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上的狗尾巴草二十二

2013年第一天下午,白富美从秋美家回来,又带了一袋子咸水花生,这次是她自己动手做的,迫不及待地想让大家尝尝她的手艺。

她首先去了生产办公室,唐峰和柯俊都不客气地抓了一大把,吴家番也拿了些。

李大明的座位空空的,唐峰说,“今天一早,曾健和高小兴送李大明出去了,这会儿,人应该在S市,准备和女友一起出发去G市了吧。”

白富美没有什么惆怅,认为这样也好,李大明是该去一个比这里更好、更能发挥他才能的地方。

她去四楼宿舍送花生,提到李大明离开,何坚有些失落,“我加了他的QQ还没怎么聊,以前见到他老有种紧张感,想问的问题还有很多没问,以后也没机会了?!?/p>

高富帅尝了两三颗花生发表评论,“你做的咸水花生还行,不过比上次差点,还要再接再厉?!?/p>

白富美塞了一把在何坚手里,“有聚有散,才是人生的常态,不用舍不得了,吃点吧?!?/p>

“就是就是!”吕小辉咽口水,“你不吃,我就多吃一点咯!”

何坚尝了一颗花生,收起愁容,“是,小美说得对,人生就是有聚有散,我突然想弹一首歌。”

吃完花生,何坚捧起了他的吉他弹唱,“……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

白富美以前听这首歌,总觉得很忧伤,今天再听,却有种历经风雨后归于平静的感觉。

高富帅也感叹,“这就是人生!”见白富美听得认真,对她露出一个了解的笑脸。

再说曾健和高小兴那边,送李大明去S市,一路扯了不少闲话,包括柯俊似是而非的“恋爱”。

车到S市,李大明说,“你俩有空的话,找个地方喝几杯?今天我这一走,以后就不知啥时才能见面了。”

曾健点头,“你说的也是啊,那就去步行街吧?上次去那家酒楼我觉得不错。”

“我也觉得?!备咝⌒俗钕不兜木褪浅猿院群龋姓庋岫疾换岱殴?。

在酒楼里,高小兴又问起了李大明,“明哥,你当初是怎么来到这间厂的?”

曾健笑他,“人家明哥都不干了,还问这个有意义吗?”

“说说倒无妨,”李大明开始回顾自己来到xx锌业公司的经过,“2008年,我从江西理工大学毕业,分配到钢铁集团工厂,2009年升为作业长,2010年下半年,就有领导找我,说T镇有个新的项目,前景不错,问我去不去干?”

高小兴插话,“你要不去锌业公司,在原来上班的地方,不也可以升职吗?地方也没那么偏僻,你是看上那里的哪一点?”

“发展前景呗,原先嘛,是说我去了可以升我当厂长,真去到了,是没有预想中好,不过生产顺利的话,以后也会慢慢发展起来。”

曾健笑着给他们两人加了啤酒,“你是眼光独到,我一向佩服,这次去G市,肯定能比这发展得更好。”

高小兴有点犯愁,“黄总和彭总让我管生产,这个月开始也要下车间,说到那个吴家番,我就头痛,他这人很不通融,以后跟他打交道会很麻烦?!?/p>

李大明曾经对吴家番很有意见,现在没有了,“你也不用把他想得太可怕,吴家番这人,为人是比较现实势利,说话不好听,但也不会很刻意给人使绊子,工作中该做的事他有时也会去做的。”

“是吧?我听柯俊说,这人挺会做表面功夫给领导看的,只怕高小兴以后有得劳累了?!痹∪衔饧曳遣凰慊?,但也不是个好相处的。

李大明对高小兴说,“工作中少不了这些糟心的事,怎么处理,就看自己了,你能让领导看到你的实力,他就会更信任你?!?/p>

“有道理?!备咝⌒似肺蹲爬畲竺鞯幕?,三人又碰了一杯,一口喝完。

xx锌业公司今年的生产,开头就不那么顺利。

拉链机的料斗堵塞已经是常态,一排过去每个都是堵得满满的,上班八个小时不停地敲,也甭想敲通一个料斗。

唐峰根据李大明的提议,向彭总提出申请,在当地镇上招了三个工人,老朱,老郑,小黄,让他们在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定时敲打拉链机的料斗,以及做一些临时的工作。

收尘四个人要做的是盯紧主拉链机下料口,别让那里堵住了,这是个艰难的任务,三条拉链机的返料,一起涌进一条主拉链机,下料口不堵都很难。

有时候收尘忙不过来,唐峰就会去上料、天车、窑头,看看有没有多余的人手。

朱艳之不愿去,她来这里上班,只因这里是钢铁厂的分公司,她干活是能偷懒就偷懒,收尘的工作量这么大,她不想跟白富美他们一样,成天铲料搞得身上灰扑扑的。

黄如珠也在那唠叨,说别干这活,又累又脏还不加工资,亏大了。

收尘四个员工,也不想让朱艳之来帮忙,知道她这个人惯会偷懒,她过来了,在那扭扭捏捏,铲半铲子休息十分钟,还不把他们给累死。

但唐峰必须要解决这个问题,不能让工地上的返料堆积太久,不然领导带厂商来参观,看到风一吹厂里就尘土飞扬,环境这么差,人家印象能好吗?

