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是最疼爱我的人,也是我失去的第一个亲人。因此,我印象最深。
? ? ? ?孩提时代,由于我的学习成绩总是优秀,因此常得到爷爷的喜爱。即使脾气有点差,但他对我的疼爱从不减半分。
? ? ? ?他是因得了肺癌去世的,从发现到结束生命仅仅用了半年的时间。最开始的时候,他一直咳嗽,我们只当是因为天气寒冷,爷爷受凉才引起的,没有太重视,只是在村里的医务室买了药吃。只是,时间久了却未见好,父亲就带着爷爷去市里检查,回来之后爷爷的身体就每况愈下。我想父亲没有告诉他实情,他肯定是从父亲的表情里推测出自己得了很严重的病,但不至于危及生命。接下来的时间里,爷爷就一直在家里吃药,中药西药一起吃,而且每隔一段时间父亲就会带他再去检查。
? ?? ?家里人都瞒着爷爷,怕影响他的心情,可毕竟话可以长久不说,但是表情总不能伪装太久,慢慢地爷爷也就猜测到自己的病况。
?????? 当时的我可能是因为没有经历过亲人的离世,加上家里人也对我有所隐瞒,我就真真的当成爷爷得了一种不好治的病,得大量吃药才会好。毕竟,在我心里,爷爷一直身体很硬朗,他才六十几岁的人。
?????? 直到有一次,学校里要举行运动会,作为体育委员的我忙得不可开交,没有顾得上回家。等忙完运动会,已经过去一个多月。
?????? 我记得那天是周六,阳光温和的照耀着,微风徐徐的飘来,树叶随着微风摇曳。我到家和爸妈打完招呼,就急急忙忙地跑去爷爷家。
?????? 一进门,就看到爷爷坐在轮椅上,双手扶着轮椅,双脚放在踏板上,已经驼了的背懒散地倚在靠背,硬撑着头“晒太阳”。柔和的阳光洒在爷爷身上,却没有给足爷爷充裕的活力,尽显沧桑,努力去享受阳光的沐浴,却得不到丝毫的温暖。
????? 我突然明白了,却强作欢喜:“爷爷,我回来了。”
?????? 爷爷听见了,头慢慢的朝向我,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右手也轻轻抬起,嘴里发出我甚至听不清楚的嘶哑的声音:“来了啊,进来吧。”
?????? 果然,那一天,奶奶告诉了我实情。他得了肺癌,应该是年轻时抽烟太多导致的。这时,我才恍惚记起小时候,爷爷总是把我抱在怀里,从腰间拿出个布袋,布袋里拿出张纸,再拿出点烟丝,轻轻地抚着我的头:“乖孙女,去给爷爷拿火去?!庇谑?,我就乐颠颠地跑到厨房拿火柴,回来的时候,爷爷还在卷他的烟,等到他用舌头舔了一下纸黏住时,我就会把火递过去:“爷爷,给!”爷爷欣慰的笑了下,点起烟,把烟放进嘴里,又疼爱的把我抱进怀里。小时候的我,只觉得好玩,若是知道那东西害人,我是万万不会给爷爷拿的,甚至我会撒娇着不让爷爷抽,我想凭借着爷爷对我的疼爱,他会把烟戒掉,也不至于得了这种病。真是一个遗憾。
??????? 那次之后,为了能够多陪一陪爷爷,我每周都会回家看望,可每次回去,爷爷总会又消瘦一些,以至于后来我都不敢去看他,也不舍得去看他,更不想去看他,总觉得只要我看不到,爷爷还是那个身体倍棒的爷爷,还是那个看到我回来,就把家里所有的“家底”(零食)拿出来给我吃的爷爷。听奶奶说,爷爷那段时间晚上都疼的睡不着觉,白天眼睛都睁不开,饭也吃不下,只能靠着身体里的那些营养跟上,面部早已骨瘦如柴。
?????? 最后一次见面之后,我和爷爷就永远隔绝了。那是端午节。学校放假,我和哥哥都回来,因为哥哥在外地上学,所以只能放假才能回来。在家的三天,突然觉得爷爷精神状态特别好,好久吃不下去饭的他,听到哥哥说去吃酒席,还说要吃鱼,让哥哥给他打包点回来吃。每天白天,也会和往常一样被大家抬起坐在轮椅上晒晒太阳,虽然精神不佳,但偶尔也会努力抬起头跟我们说起几句话。
??????? 走的时候,哥哥还和爷爷说:“爷爷,我走了,等国庆节放假我就回来了?!?/p>
????? 爷爷很努力地抬起头,看着即将远去的哥哥,眼睛好像被沙子迷住,但依旧缓缓地抬起离哥哥最近的手,摆了下:“走吧?!?/p>
????? 谁曾想,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母亲就打电话告诉我让我回家。爷爷去世了。顿时,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捅了一下,特别疼特别疼,疼的我哭出了声,哭的我吵醒的宿舍的人,还好她们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没有人突然说我:“神经?。 ?/p>
?????? 我哭着给辅导员请了假,匆匆忙忙地收拾一下,赶紧回家。一路上我小跑着,眼里含着泪水,时不时的用手擦一下,有时我也懒的擦,任由它落下。我只想早点回家,我连擦拭眼泪都觉得浪费时间。坐公交车上,人是真多,我只能站着,一边站一边哭一边流泪,完全不顾旁人投来的怪异眼光?;购茫笔币晃话⒁逃Ω貌碌搅宋业男那?,好心的给我让了个位子,我却无心的点点头表示谢意,接下来的路程我由站着哭变成趴着哭。
