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槐荫愚叟■图片/来自网络

温馨提示：故事有点长，希望耐心的你能够用心读完。

猴 子刘麻利地打了米饭，刚要去打菜却发现，平常的一荤三素的指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块又咸又辣的咸芥菜，他生气的将打来的几块芥菜朝饭桌上一放 大声的朝厨房里吆喝到?！袄侠?，今个咋没有菜??？球鸡巴子大头菜也不切切，这能是人吃的吗？”后面的几个人也同样在门外大声的嚷嚷。即是班长又是伙夫的江 苏汉子端着饭盒从屋里走出来，看着愤怒的人群一脸无奈的说：“弟兄们，先别生气这也不能怨我呀，今天管伙食的老李没有买菜，就这球大头菜还是我自己掏腰包 给大家买的呢，刚才老板来过了，他已经发话了要让大家明天复工，不然的话连这白米饭也不给蒸了。”

“干， 干个球，干他妈的鸟啊，都半年多了没结工资，越积累越多，泡汤了怎么办？”榆木陈在人群的最后面发起了牢骚。这一切其实班长李比谁都清楚。他是七个人中老 板欠工资最多的一个。大伙都知道两年前，班长李的家乡萧县发了大水，他的三间瓦房被洪水冲垮了，为了再盖起一幢像样的房子，他撇下孩子老婆，单身南下淘 金。可是黑心的老板从去年六月到现在已有一年多没给他结工资。如果要是算清估计也有两万多吧，上个月他老婆打电话说借住别人的房子，人家已经催了好几回， 为这事班长李没少偷偷的流泪。

班长李狠狠的咬了一口大头菜嚼吧嚼吧，又巴拉几口 米饭，悄悄的退了下去，在隔间门口又无可奈何的望了这几个倔强的工友一眼，他清晰的知道这其中一切内幕。这个建材制品厂已经半年多没有给大家结算工资了， 每月只是给大家伍佰元生活费。由于最近厂方老板最近行动有异，大家心里不放心，一周前在办公室里大家堵住了到了厂里的老板，质问工资的事情。老板这次也怪爽快，给他们的答复是 ，等到一周后，复兴大厦这批三十五万蛭石砖交货后准时发工钱?？墒谴忧疤炱鹄习逡簿驮诠こЮ锸ё倭?。从我们的原料厂里得知老板去广州了，厂里的一切事务由蛭石 厂暂时代理。听到这个消息班长李，猴子刘他们七人也就罢了工。

今天是罢工的第三 天，吃过早饭猴子刘和榆木陈猫在床上悄悄嘀咕了一阵，班长李并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自己也不好意思去打听，因为平时在工作中他们由于身份不同对自己有着 偏见。所以他们有什么事情都有意无意的避着自己，这一点班长李心里明镜似的。只见榆木陈时不时咧着嘴傻笑着说：“管，管这样保准管?！绷饺寺槔钠鹆舜残?呵呵走了出去。班长李呆呆地望着他俩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快腿 杨的腿脚特别快，在平常中别人拉一辆车都紧张，可是他拉两辆车还有余。关于他班长李还是了解一些的，他来这个厂也快一年，他是被那骗人的鬼招聘单勾引来 的，可是在这里等待他的并没有什么好的东西，那些优越待遇都统统见鬼去啦?？焱妊钍歉龆奈宓拇笮』镒樱航谑奔依镆槐橛忠槐榈拇虻缁按咚?，催他回家结 婚，但是由于没有钱，只好撒谎请不掉假，因为这个缘故他已经给老板吵了好几回了。因为不出工吃过早饭他和大个孙一早就溜了出去。

快 嘴张是个有名的快嘴，平常里嘴里夹不住个屁，大家都烦他没有人愿意和他说些什么。这几天几乎嘴里都不闲着，无怪乎就是半年没有给家寄一分钱，小孩没有学 费，得了前列腺病的老爹爹等着钱开刀什么的。小不点是这七个人中最小的一个，就因为小，这二年老板没少欺负他，已经快两年没回家了，常年卧床的老奶奶很想 在弥留之际再看一眼孙子。听说要结账从昨天就缠着快嘴张去石井看车票。

