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你去你的未来从此我去我的未来/
我有两个朋友,一个叫阿紫,一个叫一一,都是女生,20出头,如花似玉。
01
阿紫第一次恋爱,很兴奋的样子,我就着麻辣香锅吃了三碗米饭的时候,她还在一脸羞涩的讲着他们的相识。
阿紫是个好姑娘,大家公认的,父母有钱,兄弟帅气,自己在事业单位里有稳定的工作,而且终于有机会调到帝都了,那里是她一直向往的地方。
她性格温和又不失活泼,从小到大,从来不乏追求者,但她从来没谈过恋爱;高干子弟、名校才俊、俊朗书生,每一次她都礼貌而坚决地拒绝,所有人都误解她高傲,包括我。她说她在等待爱情,我很难理解她所追求的爱情是什么,直到昨天,她讲起乔先生时眼睛在发光,也许,那就是她的爱情。
02
事情要从一年前说起,乔先生因为工作的原因需要加阿紫的微信,从两个人共同的好友那里要来了号码,说自己是谁谁的朋友,阿紫拒绝加微信,还有些生气朋友的自作主张,乔先生觉着大概有误会,打电话解释了原因,有节有礼,让阿紫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两个人一直没有什么交集,阿紫依旧拒绝家里安排的相亲,依旧拒绝追求者,好像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直到两个人有一次共同的出差,在自助餐厅里遇到。一个长相俊秀的男孩子看了看周围坐满的人群,礼貌地问对面有没有人,阿紫摇了摇头,他坐下来,吃饭、无话,安静但并不尴尬,她说那个男孩子浅淡的笑像开了一朵花。
03
阿紫是个十足的文艺女子,喜欢写诗、画画,春天踏青、秋天爬山,无聊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看书,最爱张爱玲,她说最喜欢张爱玲的那句“越没有防备的时候,越会心动?!?/p>
后来,他们一起开会、一起爬山,在出差结束之前终于互加了微信。每天谈人生、谈理想、谈到每晚都会笑着睡着。
阿紫觉察出这样不对,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发生了,她开始有意识地疏远乔先生,微信不回,电话敷衍,看到乔先生因为失意发的小诗,还是会不自主地心疼。
终于在乔先生问出口的时候,她说,很快我要调到北京去了,我们不合适。
乔先生沉默了,他的工作调动很难,好像这真是个太现实的问题。过了许久,他说“我们都冷静冷静吧”
04
初恋的戛然而止,大概都是越冷却越悲伤的。阿紫无法抑制对乔先生的想念,趁周末去了附近的山上散心,天沉闷闷的,一客车的人好像都昏昏欲睡的样子,只有拐不尽的S路和突然而出的山景有稍许的安慰,她在朋友圈里写:“车到山前必有路,独自烦忧又何苦?”配图窗外独具特色的嶂石岩。
汛期的雨来得凶猛,她刚抵达目的地,景区就封山了,客车出于安全考虑也不再返回,她被困在了山上,等到雨情平复,政府开始撤离第一批游客的时候已经是第五天了,她在简易修复临时通车的路口,看到了乔先生,胡子拉碴,衣服上满是泥泞,疲惫的样子仿佛瘦了几圈。
隔着玻璃,乔先生看到阿紫的那一刻,突然眼睛里有了光,阿紫下车,乔先生有些紧张局促地解释:“下雨的时候打你电话打不通,很担心你,那个,没事儿就好” 旁边抢修路况的有个人喊“小伙子,找到你女朋友啦?哎呦,这几天一直在这儿跟我们铺路等着你,小姑娘别再闹别扭了,这样的男朋友哪找去呀?”听到这里,我已经感动地快要落泪了,但是还是本性难移地调侃“你们两个要是抱在一起了,我就给你们写部小说”。
阿紫哈哈大笑了两声,“哈哈,哪有?”顿了顿,又抿着嘴唇害羞地讲“我只是说了一声傻子?!?/p>
我突然觉着比抱在一起更像是小说。但是我没说什么,示意她继续。
05
后来,两个人就和好如初了,越是临近调令到期的日子,越是有些慌张,终于,父母还是知道了他俩的事情,母亲毕竟心软,对于女儿的初恋有些恻隐之心,但父亲更加理智,从一开始的冷静分析和女儿讲明利害,到后来的生气冷战,阿紫说“爸爸都不知道我多伤心,以前我不开心的时候他都会宝宝宝宝的哄我,可是现在没有,他都不理我了”阿紫有些委屈,但又很坚定。
说完她的故事,她看着我说,“为了他要跟父母亲人艰难地抗争,有些难,但我已经决定了,他值得我为他放弃那些物质和所谓的前途,你说呢?”。我吃尽第四碗米饭中的最后一粒米,擦了擦嘴,坚定地说“恩,我支持你。”
我不认识乔先生,也并不能判断他值不值得阿紫这样做,但我尽量缓慢而坚决的回答她的问题,我总觉得,每一次关于爱情的评论都是一次亵渎,爱情从来不问值得还是不值得。
06
一一坐在对面,许久问了一句,“那个男孩子家里条件一定不错吧?”
阿紫说“我不在乎他家里怎么样啊,日子是我们的,我们爱对方就够了”
一一戳了戳碗里的米饭,从嘴角扯出一丝笑说“真好”。
一一刚刚和男朋友分手,相恋半年,期间的甜蜜和阿紫没有什么不同,男朋友也很体贴,脾气很好,但是一一还是离开了,因为男生家里很穷,有兄弟在上学,还有因为矿难长期卧床的父母。
一一得知这些后,给男生发了一个短信“对不起,你很好,但是,我要不起”,拉黑了所有的联系方式,搬了一箱啤酒,酒醉以后哭着告诉我:“我很累,毛毛,一直都很累,我不配拥有爱情,对于我这样的人,我凭什么谈恋爱呀?”