??????? 回到家,好像所有的丧事事宜都已操办好,大门口的喇叭,门上贴着的白纸,灵棚也搭了起来,院子里尽是乱哄哄的人。一位邻居的大娘见了我居然还有些调侃:“我看看我家雪一会哭成什么样?”我没有理她,走进客厅,已经看不到爷爷的身影,我想看看他最后一面都已看不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大的棺材,上面还有一张爷爷微笑的照片,那个微笑似乎再和我说:“乖孙女,回来了??!”棺材旁边铺上一层厚厚的麦秆,奶奶、父亲和母亲、叔叔和婶婶、姑姑和姑父都坐在麦秆上低头不语,偶尔会用手拭去眼角的泪水,他们肯定是哭累了。
??????? 我没有哭出声,也许是因为害羞,也许是因为太小,也许是因为太痛,总之我没有哭出声,但我敢保证我真的非常伤心。妈妈抬头看了我,起身去房间给我披上孝衣,然后我和母亲又默默走到麦秆旁坐下,我紧挨着奶奶,奶奶抬头看了我,泪水像泉水似的又涌了出来,我终于忍不住,泪水也在眼睛里打转,一闭上眼睛,那豆粒大的泪珠落在了厚厚的麦秆上。
??????? 在跪拜陵位时,按照家乡的风俗,近房都得跪,初经此事的我没有说哭就哭的本领,就低头默不作声。这几个近邻在低声说笑,那几个近邻在窃窃私语,几个不懂事的弟弟妹妹,还在说笑:“看,你看啊,姐姐哭了!姐姐哭了!”婶子还在边流泪边哄着还在怀里的小弟。只有我们最亲的人要么痛声哭泣,要么低头不语,但眼睛下处的地方都已成条“泪河”。我想起爷爷为了不让爸爸打我,甚至对爸爸发火;想起我发脾气惹爷爷生气,最后爷爷反过来哄我;想起爷爷总是偷偷藏些我喜欢的零食,等我放假回家吃;想起……终于,我哭出了声,我想念我的爷爷,我想念他的一切,我不想让他走!
?????? 跪拜完之后,便是入土!只有男人才能主持入土仪式,女人只能在路边等待,我们在路边哭着喊着,旁边的人开始拉着我们不要过去,我挣脱不过她们,只能拼命的哭,仿佛只要哭的声音够大,爷爷就不会离开。
?????? “雪,快别哭了,去看看你奶奶?!币晃唤谕蝗缓拔?。
??????? 这时,我才发现奶奶此时已经趴在地上,双手祈求着老天,嘶声裂肺已经无法去形容,这时的奶奶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 我擦擦眼泪,停止了哭泣,走到奶奶身边。强撑着把她扶起来:“奶奶,不哭了?!?/p>
?????? “你再也见不到你爷爷了,他可是最疼爱你的啊,再也见不到了!”奶奶看到我更加伤心,边哭边说,边哭边擦,说完又继续哭。
??????? 我强烈告诉自己不能哭泣,但根本无法控制,“奶奶别哭了,奶奶不哭了?!蔽铱拮湃ト澳棠滩豢?。
??????? “埋!”听着主持丧事的人一声大喊。所有人又开始痛哭。这次真的是再也没有了,连骨灰都看不到了!这次我和奶奶一起哭,谁也没有劝。
??????? 那天突然下起了毛毛细雨,有人说,下雨天入土好,老天都被感动了,而且这一大家人以后都是风调雨顺。我想爷爷最大的愿望就是一家人风调雨顺!
?????? 丧事终于操办结束,家里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只是缺少那张慈祥的脸。
?????? 奶奶说爷爷希望能看到我哥和我成家,看到最小的弟弟长大成人。
?????? 父亲没说话,他一向少言寡语,可是那天晚上却一句话也不说早早休息。
?????? 叔叔说爷爷是真的受够罪了,走的时候皮肤都烂了,脸上一点肉也没有。
??????? 姑姑说爷爷其实是等着见我哥一面,他最疼爱的孙子还没见到不舍得走。
??????? 哥哥说他回去的时候,爷爷拉着他的那只手,突然间就没有了力气。
?????? 我也没有说话,爷爷对我的爱我说不完,我也不可能用语言去表达出什么。
??????? 即使现在有时候回家,奶奶还会说:“还是我们家雪最好,你爷爷过世那天,其他人都回去了,只有你在家陪我睡,说'爷爷不在了,我陪着奶奶,怕奶奶伤心'?!?/p>
?????? 我早已忘记了这件事情,奶奶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至今奶奶还是最疼爱我,纵使我已为妻为母,每次去奶奶家,她还是会偷偷拿出姑姑买给她的营养品给我吃,而且经常拉着我女儿的手去超市买糖吃。我想她是把对我的疼爱完全转移到我的女儿身上,有时看着她们一老一少的背影,我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我的爷爷。
???? 如果爷爷在,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