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一鸣
全目录 | 【西游前战】
本作品是《西游前战 · 玄武篇》，因名字太长，暂时用《玄武战纪》来代替。
前情提要：
在天妖台的激战中，三京因云叔的死激发出佛魔之力，最后以四凶杀阵打败天妖羽临。这术法将地面击出巨大的裂缝。使出术法之后的三京生死不明，从半空中坠入裂缝。长风、神音、赤瞳、翼、琉璃、琉墨 飞身而下，追向三京。
忘情水
天空一片苍白，像一张无边无际的画纸。这张画纸上没有别的颜色，甚至不见笔法轻淡的墨迹随意拖出的云影?？瓷先ィ窒袷浅良帕饲晖蚰甑难┮?，倒挂在辽远的天幕之下。
与之相反，辽阔的大地一片暗黑，如同无数层影子铺在上面。这黑色的大地一直延伸远去，在视野的尽头，与苍白的天色交锋。那地平线把这个世界劈成黑白分明的两半。
这里是冥界，也称为鬼渊，一个掌管死亡的国度。
这个世界长期一片死寂，在这片黑色的大地上，最明显的声响就是偶尔吹过的风声。如果侧耳倾听，这风声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痛苦的呻吟，那是来自大地深处九幽炼狱里受罪的恶鬼发生的痛呼。
黑与白似乎就是这个世界颜色，只不过从半空中望下来，不难发现一抹细长的红色，像是黑色大地被割出的一道血痕。那是一条宽阔的大河，河水微微泛着红色，隐约传来血的腥味。而那浓艳的红色则来自盛开在河边的一种花。不见花叶，只见花朵，红色的一簇从泥土中探出，热烈张扬地盛放在白色天幕之下，极力点染这个色泽单调的世界。大片的红色在轻风中翻涌成浪，是这死气沉沉的世界里明艳律动。
这种花名叫彼岸花。
在大河岸边，花开最艳的地方，摆放着一张暗红色的茶几，一张同颜色的椅子。一男子端起黑色的陶瓷茶壶，倒出淡青色的茶水，然后拿起茶杯慢慢品茶。此人身穿灰色大袍，长长的披风搭在椅背后面，刚好离地一寸。大袍和披风上绣着金色的花纹，两边肩膀的位置是穿戴着暗金色的护甲。他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凡人三十来岁的样子，只不过乌黑的头发里有几缕白发，如同这冥界的天地一样，黑白分明。脸容线条硬朗中带着两分柔和，那是一张让凡间女子过目难忘的脸。他望着大河中微微泛起的波纹，神色有几分落寞的味道。那清冷如水的目光里透出几分来自灵魂深处的沧桑，还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茶是凉的。冥界生灵不喜温热，他也不例外。那个茶壶看起来小小的，但却接连倒出了几十杯茶，仿佛里面盛着无穷无尽的茶水。这男人坐了很久，也忘记了自己喝下了多少杯茶，只觉得那些茶越喝越是心寒。
“星堂，你又来了。”
男子循声望去，见身旁三尺开外站着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她像是凡间二十多岁的女子，黑发乌亮，脸上流露着柔和的笑容。衣服上绣着彼岸花的花纹，透露着来人的身份。
“你是其中一位孟婆？”名叫星堂的男子问白衣女子。
女子轻轻一笑：“你还是叫我阿遥吧，孟婆这称呼听了几千年还是听不惯?！?/p>
“阿遥，我们以前见过？”星堂又问。
“何止见过，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阿遥走到星堂旁边，直接坐在河岸旁边，在她身下瞬间长出红通通的彼岸花，覆盖黑色的泥土，让她白色的衣裙一尘不染?！靶翘?，看来你又忘了。你啊，就不应该喝这么多忘情水。到哪天你要是忘记自己是谁就麻烦了?！?/p>
星堂静静望着阿遥片刻，似乎在回想关于他们之间的事情。
“别费心了，你想不起来?；故侨梦依锤嫠吣惆?。很多年以前，你还是一个丙级鬼差，你常常来这忘川河旁边静坐，一坐就是很久。有一次，你看见我在旁畔摘花，问我用来干什么，我说是为了熬制忘情水。你向我讨来一壶忘情水，喝完大睡一场，醒后很多东西都忘了?！卑⒁Ｖ缸拍歉龊谏韬澳愕哪歉霾韬故俏宜透愕?，没想到你留了这么久?！?/p>
星堂的目光又落在缓缓流淌的大河水面上，“我常常感到心绪难宁，唯在这里我才能感到些许平静。我隐隐觉得，我要在这里等一个重要的人……既然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你应该会知道我要等的人是谁，能不能告诉我关于她的事情？”
阿遥落寞一笑：“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喝过这么多忘情水，你还是没有忘记她。告诉你又如何，反正当你知道真相，你只想更用力忘了她。这样折磨自己又何必？”
星堂站起身，恭敬行礼：“恳请如实相告?！?/p>
阿遥转过头，盯着星堂迷惘而渴望的目光，神色几番犹豫，最后的几分坚持在沉沉的叹息中消散：“星堂，你以为自己真的是鬼差？其实你是……”
一阵巨响打断阿遥的话，那声音更甚于凡世的惊雷。随即，大地一阵剧烈震动，似乎他们脚下的黑色大地受到极大的创伤，发出痛呼和挣扎。
“星堂，你看那里，天……裂开了？”阿遥睁大眼睛，盯着苍白的天际，天空中某个地方呈现出一道明显的黑色，也许是刚刚的巨响撕出的缺口。这样的情景在冥界千年万载的漫长流年里从未见过。
与此同时，星堂耳边传来鬼道传音，“星堂统帅，冥界天幕被神秘巨力打破，现在万鬼出逃。所有鬼差都已经向缺口处赶去支援，你也赶紧过去吧?！?/p>
