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冬天,总是带着几分独特的韵味。它不像北方的冬天那般严寒凛冽,朔风呼啸,而是在清冷之中藏着些许暖意。
在这个季节里,树叶依旧斑斓五彩,乌桕树、银杏树、红枫、毛竹等用各自的色彩装点着大地。然而,最能在这冬日里燃起一把火,直抵人心的,当属南天竹那一抹红。
南天竹,似竹却非竹,它静静地伫立在江南的冬日里,有着自己独特的韵味。果实红如丹砂,粒粒饱满圆润,仿佛是大自然用最浓烈的色彩精心雕琢。入秋冬后,它的叶子也渐渐变为红色,与果实相互映衬,宛若一片燃烧的火海。而这红,不是娇艳欲滴的红,而是一种充满了岁月沉淀和坚韧的红。南天竹耐霜雪,经久不落,就像“岁寒三友”一样,被视为植物中的“君子”,自古以来,就深受文人墨客的喜爱。
吴昌硕爱画南天竹,他常常将南天竹与牡丹、水仙还有石头等搭配在一起。牡丹的雍容华贵、水仙的清新淡雅和南天竹的火红热烈,在宣纸上晕染出独特的艺术之美。在江南,南天竹长得高大,老干苍劲,那一串串、一粒粒的红,似火般热情,热闹着整个冬天。
我亦对南天竹情有独钟,常常忍不住采下几枝,插到瓶里。无论是古朴的陶罐,还是温润的白釉瓶,插入一支南天竹,自有一种禅意。那一颗颗红珠子就仿佛被赋予了新的生命,变得更加的红,燃烧在室内的一角,增加了冬日的暖意,亦点燃了心中的那份热情。
我在画画的时候,爱用赭石和胭脂来调和,去描绘南天竹的色彩。用浓色画出它的果实,再用水来晕染,试图表现出它在冬日里那独特的神韵。每一笔的落下,都是在与南天竹进行一场灵魂的对话,在探寻它的坚韧,它的热烈,它的与世无争却又独树一帜。
“我来独爱南天竺,公去谁烹北苑茶。赖有清风犹好客,扫门杨柳影交加?!崩钪堑氖?,对南天竹的喜爱溢于言表。他在拜访僧人的途中,独独钟情于南天竹,可见南天竹的魅力。
而何其章的《天竹》“小苑年华又到冬,几枝潇洒隐墙东。映来雪里三分白,射到堂前万点红。”更是生动地描绘出了南天竹在冬日里的景象。它在小苑的墙东,与白雪相互映衬,那点点的红如同跳跃的火焰,给洁白的雪世界,增添了无限的生机和活力。
在江南的冬日里漫步,偶遇南天竹片片,那一抹红,就像是冬日里的一把火,燃烧在这片充满诗意的土地上。它的红,不同于春花的绚烂,也不同于夏花的热烈,它是一种内敛而深沉的红,一种经历了秋的萧瑟和冬的霜雪后依然坚定的红。
当阳光洒在南天竹的身上,那一抹红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辉,更加耀眼夺目,如同燃烧的火焰在风中摇曳,生生不息,永远照亮着清寒的冬日,亦是画作里永恒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