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更热情更短暂的夏天开始了。这些炎热白日虽然漫长,却如旗帜般燃烧,在熊熊火焰中消逝。短暂潮湿的月夜连着短暂潮湿的雨夜,一如梦境倏忽幻化,激荡着一周周的光华。
每一种都是极好的,包括怨恨,包括羡慕、嫉妒、残酷。我们为体验这些可怜的、美妙的、灿烂的感觉而活,每一种被我们排斥的感情,都是一颗被我们熄灭的星星。
世界越来越美了。我独自一人,却很自在。我别无所求,只想被阳光晒透。我渴望成熟。准备好死去,准备好重生。
日月疯了一样在空中狂奔,一日催赶一日,时间从中溜走了,如同从布袋的漏洞中流走一般。我希望终结是干脆利落的,希望这个醉醺醺的世界沉没,也好过又以一种平庸市侩的节奏下坠。
我还会走许多弯路,还会为许多“已实现”感到失望。但一切终将实现它们的意义。
那儿,矛盾对立寂灭之处,即是涅槃。挚爱的渴望之星,依然向我灼灼燃烧。
山后日头已斜,每一片高原都在深紫阴影上飘浮,泛着瓷光。远近之间,空气闪烁,森林绿焰后一片清凉静谧,狭长的蓝色支湖消失在无限的远方。
我要画鳄鱼和海星、龙和红蛇,画发生与变化的一切??是蟪晌耍是蟪晌切?,充满诞生,充满腐朽,充满神与死亡。”
曾经,我既想成为诗人,又想成为市民;既想成为艺术家和幻想者,也愿同时拥有美德,享有故乡。我用了很久才明白,人不可能同时成为并拥有两者。我明白自己是游牧人,不是农夫;是追寻者,不是持有者。我为了心中僵化的神明与教条已持戒太久,这是我的错误、我的苦痛,是我对世间疾苦犯下的共罪:因对自己施暴,因不敢走上释然之路,我为这世界增加了罪与苦。释然之路既不向左也不向右,它通向自我内心。此间唯有神明,此间唯有和平。
他们高坐在摇晃的秋千上,在世界与夜晚的深渊之上,如金笼中的鸟儿,没有故乡,没有忧愁,直面星星。
我就这样躺着,永不起身,任指间长出灌木,发间长出阿尔卑斯玫瑰,我的双膝是山丘,身上是葡萄园、房屋和小教堂。我就这样躺了一万年,向天空眨眼,向湖水眨眼。当我打喷嚏,便掀起一场风暴;当我在上面吹口气,雪便化了,瀑布跳起了舞。如果我死了,世界也就死了;那么我便穿越世界的海洋,去摘一个新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