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又有了一种写点什么的冲动。
孩子,知道吗,看着因为御寒穿着厚重而略显臃肿的你推着自行车,出了小门,不是急于踩车而去,而是边走边扭头招呼我赶快回去,那一刻我竟然忘了自己因为着急宽大的羽绒服里只有一件贴身衬衣,忘了无孔不入的深冬的晚风早已从领口袖口衣襟的缝隙钻进来,我就那样站在华灯与暮色摇曳的光影里,透过若隐若现的铁门的阑干,向你挥手,用尽气力告诉你小心点,小心点,当然你可能听不见,但那似乎是我回应你的唯一方式,直到看见你侧身上车,我才缓缓转身,依旧感觉不到寒意,只觉得手中的礼盒很沉。
过晌,微信响了,是你。你说你对象发了礼盒,明天给我送来。我的推辞貌似不太坚定,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作用——有时候我觉得在你面前,我倒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于是我们初步约定时间地点,便各自忙碌了。
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晚饭吃到一半,我心有灵犀的走进卧室查看微信,看到了你提示我已到单元门口的照片。我匆匆套上裤子披了羽绒服便踩了鞋出了门。
你已在大厅等我。
着实记忆力减退,此时已然忘了见面的那一刻你说了什么,我只记得你絮絮叨叨,跟以往相见大抵相同,亲学生嘛,有点像我。不管多久没见,见了,就自然亲近,而且你总是心细如发,对我些许的变化都能尽收眼底。
大厅里,吊顶灯孤零零高悬着?;蛐硎堑铺叩脑倒剩只蛐硎翘旌诘脑倒?,大厅里光线极其黯淡。透过眼镜,我隐约只能看清你被风吹乱的短发,而你,却看见了黑暗中我几近花白的头发。我懂你的惊与不惊,像是回答你,也像是说给自己,不焗了,白就白吧。
你突然提前行动让我措手不及,好在有一盒小食中午被我放到车上——原来约定明天10.30停车场见,好在出来时眼疾手快抓了一袋糖果揣在兜里,但还是忍不住嗔怪你先斩后奏,害得我没准备好东西。你憨憨地笑,然后说,提前来没告诉您,就是怕您准备东西。我承认,你太了解我。20多年,我们之间早已超越了师生的情义,像朋友,更像亲人。只是这几年一地鸡毛的非常时期让我自顾不暇,自然无暇顾及你了。每想至此,便心生愧疚。
取了小食,掏出糖果,看你欢天喜地的样子,我很受感染。这是孩子该有的样子,一个人孩子当的长久,幸福便也长久。你不是我所教过的孩子中学业最突出发展最好的,但你的善良乐观勤奋懂事不曾变过,尤其你的懂事有时让我心疼,就像你一直心疼我。
时光匆匆,岁月无情,偷走了我太多的回忆,与你有关的也所剩不多。
依稀记得你抱着大大的哈密瓜爬到五楼看我——那是你刚刚拿到第一个月工资,你说别看有疙瘩像坏了,肯定甜。是的,真的很甜。
依稀记得因了你的缘故,我和你的学弟学妹还有你的母校不止一次在沈阳晚报、人生十六七和某电视台留影留声??上?,我不喜欢抛头露面,后续纯粹个人专访我便拒绝了。我就想尽量做好该做的能做的事,踏实地活着,所以踏实到现在,也会继续踏实下去。
依稀记得那一年,沈城爆发风疹,班级二分之一孩子被传染,我也没能幸免。当时父亲在外地,母亲身体羸弱,基本常年卧床,楼都极少下的,妹妹单位离不开——我觉得只要高烧退了疹子出透就好了,也反对妹妹请假,所以一直没去医院,只在家吃些清热解毒的药剂,在家卧床休养。你知道了,不听我的劝阻,冒着被传染的风险,到家里接我,带我去辽中医,楼上楼下,跑前跑后,挂号看医生抽血化验取报告单买药,把我送回家,下午还和你妈妈一起去看我,捧了半个西瓜——那是四月份,西瓜很贵,我知道你自己都不会舍得。你说西瓜清热解毒,我大口大口地吃,西瓜皮都拌了凉菜吃光了,风疹就这样奇迹般痊愈了。
当然还记得每年过生日、教师节,总会有你的鲜花和祝福如约而至,以及那些不期而来的大惊喜小惊喜,挤满了我的梳妆盒,装点着我的衣橱……
原来这一切都不曾忘记!
如今你已过而立,我也近知天命,余生,愿我们依旧不离不弃,彼此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