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常常感到我在英文中的人格与个性是多么不同。他是我自我感觉是无辜的,如同一个孩子,他还没有完全理解他言语的后果,没意识到他与他语言间的相互责任。
- 自杀是基因。超自我和自我的不平衡是从基因中来的。弗洛伊德推断,超自我代表死亡动能,理想成分越多的人死亡动能越大。
- 自杀应该是私下的,是超自我对自我的秘密处死。
- 贺叔叔在那次晚餐后救了我爸爸,他劫了我爸爸的政治法场。
- 那场面是独立于台布之上的,他是对台布上那个理性舞台的背叛。
- 我常常猛不丁的朝正与爸爸低声谈话的贺叔叔暼去目光,想看清他故事中的主人公在他哪一抹神情,哪一个举手投足,哪一束微笑,和愁眉之中。
- 他留一个清爽的发式,一个总存积三两日胡茬的下巴,哪里都显得坚定、快乐。
- (爸爸和贺叔叔)是有陈腐学究家谱的人,与草莽秀才之间,带一点点猎奇的尊敬。
- 这残延是痛苦的,盼望侥幸也等待诛灭。爸爸一夜一夜不眠,在香烟的雾障中蹚来蹚去。
- 他眼睛还是很明澈,却映不出那个小女孩来,他想看出小女孩是结束在这女人的皱纹里还是眼神里。他对我与他之间的情感跨度恍惚了一下。
- 其实有许多零碎的时刻,我是完全能接受他的,这个老得相当尊严的男人。那些时刻,包括他从车里忽然伸出两束复杂的留恋目光来望我,那不可整理、不可测量的复杂程度,带有预言,或许这次别了,就永远别了,60多岁的人,江山和晚霞,都可能是最后一次展现给他。
- 不成熟的人不是缺乏语言能力,是缺乏妥协的能力。他们宁可过度贫乏,也不让他们年轻的感觉妥协给语言,他们可不愿意牺牲那意在不言中的丰富。
- 我喜欢以后的几十年,他一直这样称呼我,它破坏了一种天定的规范,有种挑战感。作为一个女孩所存在的重重?;?,所注定的痛苦,因其而生的拘束和发育时的轻微犯罪感,都可能被否去。
- 我的中文,我的母语,它其中包含的我是有城府的,我那个基本与我同龄的语言,它那巨大的弹性,易变和善辩,它多成熟。
- 英文使我鲁莽。讲英文的我是一个不同的人,可以使我放肆。不精确的表达给我掩护。是道具,服装,你尽可以拿来披挂装扮,借此让本性最真切的念白和表演。另一种语言,含有我的另一个人格。
- 英文一样,是我似是而非,因而不再有不可启耻的事。
- 真的会闻到意念中的气味,记忆和嗅觉,谁储存了谁?
- 糟粕怎么办?有谁来打扫清理?到80岁再死就免去别人处理你这摊糟粕了吗?那时候他们处理起来怨气会小些,现在是你在制造糟粕,那时已被制造成了糟粕,在我没有想好处理方式之前,我不会去找死。
- 他们爬上舞台,如京剧中老生那样抖抖的指头将贺一骑数落着。
- 贺叔叔看着我爸爸越走越远,如同古道上看着一个一去不复返的友人。
- 弗洛伊德列了上百种心理退化的症状,还有迷信和看恐怖故事。
- 整个战争屠杀是因为几个人的严重心理退化。
- 红旗的海洋里,沉浮的原来都是这些不安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