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熊伟最初的“作业本”,千奇百怪——有各个单位印制的便签,有散装的空白会计帐页,有各类一小本一小本的收货单、发货票、凭证、单据,甚至还有从报刊的空白处裁下来的,一扎一扎的长条。
就是在这样简陋的教学条件和教辅器材下,熊耀祖居然完成了对儿子,较为系统的学前教育,比那些花钱上“幼儿园”的孩子,学到的东西更多,也更有用,并且基础扎实。
在那样一个“文化”,特别是“传统文化”,被“大革其命”的年代,偷偷的用被称为“四旧”的国学经典,给儿子进行“启蒙教育”,熊耀祖绝对算是一个“异类”。
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异类”!
同样,接受了这样“启蒙教育”的熊伟,作为那样一个特殊时代成长起来的孩子,也绝对算是另一个“异类”。
并且,他也必将成为另一个“异类”??!
一对父子,一双“异类”,一脉相承,前赴后继。
在普遍的高歌猛进的张扬中,显得那么的内敛。
在集体的上蹿下跳的活跃中,显得这么的安静。
在政治的混淆黑白的运动中,显得特别的沉着。
在人性的你死我活的斗争中,显得如此的宽容与“脆弱”。
他们,除了接受,就是承受。
他们,除了适应,就是顺从。
因为诚实,他们比愚蠢的人,还有笨拙。
因为谦逊,他们比渺小的人,还有卑微。
然而,他们活得从容,活得坦然,活得淡定,该坚守的坚守,该舍弃的舍弃,该争取的争取。
正如,“管制份子”熊耀祖,毫无忐忑、毫无畏惧的,牵着儿子的手,来到有关部门,找到有关领导,申请孩子入学读书。
所幸的是,那时一个疯狂的年代,同时也是一个单纯的年代,人性深处的正义与善良,并没有完全的泯灭与沉沦。
就拿站在熊家父子面前,这个最直接也是最权威的领导——“居委会主任”来说,就喜欢用“辩证法”来“一分为二”的看待问题,更善于用“原则上”来把握“原则问题”。
“主任”对小南国家孩子申请入学读书的问题,采取了这样的态度——
首先,熊家的事情要“一分为二”的来看待:父亲是父亲的问题,儿子是儿子的问题。
父亲的问题,是历史的问题,是父亲如何接受广大人民群众的再教育,如何端正态度、认清形势、改造自我、重树新生的问题,但与儿子的问题没有直接关系,二者不能混为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