傍晚了。我留他住一宿,他一面摇头,一面高声说:“老了,夜里还得人服侍!日后再见!”我用眼泪留他,他好像没有看见。起来紧了紧腰带踉跄着向外面移步了。我扶着他,走下了西坡,老哥哥的村庄已在炊烟中显出影子来了。我回步的时候晚霞正灼在西天,回头望望老哥哥,已经有些模糊了,在冷风里只一个黑影在闪?!叭蘸笤偌?”我一边走一边回味着老哥哥这句话,但是一个熟透了的果子谁料定他那刹会落呢?(臧克家《老哥哥》)【“熟透了的果子谁料定它那刹会落呢?”是以形象的比喻推测“老哥哥”风烛残年,畏惧“日后再见”的约言无法实现。流露出对曾为家中老长工的老哥哥的无限热爱和依恋。语言诚挚而缠绵,委婉之中蕴含着不尽的情义?!?/p>

36葛老司憋了一腔火进得门来,只见灶冷火灭,厨下无人,一掀锅盖,一只螳螂跳上了他的手背。(叶文玲《小溪九道弯》)【不直言锅中没有吃食,而曲写“一只螳螂跳上了他的手背”,语言幽默风趣。锅内的清冷空静与葛老司满腔的怒火形成鲜明的对照,给作品添了几分情味?!?/p>

37水乡的路,水云铺,进庄出庄一把橹。渔网作门帘,挂满宅前树。屋前不见人,门前锁一副要找人,稻香深处,一步步,踏停蛙鼓夕阳坠入鸦巢,水上顿起暮雾儿童解揽送客,也是一手好橹。(沙白《水乡行》)【诗中的“一把橹”、“一手好橹”是驶船的另一种说法,不仅仅只是为了符合诗韵的要求,作者有意使用委婉的词语营造诗意,为的是描画出一幅水天相接、云水萦绕的美丽的江南水乡图。静景中有动态,清新质朴,首尾呼应,宛如一曲优美的水乡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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