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日的时候跟我男朋友要了一间江南的公寓?！?“然后呢？” “他没给??！”
十一
和廷泰与艾文的讨论却非常的有成效。本科和研究生全部是化工工程专业的艾文，和对于工业生产流程如数家珍的廷泰，都是领域内的专家，对于项目方向有着非常精准的把握，会议其实更多的是给我更多的信息，让我能尽快地搞清楚客户工厂的门道。任何一个化工工厂都有着一套完整的生产设备，这些大型的生产设备通常都是从上游的供货商处购置而来。设备提供商通常都会给下游工厂提供一本SOP操作手册，也就是“Standard Operating Procedure”里面会详细阐述设备的操作流程以及各种指标的最优参数。这些大型的生产设备之中分布着大量的传感器，会时时传输每一个流程的实时参数，所有的数据都会传输到中央控制室的大屏幕上，工程师们会实时监测这些指标，一旦发现苗头不对便会立刻进行排查。毕竟对于化工工厂来说，安全生产是第一要务，因为一旦出现事故，经济损失和人员伤亡将会是巨大的。
这个项目最终要为客户交付的是提升生产效率的解决方案。项目于是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开发一个数据模型可以和历史数据尽可能的拟合，找到影响生产效率的因素，然后将其划分为可控因素与不可控因素。第二阶段则是在既定的数据模型基础之上进行变量优化，找到可以使效率最大化的参数设定，并进行实时监控和调节。数据方面如艾文所说分为流程数据，运营数据和维护数据三大类，其中维护数据最令人头疼。这一类数据被客户手动记录在纸质的笔记本上，从2011年开始到2019年一共近十年的数据，全部用韩文书写在三本带有硬纸板封面的笔记本中。项目组的实习生吉桑负责将这一部分材料数字化——即将笔记本中的内容全部手动录入到Excel表格中。手写内容包括日期，一些设备的参数指标，发生问题的时间以及备注。对于工厂来说，大部分的时间都会按照既定的程序正常运作，没有任何的波澜。但是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会干扰到设备的正常运作，这些非正常运营会被一一记录在案。非正常运营又分为两种情况，第一种情况是部分运营，系统的负荷大致被降低到百分之七十的水平。降低负荷的原因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为了获取政府电力补贴的电流摆动，而第二种是由于氯气与氢气两种产品市场的需求不同造成的产品过剩。非正常运营的第二种情况则是设备完全?；?，或许是由于设备发生故障，或许是需要进行计划外的检查，又或许是需要安装新部件，由于其不可预见性，这种情况又被称为计划外运营。由于非正常运营下的各种参数与生产效率与正常运营时模式不同，为了降低数据对模型的干扰，在处理数据的过程中需要标记非正常运营的数据点，这也是为什么项目组需要吉桑将这部分数据录入电脑的原因。
有了初步的标记数据之后，下一步则是将这部分标记合并到主数据当中，之后再进行一些历史回测来确保标记的正确性——比如查询标记日是否有电流的异常波动，以及是否有异动日期没有被捕捉到。这些都需要找到一个万无一失的逻辑确保数据的准确性，拥有一个高质量的数据是所有模型开发的基础。这周是吉桑在这个项目上的最后一星期，她把整理好的数据拷贝到公司云盘，然后把客户的公司电脑转给了我。艾文今天下午开始有一个为期两天的在线培训，午饭过后，艾文就插上耳机全神贯注地听课学习。我也戴上随身携带的降噪耳机，一边听着十五年前的流行歌曲，一边处理客户工厂十年的数据。办公室没有窗户，从吊着长长灯芯的挂灯发出的白光会时不时地闪动，大概是灯芯年头太久了吧。墙上的白板印着成熙周一写下的项目进度和本周目标，靠墙的备用椅子上放着几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昨晚买来的零食与饮料。身处密闭的空间之中会渐渐丧失对于时间的感知，只有右手边墙上的时钟会提醒你时间在一点点流逝。更重要的是，时钟的存在会避免你错过午饭的班车。
