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月14日星期日
未来三天是高一上学期的第三次月考，也就是期末考试。期末考试的阴影下，儿子情绪几近崩溃，寥寥几次电话，也能感受到情绪起伏不定。周五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踏上前往天津的旅途。
到家晚上快九点，儿子开心地打了招呼，就和爸爸一起拉着我下楼放烟花。好多年没有体验手持呲花的快乐，接连放了两个。然后是轰鸣着直冲天际炸裂的礼花，无比绚烂?；丶抑螅拥那樾魑榷ǘ崴?，和预期的大相径庭。老公说，前阵子儿子把自己逼得太紧，这阵子开始摆烂，彻底不学了。我暗自庆幸，儿子暂时放过了自己。
周六上午儿子和同学视频复习政治，还把爸爸喊去在线讲讲“发行国债为何能促进经济”。趁着天寒地冻，和老公沿着运河走到海河，在河口踏上冰封的水面，感受站在海河中央的神奇。中午照例拿出看家本领——两荤两素四菜一汤——慰劳父子俩。下午四点多，儿子提议一家人下楼散步，谈一些他认为很重要的事。这种时刻，儿子总能坦诚地讲出他的感受与困惑，是一家人重要的交流机会。这次的主题，是关于他近期对考前学习状态的反思。
考前巨大的焦虑情绪，击毁了他的学习系统，以往高效的家庭学习时间，几乎无法正常运转。与此同时，他的休闲系统也被摧毁，每周两次的健身停滞，睡眠质量下降，最爱的B站也是刷些“垃圾”视频。儿子认为问题的核心是，他没有一个既能滋养他又能助益学业的休闲方式，就像他崇拜的学霸师姐，把钻研数学难题当做休闲。儿子也曾尝试培养自己爱上这种另类休闲，无奈禀赋差异难以企及。于是，他把问题抛出来，希望我们提供解决方案。
话题越聊越多，聊到青春期的敏感迷茫，聊到他自我定义的因循守旧故步自封。我和他分享自己的青春期，内心也总是灰暗抑郁，却因为外在的相对优势，让同学朋友难以理解。儿子大呼“同感”——同学都认为他学习好人缘不错父母恩爱共情理解，有什么理由自卑而敏感——多愁善感而又不被理解的孤独。儿子看向爸爸，老公一如既往情绪稳定地说，“我也不能理解”，然后补充说，儿子问题的根源看来是找到了。确实，我和儿子都属于高敏感型人格，对外界刺激和内在情绪都有强烈的感受力，因此在生活中多了许多别人难以感知的“痛苦”。有人曾说“高敏感”是一份礼物。青春期的我曾自问，为什么大多数人简单快乐，而我总感到痛苦迷惘，也许这种体验世界的方式，让我拥有对世界更深刻的理解。现在看来，确实如此，因为痛苦才去寻求解脱，才会在灵性成长和心理领域持续不懈，随着内在整合，痛苦消退，辛苦得来的平和喜悦比简单快乐更持久稳定，让人心生感恩。儿子也绝不是固步自封，我们重新定义，他是对变化的环境抱持审慎的态度，因为熟悉稳定的环境给与他安全感，而敏感的他对安全感的需要更强烈一些。聊天至此，儿子的心结已经放下大半。
同时，我们聊起为何儿子对学习如此焦虑，严重干扰了他本可以获得的心灵滋养。他自己体味到，当他更纯粹地学习，确实能体验到学习带来成就感。问题的核心并不在于学校的竞争机制，而是儿子把自我价值与成绩排名深度绑定。因此，他常常涸泽而渔，精神和身体疲惫不堪，难以为继。这根枷锁还需要儿子内在成长来解开，构建出无需外在认可的内在价值感。
至于休闲方式，我建议可以正念冥想；也可以找个小众平台进行文学创作，在平台上与人互动；还可以开始每周一次的心理咨询，助力青春期的人格整合。爸爸的建议是走出家门，在自然环境中放空，与自然链接充电。这些建议看似都可行，但并不是儿子的答案。儿子的内心一定有他自己的答案，只不过需要静下心来，聆听内在的指引。
触及心灵的谈话接近尾声，一阵倦意袭来，陪伴高中生成长，确实是一个消耗体力和心力的艰巨工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