望着空荡 荡宿舍，班长李有点茫然了，他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因为就在他们六个刚刚出去不久，他们的董事长神兮兮来找过他谈话让他劝工友们复工，并承诺他等复工后 给他结清全部工资，他知道---以他的以往经验如果大家复工后，自己的工钱绝对可以拿到，可是他们的就没有指望了。要是自己真的凭借人缘要大家复工，来结 清自己的工钱，如果真相传到他们耳边，那么以后怎样在他们面前站呢？损人利己是自己一辈子没有干过的事情。难道为了这就毁了自己一世清白 吗·······。班长李的思想战打的不可开交。最后还是和事佬心态收拾了残局。等一天再说吧，

大 家就着自己切的宽窄不等的大头菜，大口大口地吃着干饭，农民工就是农民工，他不像白领阶层的贵小姐，四菜一汤的生活还总是抱怨菜没味，汤太咸之类的?？伤?们几个吃着这天下最次等的午餐却还吃得津津有味。榆木陈用勺子狠狠地划拉了几下他那特大号的不锈钢缸子。大家都用眼撒了他一眼，

“都看啥？不就是我哗啦一下缸子底上的米粒吗？大惊小怪。”榆木陈放下手中的缸子，又神兮兮的说。

“来来来，哥几个，靠近点。我趁这个空给大家说个事?！贝蠹铱醋潘幌窨嫘Γ疾挥勺灾鞯某擦伺?。

“哥几个，我问恁几个一个砍根子事，假如拿到钱你们还干吗？”

“干球！鬼才干呢，下午拿着钱晚饭不吃就走?！笨熳煺糯笊幕卮?。小不点也应声着。

榆木陈望了一圈得意的说?！凹热淮蠹叶脊忠恍模俏乙膊宦鞔蠹依?，下午镇劳动站来人监督红旗建材保温公司帮带解决我们七个人的工资?！?/p>

大家怀疑的看着他，他生气的摇了摇头说“哎！爱信不信算了、”

一旁的猴子刘点了点头，慢条斯理的说“真的，榆木陈说的都是真的，我们俩这几天去了几趟劳动站，他们答应今下午来解决我们的问题。已经给公司下达了通知。大家听了都一阵兴奋，就要拿到钱了。终于可以回家了。

一 整下午六个人坐在屋子里焦急的等啊，那味道比在候车室等车还难受。以往的时候炸金花，斗地主不知觉就是一下午，可是坐在这里呆呆的傻等却显得时间过得忒 慢?？熳煺乓幌挛缑挥兴祷?，好像嘴儿痒痒似的站起来朝大家又靠近了一步，左右看了一眼低声说道：“嗨！猴子，咋还没有动静？劳动局咋没有动静呢？”一句话 把大家的心都提起来的。不约而同的咂咂嘴不知道说什么好。眼望着天慢慢黑了下来。猴子张自我解围的说：“也许他们下午临时有事，明天来也不一定的?！贝蠹?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班长李的心悬了起来，他是知道的在这个鬼地方，如果让黑心 的老板给工人发工资，他没钱。但是应付上级来的领导。钱可以大把大把的甩出。这样他们所有的路都会是平坦畅通的。不过那样的结果是他们几个一分钱也拿不 到，可话又说过来了，真是那样对自己的计划也很有利的。那样的话自己的工钱离自己也不远了，想到这里他的嘴角隐隐露出一丝莫名奇妙的笑。

静 静地，四周静悄悄。偌大的一个场房掉根针都能听得见。时间悄悄地从身边溜走。突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七里啪啦的脚步声，大家不约而同的伸长了脖子。从窗户里 看到他们厂里的老板在公司的两个保安的陪同下骂咧咧地朝这里走来，老远就闻到熏人的酒气，大家都明白老板这是又有特大的应酬，不过在进门前的那句话大家还 是听得清清楚楚，“什么破干事，没见过世面一方钱就摆定了，一个烂仔的薪水罢了。大家一阵心寒，相互兑换了一下了目光，但是谁也没有吱声。

老板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了两声说“弟兄们，来来靠近点，吸棵烟这是我刚从广州弄来的走私的希尔顿”。说着朝保安奴了奴嘴，保安笑嘻嘻的开始发烟。大家接过烟都没有点着。都想听听老板怎么说。

