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消与谁说?
莫问奈何?孰之奈何?
我记江南雨落时,自有婷婷倩影,青衣纸伞,踏石阶而过,缓缓半蹲河边,偏头张望着,似有若无地抚着脸,生怕脂粉落于他手,惹得所待之人的误会。
那样一个绝色妩媚的姑娘,怎么就偏寄心给了桥头卖字的书生郎?莫不是俗气得只知样貌身形?才情诗词?忘却了生而为本,失之无路的道理?
书生郎与其相会乌篷船上,二人依偎而坐,姑娘总是勾着嘴角柔柔的笑,时而唱上两只值钱的歌儿,哄得书生郎松了冷脸,又为她讲起红楼梦中还泪报恩的故事,时不时逗趣两句,姑娘给笑意盈盈,不知过了多久,夕落于尽头那座桥恰好挡住的地方,书生郎与其分别,姑娘不舍,总要取下两只珠钗或是手镯作别,书生郎未拒,羞红了脸从怀中拿出两张写满字的纸,姑娘不识字,总是要拿回去教人帮着读出来,那些绯红情话总能哄得姑娘下一次备上更多的首饰。
然而,她忘了她的身份,一个委身谋生的妓女,到底是见不得人,明明裸露过无数次的身体于各色各样的人,可见到书生时还是会羞涩,明明应付了各种男人,却始终难以摸透书生的心思。
她从不敢有所期待,书生会带她走,也很难想象,一个勉强靠自己帮扶的男人,会有帮人赎身的勇气。
我?。≌嬲媸遣幻靼?,那位姑娘怎么就偏听偏信地入了旁人的道呢?
到最后,遮衣避体的衣裳都教人诓骗了去,只在那与人相会的乌篷船上,毫无征兆地把自己埋葬在了夕阳落下了池光影中,浮着,赤裸而美丽,宁静而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