下午六点半，山鸡，成熙和昌旼回到了会议室，从他们脸上的笑容可以推断出这一整天的客户培训应该是取得了不错的反响。山鸡提议晚上去吃生鱼片，然后由昌旼负责落实具体的餐厅选择。艾文的在线培训由于是依照印度时间，换算成韩国时间是每天的下午一点到晚上九点，所以艾文一个人回酒店学习，剩下的人则一同前往饭店。路上我和山鸡与昌旼搭乘同一辆出租车，山鸡问我这几天项目感觉如何。我回答说还不错，算是渐入佳境。然后我提起了昨天和客户开会排座次鞠躬的事情。“是的，”山鸡回答说，“和美国不同，在韩国，人们很在意层级和座次。”接着山鸡问我对艾文的看法?！鞍牡淖ㄒ的芰芮?，”我回答道，“不仅专业知识扎实，编程能力也很出色?！薄鞍娜肥导际跛讲淮?，但是他强于个人能力，团队协作是他的弱项?！?strong>山鸡评论道，“艾文作为首尔办公室唯一的数据分析师，技术能力毋庸置疑。但是在他之前做的几个项目中，他和团队里的其他人合作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我这次找你来一方面是把项目做好，另一方面也希望你能对艾文产生一些影响和刺激，带一带他提升一下他团队协作的能力。”我朝山鸡点了点头?！澳憧蠢鏊饫?，工厂一个接一个，我们的客户是第一家做数字化转型的工厂。这一炮打响了，之后的项目会接踵而来，这里的需求非常之大。当然，竞争也同时非常激烈。同样的项目如果在美国做，可以要到两千万美金，而在韩国做同样的事情就只能收两百万。”山鸡指向车窗外一个接着一个的工厂感慨着，然后他突然转向我说道：“如果现在让你自己做这样一个化工项目，你可以么？”我愣了一下，慢慢地回答道：“这三天做下来确实对这个行业的理解越来越深入，不过我觉得我还需要时间积累更多相关领域的知识。”
饭店地处于丽水繁华的商业区。当然，说繁华也只是和丽水其他的地方相比略微胜出而已，如果和首尔这样的大城市相比，丽水的商业区着实只能用门可罗雀形容。项目组在门口脱掉皮鞋直接坐到炕席上。在来之前我想象中的晚餐是日式的生鱼片宴席，而韩国的生鱼片吃法有很大的不同，鱼片的分量很大，三种不同的鱼片装满一个很大圆盘。用紫苏叶将鱼片与蒜片和尖椒包好，加一点芥末酱油与店里提供的不知是什么原料的特质秘汁，整体入口后，再以啤酒与烧酒的混合饮料冲下，不仅味道绝佳，更是非常爽口。大家一边享受着美食一边开心地聊天，当聊到一些有趣的韩语笑话的时候，惠援会尽力地在不丢失信息的前提下把内容翻译成英语讲给我听。在聊天中得知昌旼在上个月刚刚结婚，于是话题就转移到了情感上面来。成熙爆料说吉桑的男朋友在前几天吉桑生日的时候送了她一件LV的衣服，一个戒指和一条狗。“这三个当中你最喜欢哪一件礼物??？”成熙笑着问吉桑。吉桑红着脸笑着说她最喜欢的是那条狗?！?strong>我比较好奇，在韩国文化中，什么时候该结婚有没有什么标准？”我顺着话题将这个问题抛给大家。“这个事我觉得因人而异，”廷泰回答道，“我老婆和我结婚之前相亲过一百次，直到我们相遇才最终结婚，现在孩子都已经三岁了，我觉得时机还是很重要的。”“我们那年就没那么复杂，”成熙接过话来说道，“我和我老婆相处了六七年，一直是男女朋友关系，直到二零零一年她才决定嫁给我。”“为什么突然决定嫁给你了？”“因为那年我买房了！”“哈哈哈！”成熙的话把大家都逗乐了，笑声蔓延到餐厅的每一个角落?！凹Ｉ帐盏饺隼裎铮闵盏氖焙蚴盏搅四信笥咽裁蠢裎锇?？”成熙看向惠援问道。“我生日的时候跟我男朋友要了一间江南的公寓。”“然后呢？”“他没给?。?/strong>”“哈哈哈！”大家一边笑着一边举杯，欢快的话题将晚餐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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