“你 们点着烟啦都听我说俩句。“老板接着说：“弟兄们由于我前两天去广州催款不在家，有些事可能发生了误会，请大家不要有思想。工资吗？不久的将来会有的，干 得好了年底一分不少的发于你们。不过丑话也说给你们，别指望什么劳动局，那都是骗人的部门。一小捆老头票把他们搞得不知东南西北，可是别忘了鳖肉出在鳖身 上，好了我也不多说了兄弟们要好好干，老李劝劝大家明天一定开工哟。榆木陈和猴子刘把你们的垃圾行李带到公司保安室去，我给你们结账走人。其余的人每人先 借支两千”。

大家跟着老板身后去公司财务科领工资，<蛭石砖厂是保温建材 公司的下属厂，厂里的办公处都在公司里。猴子刘和榆木陈拎着用编织袋缝的提包走在他们的最后面，刚走进公司门口保安就吼道“把你们的垃圾行李放在门口，不 能带进院里，”榆木陈忙陪着笑脸递着烟好言商量才让放进保安室里。他俩小心翼翼的把行李放在墙角快走俩步撵上大家。榆木陈笑着说“我说呀，一会结了账，我 在对门哥俩好请大家，不醉不散。咱哥几个共处一年多，也不容易，这一别呀，哼，这辈子也不知道还能见不呢，”猴子刘也随和着“烟和酒我包了，今个咱也尝尝 ‘好日子’‘浏阳河’都啥味道。

猴子刘榆木陈两个人在财务那里痛痛快快地结了 账，当拿了账单时两个人傻眼了，七扣八扣每人的工资眼睁睁扣去两三千。榆木陈长叹了声“少了三千多，算了能顺顺当当拿到钱就算了。那就算交学费了?！焙镒?刘也傻笑着点点头。大家都在门口焦急的等啊，老板说先给他俩结后再给大家借支。

“六子，阿龙帮我看看他的包袱，检查完我就给他们发工资?！崩习迦恿娇叛谈０?，

俩保安接过烟慢条斯理的打开包袱，在包里赤裸裸的躺着一把平时只有修机器才能用着的大活口扳手，崭新瓦亮。亮的耀眼，眩得人心惶惶。保安一看到东西就来了精神，就像猛饿了三天的野狗看到了大棒骨似的扑了过去。掂起了提包恶狠狠的吼道“这是谁的？”

“这是我的包，但是这扳手不是我的。我不知道它咋在我的包里”榆木陈说。那个叫六子的保安左右开弓啪啪给榆木陈俩个耳光打得他满嘴是血。榆木陈傻傻的站在那里，擦了擦嘴边的鲜血，说实话他也弄不清眼前到底咋回事。“有事说事，为啥打人？”猴子刘大个孙在后面怒吼道。

老 板在一旁骂骂咧咧地说道“妈里格巴子我说我的工具咋光少，闹半天是叫你们这些破草灰都偷走了。你们俩想走可以把以往偷得东西统统拿出来，否则的话我这就把 你们送到派出所里。恁六个信不实话告诉你，我两沓子老头票砸上去就可以让你们住上二年免费旅馆，或者更干脆点------从此就在这世上消失。本来如果不发生这不愉快的事 我打算没人先预支你们两千块，但是现在吊也没有。你们也可以去告我，老子在这里等着，不过告诉你们劳动局也就别去了，他们刚拿走你们其中一个人的工资。六 子你先把这俩货锁起来。不要让他跑了?；坝炙倒戳讼胍湃艘踩菀?，明天就复工。等这批单做完，统统都结清工钱我在帝王请你们。·······”

大 家像拔了气门芯似的软了，无精打采的出了公司，快嘴张走在最前面。出了大门他就开了炮，先骂蛭石厂老板不是东西，不得好死什么的。接着就有抱怨榆木陈，不 是他大家都可以拿到工钱之类的。一通通说个没完，大个孙在一旁不耐烦的说“俗不俗？你没长脑子啊？你没看出来老板是在耍我们的。我退一万步问你，如果你偷 了东西就放在脸面上？鬼才相信榆木陈会偷东西。”

是啊。我咋没想到这一点呢”快嘴张犯过神来，“这该咋办呢？”

