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板!来半斤驴肉十张饼、四碗丸子汤”
? “好嘞”
? ? 看着一片一片瘦而不柴的香喷喷的腊驴肉,由快刀迅速切下,我已经流口水了。老板不慌不忙装盘、撒些葱花递了上来。摊饼小哥左手捏一块劲道的面团,右手摆动着两头尖尖的擀杖,不停地翻转甩出,面饼成形后摊入鏊,不一会儿就摊好了一摞。这是上党地区传统的名吃“驴肉甩饼”,民间传“要想真解馋,咱到甩饼摊,饱饱吃一顿,如同过小年”!我的两个孩子已经迫不及待了:夹一筷子肉铺在饼上,配点葱,点几滴醋,干脆用手卷起饼,一口塞进嘴里,快乐的表情从眼神透出,到底是因为终于占上了第一张饼,还是塞满嘴无法嚼而快乐呢?
? ? 这时丸子汤也好了,尝驴肉甩饼像吃北京烤鸭的吃法,但最大的不同还在于多了这一味汤!而且这一碗丸子汤能勾起多少上党人对童年的回忆啊。这回忆对于我,尤其对于父亲更是刻骨铭心,今生难忘……
? ? 那时还未上学的我,每天和小伙伴在
院里玩儿,院门口的墙根儿下总是有一对老夫妇推着板车卖丸子汤。等他们支好锅,摆置好家伙什儿,我就拉着弟弟的手远远地看着。不一会儿,那大锅里煮肉丸子的香气就会顺着我们的方向飘过来??醋畔∠±拇笕嘶蛐『?,陆续地从大锅旁边的长凳上吃完,吧咂嘴儿离开,我们羡慕极了。终于有一天,父亲上班时看见我俩站在那儿,眼巴巴地往那摊儿上看。就丢给我两毛钱,让我带弟弟去喝。我俩羞涩地、腼腆地坐在长凳上,心里早乐得开了花。看着摆在面前,触手可及的一排调味:葱花、香菜、香油、盐,等着老奶奶在那翻滚的汤里舀十个丸子给我们,我俩顿时又一次心花怒放。我扶着碗,轻轻吹了一下,抿着嘴忍不住先喝了一口,然后轻轻地推到弟弟面前,谁知他猴子似的,早就亲自取好了小勺儿,随时“开捞”呢!等我把最后一个丸子吃进肚子里,把汤一饮而尽时才发现,这一碗丸子汤真是少!庆幸的是,从那以后,父亲总是隔三差五,给我们钱去解解馋。
? ? 多年之后,每逢过年,我们都不忘炸丸子。最喜欢听妈说:“今儿,咱们喝丸子汤啊”。这时一向话不多的父亲总是表情凝重,讲我们小时候喝一碗丸子汤的故事。有时讲到动情处就不自觉地流眼泪说:“唉,那时没钱,只能给你们买一碗啊!”他是愧疚,不能满足孩子,痛快地一人喝一碗丸子汤;他是自责,不能让孩子像别的孩子那样少受点委屈。各自在内心哽咽,又不敢表露之后,我和弟弟总是回应他“我们早就忘了。”其实我没有忘,那弥足珍贵的香,怎能忘?如果忘了也是忘记那时父亲其实就站在我们身后,看着他一对儿女弱小的背影,捧一碗丸子他,你让我,我让你。当时高兴得竟忘了回头看看我那父亲和蔼的脸,忘了告诉他:“谢谢你,爸爸,我爱你”。
? ? 如今,人到中年,我时常带我的一双儿女吃遍各地名吃,却最爱的还是这一碗丸子汤。有时忽然出现一种念头:父亲终有一天会永远离开我们。我努力克制不去想,但好像它是一部未来播放的电影,在我脑海浮现一幕幕离别的场景,越克制越清晰,禁不住已泪流满面。
? ? “嘟 ~嘟~”我随手拿起手机,拨给父亲。
? ? “喂!闺女呀,你还好吧?等等啊,我把手机给你妈?!?/p>
? ? “不,不用!爸——爸,我爱你!”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