星堂沉声问：“天幕缺口通向哪里？”
对方回答：“人间和妖国交界，一处名为天妖台的地方。”
“我明白了，我现在就赶过去?！彼低辏翘米矶园⒁１敢恍Γ骸翱蠢粗荒芟麓卫刺憬补适铝?，但愿到时候可以再见到你?！?/p>
星堂随手一挥，茶几和椅子如同影子一般缩进衣袖。他飞身而起，长长的披风在半空中化作灰黑色的波浪。
阿遥望着星堂离远的身影，喃喃自语道：“你千百次忘记我，却一直不曾忘了阿离?！?/p>
……
三京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没入裂缝的黑暗中，如同一点微尘落入巨兽的嘴巴里。长风不断大声叫着三京的名字，这声音被升起的烈风吹向高处，它们焦急地奔向下坠中的三京，却一直追不上他。眼睛被风吹得生疼，像刀子在反复割它们。
没过多久，长风几人完全被漆黑包围。身体像是失去了重量，感觉不到风吹，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他们像是悬停在永恒的虚空中。这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慢慢地，前方传来微弱的光亮，好像有一个光点在不断放大，视野被无形的力量拉开。
像是从漆黑的深海里突然浮上水面，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他们的四周一片苍白，身下是一片辽阔的黑色大地。风声又起，他们继续往下坠落！
长风仔细辨认，终于在黑色的背景里发现了三京的身影，若隐若现，仿如随时在风中熄灭的火苗。他感觉有人拉着他往下冲，坠下的速度大大加快。长风看见有人使出御风诀追上来，琉璃和琉墨一左一右拉着长风两臂，赤瞳抱着翼飞在长风左侧，身穿白衣的神音飞在长风右侧。
“他们也来了？”长风明白赤瞳、翼、神音为什么会追过来，三京是他们重要的人，他们自然舍身追随?？墒撬幻靼孜裁戳鹆Ш土鹉饬浇愕芤沧饭?。他猜想，大概之前在万寂岭救过琉璃，她要报答恩情吧。
多亏这两姐弟仗义相助，要不然，凭长风现在虚弱的状态，他连御风诀都没有办法使出来。
他们跟三京的距离被慢慢拉近，神音把毫无知觉的三京紧紧抱住。接着他们慢慢减速，又过了一段时间，才落在坚实的大地上。琉璃四下打量环境，确保周围没有危险的东西。
他们看见一片黑色的大地，苍白的天幕，此情此景，让他们误以为自己身处空寂界?？烧饫锏木跋笥指占沤缬忻飨缘牟煌瓤占沤绺恶?，更阴冷，四周像是有触摸不到的冰块围绕着自己。
“我好像来过这里?！币幌蛏倩暗牧鹉档?。
“别说傻话，我们从小在玄武门长大，去得最远的地方也只是妖国，怎么会来过这里?！绷鹆г谂员呓庸?。
他们望向头顶的天空，苍白的天幕涂上了黑色的一道，而他们正是穿过那黑色的缺口来到这里。无数丝丝缕缕的黑色烟气正向那缺口飘去。
“那些是鬼魂！”赤瞳在一旁说，声音中透出惊愕，他隐隐猜到他们身在何处。
“三少爷没有呼吸了！”另一边传来神音焦急的哭腔。
三京的身体还带着微温，这一点余热在寒冷的空气里正快速散去。三京闭着眼睛，脸容带着几分欣慰，脸色不见红润，没有一丝生气。长风挽起三京的衣袖，只见三京的手臂呈现出大片大片的黑斑。
“怎么会这样？”神音惊问。
长风也挽起自己的衣袖，手臂上出现类似的黑斑。长风沉声道：“这是魂力反噬，三京使出自己身体无法承受的术法?！?/p>
魂力反噬，简单理解就是魂焰烈火对身体造成的灼伤，那黑色的斑块如同木头被大火烤过后留下的炭迹。那些地方的皮肉已经死去，只要轻轻一搓，就会从身体上剥落。
“我在月痕的书里看过这术法，四凶杀阵。据说这是毁天灭地的无上术法，威力极大。连仙人都不敢轻易使出这术法，他们的仙身也未必能承受魂力的反噬。老大不过是凡胎肉身，更不用说了……”赤瞳哽咽，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众人一听也知道他的意思。
神音一边哭着，一边给三京使出治疗术法。长风对她摇头：“神音，你把月痕叫来?！?/p>
“月痕那个书呆子来了有什么用？”神音扁着嘴巴问。
“神音你就别多问了，反正现在能救老大的人就只有月痕！”赤瞳急着训了神音一句。
神音红着眼睛，用术法召唤月痕。白烟飘起，地上落下一颗黑色的石子。神音认得那是逃脱用的晶石。
“长风哥哥，月痕现在的魂力很微弱，他像是受了很重的伤，来不了?！鄙褚粲制沧抛彀退?。
长风坐在地上，把头低下去，他的脸像是藏在阴云中，看不到他的表情。
“那现在要怎么办？是不是三少爷救不回来了？”神音又哭着问。
翼扯着神音的衣袖，对她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神音扁着嘴巴，嘴角不住抽搐，终于忍不住大声哭出来。
众人黯然，都不愿相信面前的一幕，但是又不得不去接受。
“你们怎么在这里？”半空中响起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众人抬头望去，见半空中悬停着一道瘦长的人影，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他的嘴角叨着一根细管，偶尔喷出白色的烟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