有叫不动的人,自然也就有叫得动的人,唐峰放弃了像黄如珠、朱艳之这些爱偷懒的,找了俞红、孙萌这样勤劳又不爱发牢骚的。

孙萌接到通知,在饭堂跟何坚、吕小辉讨论,“你们这岗位怎么干活才不会太累?”

何坚的心得是,“累是肯定累的,但活始终要干,我是干半个小时,休息十分钟,跟小美差不多,反正都会抽一点时间出来歇一下?!?/p>

“噢,就是领导看不见的时候,多休息一下?!?/p>

这时白富美在成品仓疏通主拉链机下料口,这里堵塞了两三个小时了,她用铁锤敲了无数遍,还是半点疏通的迹象都没有。

白富美想起唐峰疏通的方法,她目光在成品仓内搜寻,在角落看到唐峰上次用过的钢钎,拿着它站上主拉链机,用力往下捅,通了一点,再捅,又通了一点,捅了十分钟,白富美想开机看看是不是疏通了,钢钎却因为插得太深,拔不出来了,她双手抓住钢钎往上提,十分钟还没拔出来。

只能去求助了,她从主拉链机上跳下去,落地时没有站好,左脚脚踝一阵剧痛,她捂着左脚蹲在地上,几乎迸出眼泪,设备故障,人又受伤,这运气还真背。

唐峰接到她电话,赶来成品仓,把钢钎拔出,问她扭到脚还能走路吗?白富美是想回宿舍休息的,但这么多活没干,她就是想休息,领导也不会让的。

她一拐一瘸地在拉链机上巡检,铲料,脚受伤还要干活的感觉很不好,她真的很想休息,可是该干的活就得干。

她坚持上到十二点,好在一觉醒来就能休两天,她又去了秋美那里。

看到白富美左脚脚脖子肿得像馒头,秋美吃惊,“你怎么会扭到脚的?太不小心了吧?”

白富美走路时,左脚轻轻落在地面还是一阵疼痛,“我也说不清,反正就是忙的时候给弄伤的?!?/p>

“唉,快去医院看看吧,看能不能给开个病假单,脚都这么肿了,还是不要上班了吧?!?/p>

秋美带白富美去最近的医院检查,白富美也指望着医生给她开个病假单。

但医生检查完,说没有伤到骨头,就给开了点药。

白富美打电话给唐峰,“唐经理,我这扭伤,能报工伤吗?”

唐峰顿了一下,“……扭伤不在报工伤的范围里面哦。”

“好吧?!卑赘幻篮苡行┎宦排ど四敲赐?,回来的路上,还以为可以休它几天呢,这也不让休,真是的。

“怎么样?能休几天?报工伤怎么报?”秋美追问。

白富美只得如实告诉秋美,“我这左脚的扭伤,不轻不重的,请假要扣钱,报工伤也报不成?!?/p>

“哈?不能报工伤?怎么这样的?”秋美看白富美脚那么肿,实在不放心她去上班,她问孙志波,“真不能报工伤?怎么会有这种规定?”

孙志波也没办法,“是这样的,工作中自己不小心把脚扭伤,不能算是工伤,除非是执行工作任务直接受伤?!?/p>

“我就是在处理机器故障时,不小心扭伤的呀!”白富美想自己这个怎么也能算是工作造成的受伤吧。

“不是的哦,应该是你按正常步骤操作机器,然后机器突然出了故障,这故障不是你操作造成的?!?/p>

孙志波这解说,白富美更觉匪夷所思,“算了,那就照常上班吧。”

秋美还不放心,“再怎么也要擦点药吧,我再去给你买点红花油?!?/p>

“不了吧,云南白药比较好。”

秋美跟孙志波争起了红花油和云南白药的疗效,白富美在旁边沙发上听,“都好,可不能都用吧。”

最终秋美夫妻还是决定两种药都给白富美带上,一种药没效果的话,再用另外一种。

听说白富美扭伤脚,跟她关系不错的人都来宿舍关心,看她有没有恢复。

邹娟说,“要是我受伤,又报不了工伤,那上班就坐着不干活,免得二次受伤?!?/p>

白富美苦笑,“我也想上班坐着不动,可领导不让呀。”

高富帅也来了,“你说你干活勤快归勤快,也得注意安全呀,不然赚钱再多也没意思?!?/p>

“有道理,欸,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高富帅举起来对她介绍,“这瓶是钙片,帮你恢复的?!?br>

“又一瓶药,太谢谢了?!卑赘幻澜庸破运隽烁龉笆值淖耸啤?/p>

高富帅更正,“这不是药,是保健品,不是说,你吃了就可以不擦药的哦?!?/p>

他们在说笑,黄如珠在旁边说风凉话,“干活那么拼命,也没有评优秀员工,也没有加工资,有什么用呢?”

高富帅很快做出反应,“照你说的,工作不努力,偷懒就会评优秀员工,会加工资是吗?”

室内一片笑声,黄如珠讪讪地又去隔壁串门打牌了。

白富美不屑理她,自己跟这些只会说酸话的人,是讲不清楚的,不用浪费力气。

工作努力不一定马上有回报,但是工作不努力的效果,却很快就能看见,就是人会安于懒散,得过且过,就像黄如珠这样,不会给别人留下好印象。

“好好休息,上班时能少干活就少干点,把身体照顾好才最重要?!奔父鋈俗咧?,都这么叮嘱白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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