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A市的时候是傍晚的五六点钟,初冬,南方的天气不像北方冷的会迟一些,但还是会感觉到丝丝凉意袭来。安米把外套紧了紧又裹了裹。
这是一个陌生的城市,她是一个人,简单的一个包,算不上行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不是来投奔的,也不是来奔赴的,或者可以说是来要一个答案,又或者说是来求一个结果。许是开始许是结束。
这是安米第一次来这个城市,也不是宁的城市。以前都是宁去找她。他总说让她再等等,等他功成名就,等他名利双收,等他有足够的实力给她他想给她的一切时……可是他从来没问过她想要啥。
是她要来的,机票是他给她买的,宁还在开会,只给她发了一个定位,一个酒店的定位。让她自己过去,并嘱咐她要小心,告诉她坐几号地铁。她迷迷糊糊,从这个航站楼出口走到另一个,才算找到地铁口。她没有直接进去,因为宁开会要开的晚一些,她坐在路边的台阶上,看着路上的行人车辆,突然想哭。给一个姐姐去了一个电话,那个姐姐在邻市,安米说我在A市,姐姐好心的问她去干嘛,几个人,没事儿吧,她说,嗯 ,没事。然后挂了电话。
她一出地铁口就看到了宁,宁还是一脸温暖的对她笑着,并上去拥抱了她:怎么又瘦了。她笑笑。
宁带着她去吃饭,看她吃的不多,又换了另一家,接着吃。他涛涛不绝的讲着会议内容及刚刚发生的趣事,安米听的很认真,因为宁的声音真的是好听极了。像是一阵暖风,像是一片暖阳,处处都令人感觉到温暖和舒服。
回到酒店,宁让她去洗漱,说舟车劳顿太辛苦了让她好好睡一觉。自己还有些工作要做。安米没有动,她说我就看着你工作,一会儿再说。宁疼惜的摸摸她的头,打开了电脑。她斜靠在床头,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没多一会儿,困意来袭,她有些睁不开眼睛了,迷糊中知道宁给她盖了被子,再后来她就听到宁拿着手机去了楼道,不时的听到楼道里传来他时而大时而小,时而发脾气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远,她只知道他好久都没回来,她,睡着了。
回到屋,宁帮她拖掉鞋子,盖好被子,自己收拾完毕,没有再惊醒她,而是从被后轻轻的抱住她,一起入睡了。
第二天清早醒来,宁带她来酒店旁边的早餐店吃饭,然后问她今天有什么安排,可以在酒店休息也可以自己到处逛逛,说忙完了今天就可以带她好好玩两天,然后跟她一起送她回家。她说:我想今天走。宁看着她迟疑了好久,干嘛刚来就走?她说,是的,我想回家了??墒悄タ嵋裁皇奔渌退滴易约鹤呔秃?。宁给她打了一辆车,细心的记下师傅的车牌号和电话,并给了师傅两百块钱,让师傅把她送到机场,说剩下的钱给她。安米看着他一点一点的交待突然感觉有点不舍,不是分别的不舍,是分离的不舍。她不知道昨晚的晚餐是不是最后的晚餐,她也不知道今日的离别会不会是最后的离别,她不敢想,答案她还没想好。但是她又觉得是。
机票还是宁订的,她坐着出租车感觉晃悠了大半个A市才到达机场,司机师傅退给了她八十二块钱。安米拿着这八十二块钱笑了,她头回坐出租车还能拿到钱,可是一直以来好像也都是这样,跟宁在一起她几乎不用带脑子出门。
安米在机场待了大半天,开始在候机厅来回溜达,后来又到候机室一会坐一会站,中间给闺蜜打了个电话,闺蜜问她决定了?她说:是的,舍不得。很疼。
当飞机飞到上空的时候,她流下了眼泪,她哭了。她知道这一切都将成为过去,这一次她承认了,她承认这一次她是来告别的。以自己的方式,不言不语,不哭不闹,单方面结束。
她不想再打扰宁的生活,她也不想再霸占着宁,她感觉自己太自私,她感觉自己是他的负担,是他的累赘,是他的牵绊。她感觉宁是一只风筝,是她自私的将线紧紧握在自己的手里,不肯松手。这一回,她决定了,放手虽然会很疼,但可以给他自由。他值得更广阔的天空,值得更好的等待。
他们都深爱着对方,以自己认为好和对的方式?!?/p>
下了飞机,她就病了。手机从上飞机的那一刻起关机,也未再开启。
安米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和宁一起坐在草地上看远处的高山流水,看高空的云朵晚霞,看到星星出来月亮出来……她想一直沉睡,她不想醒来。直到她被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当看到宁风尘朴朴满眼血丝的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所有自以为是的放手和大度都一瞬间土崩瓦解,她听不见他满是紧张和责备的质问,扑在他的怀里失声大哭,任凭眼泪打湿他的衣服,任凭他脚都还没跨进屋门,宁不明白她发生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经历了一场失恋,痛彻心扉自以为是的那种。
是的,她失恋了,而且失恋了整整一个航程,可也仅仅是那一路航程。
一年后,宁依然出差,依然忙碌,可是在一个不算大的屋子里,会时不时传来他无比温柔又无比溺爱的声音:安米,起来记得把水喝了;安米,苹果记得放包里;安米,赶紧把牛奶喝了……而这边安米虽然最不喜欢吃苹果,最讨厌喝牛奶,可每次还都是乖乖的应道:哦,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