“上班，明天照常上班。一切包在我身上。”因为大个孙人高马大人缘也好。平时大家谁受了气什么的，他总是站出来主持公道。所以大家都听他的。

“对，大家先复工有事以后再说，这样猴子刘他们不会受罪?！苯绽畹靡獾挠Ω阶?。

第 二天工人们有照常上班了，中午的四菜一汤又正常供应了，下午上班的时候猴子刘和榆木陈也出现在厂子里。老板脸上又重新露出了笑。并且在吃晚饭的时候每个人 还借支了一千元钱。江苏李一天脸上总是带着笑，因为老板的许诺快要兑现了。在周某的时候大家兑钱在哥俩好聚会，江苏李没有来。因为下班时他接了一个电话就 走了。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是老板请他去了。因为小不点曾听到他和一个保安的对话，知道他把大家出卖了?！ぁぁぁぁぁぁぁ?/p>

当大家喝到一半的时候，江苏李满脸是血一身泥土一瘸一拐走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你没要救救我，老板要弄死我，”

望着他的样子，大家一头露水，想笑却笑不出来。大个孙递他一杯可乐，“别慌，先喝口压压惊，慢慢说?！?/p>

江苏李接过可乐，一扬脖一大杯可乐倒进了肚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抡起巴掌七里巴拉对着自己的脸打起来。嘴里不住地说；“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老李你别、你别，别这样。有话慢慢说，大家并没怪你，都是被钱逼额的啊?！贝蟾鏊镒柚沽怂?。

江 苏李站了起来不好意思的说道：“下午老板打电话让我去他家里拿钱，一进院子保姆就告诉我老板在二楼等着我呢，等我上了楼就把我吓坏了，老板娘赤裸裸从卧室 走出来上前就搂住我，又亲又摸弄得我心里痒痒的，··········。我刚反应过来，老板却回来了带着保安把我打一顿，说我玩他的女人，要打死我大家看 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p>

大个孙听完他的话扬了扬眉说：“你现在城里找个地方住下，千万不要回厂里啦。让厂里的人抓住你死定了。这两天你不要关机等我的电话。但是你不要接别人的电话，不要在这附近走动知道吗？”江苏李点点头消失在路的尽头。

第二天大家猛然从人间蒸发了，老板望着空荡荡的场子大声的骂道“死猪头走也不打一声招呼。走了走了算啦反正他们的工资一个子也没拿走，人力市场民工多的是，大不了再去跑一趟罢了。

因 为没有员工，今天又没开工，老板坐在那破旧的躺椅上正在养神。正为了省这十几万工钱而高兴，将近六点的时候一个电话搅烂了他的美梦，接了电话吓得他一身冷 汗。手机扑打一声掉在地上。半天他没有回过神。电话是大个孙打来的说他八岁的女儿现在在他手里?！ぁぁぁぁぁぁぁぁぁぁふ诮示∧灾氚旆?，随着一阵焦急 的脚步声走进一个人，原来是他的铁哥们蛭石粉厂老板。没等他开口来人却气急败坏的骂道“奶奶的熊，从早老子就让你给这些烂仔清工资，你他妈的就是不听，这 下好了，我家倩倩也让小不点接走了，刚才给我打电话要我七点半把三十万送到万元寺后，否则要卖到外地当鸡。老弟你快想想门吧，你嫂子都哭过去好几回了。你 也知道那几个主的为人。那是说到做到的?！暗厣系氖只窒炝?。老板有气无力的拾起手机他只不断地说：“好、恩、不会、不会的，我一定！”就挂了机?？戳艘?眼对面的铁哥们低声的说“是大个孙他们打来的，要我七点半拿二十万在万元寺领人。他提醒我们让我们报警，这等我到八点。否则明天去西山口收尸。怎么办??？ 老兄？报警吧？”

“报警？你还嫌不乱吗？你想······”他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道。两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屋内打圈圈。最后老板跺了跺脚一拍屁股骂道“日他妈的巴子，奶奶的老子认栽了，五十万我全出··········。

大 个孙和快腿杨拿着五十万来到预先定好的宾馆把两个女孩清了回来。笑着说“谢谢你们的合作，请你们给你们的父亲说，多余的钱我们替他捐给希望工程，望着远去 的出租车大个孙长叹一声“悲哀呀悲哀！早知道讨债如此简单，还他妈的找什么屁劳动局，忍气吞声······。这世道走正常渠道未必能办成事。这时代是让规 规矩矩的人跟着学坏的，真是悲哀！

快腿杨捅了一下大个孙：‘走先把这二十万捐给希望工程。兄弟们还在等着我们的，

两个人转眼间走进了小巷子，人影儿越来越小渐渐的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中，只有两旁的路灯一眨一眨的微笑。

【本文写于2009年夏，2012博客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