我抱着一一:“没有,一一,你一直都很好”,真的,一一一直都很好。
07
我和一一是从初中一起的同学,那时候,每天扎着马尾辫、穿白色连衣裙、一起吃冰棒或者辣条的日子,在记忆里她阳光天真的样子还那么的清晰。初二的时候,一一的人生突然遭遇了重大的变故,那时候,她好像一下子成熟了,连笑容都带着忧伤。
年幼的弟弟因为一场高烧,变得痴傻,母亲只好辞了工回来照顾弟弟,父亲在家种地,农闲的时候出去打工,饶是这样,弟弟高昂的医药费还是给家里带来了好像永远也填不满的窟窿,从那以后,一一拒绝了所有朋友的邀请、出去玩耍的聚会,利用课余时间赚钱。
录取通知书来了,她很想去上大学,央求着父亲,“我可以自己打工赚学费”,四十多岁的汉子脸上已经布满了沟沟壑壑,女儿命苦,他知道,但是他没有办法。他去向亲戚朋友凑够了去省城的路费,送女儿上车的时候,他说“好好读书,我们都靠你了”。
一一在去省城的客车上,百味杂陈,十八岁了,成年的过程中,她早已经习惯了背负着压力成长,“我们都靠你了”是一句让人多么充满责任感的话,我在省城接她的时候,看到她笑着向我跑来的样子,依旧美丽、阳光,充满希望。
08
她以为她努力学习,人生总会有晴朗的一天,半工半读到毕业,她被保送至一家985学校读研,一切都将要变好的样子,家里却突然传来了父亲中风的消息,亲戚朋友、老师同学包括母亲都在苦口婆心地劝她:
“一一,你要不要别读研了?” “读研有什么用呢?”“家里的一大家子人等着你呢”“一一,回去工作照顾家里人吧?”
一一这次却坚定地选择了读研,她在许多人的指责中坚定地选择了继续学习,她说“毛毛,你支持我吗?我不是逃避责任,是为了更有能力承担责任,毛毛,你懂我说的吗?”
“对呀,爸爸又不会因为你辍学就会一下子好起来,边学习也是可以照顾家里的啊”我算是支持一一读研的少数人之一。
一一在毕业后就一次性通过了注会考试,读研期间就在大公司实习,她真的如愿以偿的靠自己的能力承担起了生活的重担,那些童年的苦日子锻就了她的坚韧,却带走了她的勇敢。
09
一一就这样一直过着忙碌的日子,她总是笑着,没有人知道她背负着的那些,没有人了解她的过去。她大学一直没有谈恋爱,不是没有追求者,只是她觉着自己没有资格和能力恋爱,她希望有一天她足以承担起这一切,她足以不给对方带来负担的时候,才去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
等到她真的达到了自己的要求的时候,她却爱上了同样困苦的初恋,但是她背负的压力已经足够沉重了,沉重到再来一根稻草就一定垮塌的地步,而这种沉重已经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物质上的,而更多是心理上的,十几年的压力使她无比向往平凡。
所以她离开了男友,还是因为这样在外人看来世俗无比的理由,同事、同窗,那些误解和指责,也许出自传统的善意,也许出自浪漫的情怀,也许出自纯粹的八卦,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都因偏向自我认知而缺乏公正。
从心底而生的畏惧、无法言表的自责、生活的枷锁和梦想的浪漫,交织在一起,让天性善良的一一矛盾又迷茫??醋趴薜乖诨忱锏囊灰?,很心疼,我很有私心的期盼,一一可以遇到一个白马王子,解救她于水火之中,而不会给瘦弱的她再压上一个重担该有多好。但是王子啊,他却只爱纯洁浪漫本就出身贵族的灰姑娘。我不知道一一的幸福在哪里,就像我不了解王子的苦难。
结语
爱情是什么?也许对于阿紫来说,无关乎家庭背景、无关乎父母兄弟,有情饮水也很浪漫。
但是对于一一,爱情是负债累累才能享受的奢侈品,是她需要很久才能解开的心结。
阿紫最爱的张爱玲不只写过突破重重阻碍最终走向幸福的爱情,她也写过即使付出一切依旧无法突破世俗的爱情,她更愿意宽容并理解别人的爱情,她说过“如果你认识从前的我,那么你就会原谅现在的我”
你可能希望有一个国民老公,因为过去的风雨太过盛大,多希望他能守护在你的身边;你可能只想有个专属小厨,因为你从来没吃过父亲煮的饭;你也许奉行独身主义,因为过去的家暴记忆是心中一直的痛;你也许想要灰姑娘的王子,也许只想要公主的渔夫,我希望你所有关于爱情的想法都会被尊重、被理解、被呵护。
如果不懂一个人经历过怎样的生活,有多难或者多困苦,有多美或者多幸福,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的爱情是世俗还是天真呢?那是别人的爱情,从来都不是你的!
作者有话说
写在最后:也许有人会觉着这篇文章太过现实、太过理智,我想说我很赞赏有勇气的阿紫,也很理解善良的一一,我们会遇到很多我们不能理解、无法透彻、看不明白的人或者事,就像一一常说的“这就是生活啊”,好的、坏的、错的、对的、难的、易的、美的、丑的,都是生活,我们没有经历过的生活,就不应该理直气壮地指责。
所以不要去责问别人为什么不来参加你的婚礼,因为也许他正身患重疾,却善良地隐瞒,怕你沾了“晦气”
最后跟所有人分享我的一个身患癌症、积极治疗,依旧快乐于世的同学所说的话“不要在苦难找上你的时候去问为什么是我,因为幸福的时候你也没有问过”
文中插图来自堆糖
结尾插图来自LOST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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