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随时能够离开长沙,就像以为随时能够嫁出去一样。
01
早上六点半起床,七点钟跳绳或者跑步,八点钟翻几页书。大约八点三十出门,匆匆赶到办公室,开始编辑稿件。六点钟下班回到家,煮一碗西红柿鸡蛋面,打开Ipad看会电视。八点半看书、写作、听收音机。十一点希望自己上床睡觉。
有时间也会去看一下展览。
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这就是我的日常,是我在长沙南边三年来的生活日常。
而这,是我在长沙的第八年。
八年,论一段时间的成果,抗日战争胜利了,七年之痒过去了,本科硕士毕业了。
而我,还在一个人的长沙,又过去了些什么呢?
02
2009年9月,我一个人拖着行李来到湖南大学报道,在岳麓山南见到了接待的学长,然后行李就被扛进了德智园的宿舍,宿舍里还有三个北方女孩,我们一起开启了长沙的读研生涯。
我们为什么要来长沙?虽然来自不同的省份,但是想法都惊奇的一致:为了能现场看到《快乐大本营》和《天天向上》。我们读的新闻传播与影视艺术学院,因为这个专业,我们都坚定地相信我们能看大《快乐大本营》和《天天向上》,或许我们还能进湖南卫视工作。
我们当然都在现场看到了想看的节目,而且不止这两个节目。我记得有一次在天天向上现场时候,有个插播广告换道具的时间,嘉宾和主持人趴在后面的杆上东倒西歪,汪涵拿着手机在发短信,欧弟在喝水。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明星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啊。只是为什么我们会离他们那么远呢?
那是台下的我们都没有进入湖南卫视工作,但是我们觉得至少也会留在别的媒体。
所以媒体实习的时候四个女孩一股子的劲头。婷在湖南卫视实习、小何在红网实习、聪在潇湘晨报实习、我在长沙晚报实习。四个女孩子每天早上带着梦想冲出去,带着一份德智园巷子里的凉皮的现实回来,累成狗一样趴在桌子上扒着凉皮一起看《康熙来了》。
宿舍的卧谈会成了我们最为放松的时候,每个人都会聊到实习时遇到的八卦。
有一晚上婷讲到王艳播新闻的时候上身穿西装,下身穿短裤和拖鞋的情景;小何讲起和自己矮一个头的记者的趣事;聪讲到媒体同行出去做采访时男女面对面做俯卧撑的场景则大晚上让我们脑补了很久;我说你们知道我今天早上五点半内衣都没穿就冲出去了你们知道吗?因为要去一个火灾现场实在来不及了。她们说那有啥的,然后开始各自的糗事。
只是我们不知道后来我们都没有进湖南卫视。
毕业后,婷回到了老家河南、聪回到了老家山东、小何追随爱情去了苏州,而我留在了一个人的长沙。
03
我毕业后第一份正式工作是在一家建筑地产企业,做文案策划。
其实很多细节我已经记不清,印象里最深的是为了创办企业内刊的加班加点。因为住的远,晚上就拿着牙刷到公司附近的一个男同学的家中蹭睡,当然那个男同学是有女朋友的。公司的企业内刊终于实现了从无到有的创办。
我记得那一期的主题是致青春。为了这个主题,我找了公司工作超过10年的员工,给他们拍了前后对比照片,采写他们的故事。有一回去工厂拍照,发现老员工将这本刊物用绳子穿着挂在水泥墙壁上。64P的办公室翻的杂志,飘荡在藏青色的水泥墙壁上,一种没有想到过的组合感。这些老员工休息的时候就会站在那里小心翼翼地翻,望着他们年复一年的工作服背影,我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
青春总是用来回忆的。
因为一些原因,我终究没能在企业里面待下去。两年后,我选择了离开,进了现在这家单位,这是一家纸媒,我终于做上了自己想做的文字编辑工作,只是,在纸媒日趋没落的情况下,你们懂得,即使找到了自己似乎想要的工作,我的心里还是充满了?;?、不安感。
到了现在,转眼在这家单位两年多,就是我在长沙的第八年。
八年,我究竟收获了什么什么?
04
八年,我还是一个人。我好像真没什么记忆。更多的是一些片段。我记得一个人沿着路灯走回去听着《孤独是你的必修课》的场景,拥挤里的孤寂,热闹里的凄凉。现在则成了我对长沙晚上的自动跳出来的印象。
出租房也是我在长沙生活的一个记忆。
在长沙,刚毕业时我住过天马学生公寓后面的安置房、住过杨家山北、住过河西的杏林小区、住过星沙边界的城乡结合部。现在想来好多都是一些不敢回去的时光:天马学生公寓后面的安置房我在洗澡的时候被偷窥、依然记得回头望时一双眼睛死死盯住我的尖叫;杨家山北老住宅里面六楼的房子里面的老鼠夜夜晚上滚动核桃等东西,以至于我拉肚子三天看到东西都想吐。当然也有想要回去的时光,比如杏林小区里面桌子上两条陪着我看书写字的红色小鱼,在玻璃缸里面安静游啊游;比如遇见的聊得来的室友,刘姐。
和刘姐一直保持着联系。刘姐是个单身妈妈,和我这个大龄剩女有着聊不完的话题,我们在对方走不下去的时候都会一言不合发红包打鸡血,然后继续昂首挺胸走下去。
我知道这是友情。
在长沙,也见证过很多次爱情,当过很多次伴娘。要感动的是研究生同学少辉亲自将捧花交给了我,说道:“说下面我要将捧花交给我的一个好姐妹?!彼赋隽宋业拿?。当时我握着捧花的眼睛是湿润的,我也知道像我这么笨拙的人,是很难抢到捧花的。
只是接住了捧花有怎样呢。
手里接住的捧花,眼里吹进的沙。
莫泊桑在《一生》里面写道:“生活不可能像你想象得那么好,但也不会像你想象得那么糟。我觉得人的脆弱和坚强都超乎自己的想象。有时,我可能脆弱得一句话就泪流满面;有时,也发现自己咬着牙走了很长的路。”
05
而今。婷在河南的双胞胎儿子已经三岁多,聪在山东二孩已经在孕育了,小何也在努力备孕着。我们聊天越来越少,只是在朋友圈里面远远关注着。
回忆和现实仿佛都变得越来越远。
我也很少回湖南大学,很少看《快乐大本营》和《天天向上》,当然《康熙来了》早就没了。我开始了一些新的兴趣爱好,比如跑步、做饭以及旅行等。我也结交了一些新的朋友,比如会跳舞的、会写文的、会讲段子的。我开始变得会跟你讲笑话了。
我有想过离开长沙吗?当然想过。
以为自己随时能够离开长沙,就像以为自己随时能够嫁掉一样。
记得三年前闺蜜对我说:“你要赶紧结婚啊,不要我孩子都能给你当花童了?!?/p>
我一笑而过。现在她的孩子已经三岁准备上幼儿园?!奥孤拱⒁獭焙暗谜婵砂?。
当时只道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