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文章说,生命中重要的东西可以用来对抗焦虑。但在现实中,往往会有这样的情况,那就是——人们反而会因为这些重要的东西而焦虑。正因为自己把某件事情、某个东西看得很重要,这种重要性反而制造了自己的焦虑——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如果你能琢磨一番,可以感觉到,这似乎是两种不同的焦虑。当你受未知的风险、可能的失败、无法预测的结果的影响的时候,你体验到的焦虑是死亡的焦虑。即——你怕的是自己会死掉——无论是肉体上的死掉,还是各种资源上的死掉。而当你受重要性的压力、成就与价值、生命的意义的影响的时候,你体验到的焦虑是出生和生长的焦虑。即——你怕的是自己白白度过了这一生——自己没办法活出想要的样子、得到想要的东西、实现各种各样的愿望。
这看上去是两种不同的焦虑——一种焦虑生,一种焦虑死,然而,如果你再仔细琢磨一番,你就会发觉,这两种焦虑本质上是一种——都是焦虑死。焦虑生本质上也是在焦虑死——如果你没有让自己好好生活,这跟死了是一回事。只不过,当你焦虑如何才能好好生活的时候,你焦虑的是如何让60分变成100分;当你焦虑如何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的时候,你焦虑的是如何不让60分变成0分。如果生命有一条0到100的刻度线,那么,你总是想到达100那头——渴望到达100和害怕掉到0是一回事。
但,你会不会有想去往0那头的情况呢?表面上看,没有人想要这样做——人们都想往100那头跑,0那头简直就是地狱。然而,事实上,这种情况也是存在的。为什么?因为往100那头跑不是没有代价的?;畛鲎约旱纳瓷先シ浅C篮谩⒎浅N?,但在一些人那里,这反而会让他们感到恐惧、退缩。为什么?因为他们无法承受这背后隐藏的代价。什么代价呢?简单来说——是孤独和无助的代价。
这意味着——没有什么人和物能永远伴随你、没有人能真的帮得了你、没有人能进入到你的体验世界,也没有人能替你去生活、替你去实现你的愿望、完成你的生命——你的肉体、你的体验、你的愿望、你的生活都只是你自己的,你只能成为你自己,你必须成为你自己,你必须决定要如何度过这一生,并且要真的去行动、去追逐——这就是渴望到达100那头的代价。
当然,到0那头也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死亡——无论是什么东西死亡。对一些人而言,他们会想要去往0那头——这反而是他们本能地、在权衡了0和100之间利弊之后的结果。而我们看上去想要到达的是100,但其实,我们也会害怕100,因为高处总是不胜寒?;畛鲎约旱纳瓷先シ浅C篮茫砸恍┤死此?,反而是招架不住的。
事实上,对每个人生命中所做的一切,都是在0到100之间寻找那个属于自己的位置。也就是,在完全独立与完全不独立、展现自我与收敛自我、孤独与合群、追求与放弃、杰出与平庸之间,找到属于自己的平衡点。对不同的人而言,这个平衡点可能是30、可能是50、可能是70,也可能是90。当人们没有到达自己的平衡点的时候,人们就会焦虑。这就是为什么,有的人焦虑的时候会向外求,有的人焦虑的时候会向内求;有的人的焦虑是渴望超越,有的人的焦虑是渴望躺平——没有谁是完全一样的。
所以,你的焦虑提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