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年前的2月,我作为第一批专班成员前往副中心,心情忐忑。
5年后的2月,重回故地,不再是专班成员,而是在机关处室历练。
工作内容和节奏的巨大调整,令生活陷入充满不确定性的境地。习惯于事先计划、谋而后动的我,一时难以平复心绪。
想起父亲也曾在机关工作,而且一干就是数十载,不由得心生感慨——终究走上了与父亲相仿的道路。
重新回到位于通利福尼亚的机关大楼,不再如2019年初次报道时那般陌生,尽管楼宇之间的地下通道和二层连廊仍然似迷宫般注视着我。
开始接手机关内的工作,起点竟是灾后重建。在做了半年多灾后重建规划的技术性工作后,没想到又要接手相关审批事项。从规划研究到审批管理,过程虽上下衔接,内容却相差千里。前者更加注重技术逻辑与论证的严密性,后者则更强调责任共担和秉承上意。工作原则上的变化,需要重塑认知,将价值观的筹码重新排序,从而调整行为,转换角色。
机关里多数业务处室的工作,早已不如传统观念里所想象的那样轻松??煌甑幕嵋檎季萘讼嗟北壤墓ぷ魇奔洌娑允虑耙晃匏囊槌淌孪?,只好加班加点,多方打听。每天数十件公文,一点开系统就露出狰狞的面孔,催促办理。紧急的备参组稿任务,总是在下班时或周末不约而至,搅乱原本的生活计划。
在从事专业技术工作时,很难想象在机关里的日子,竟也如此紧迫和破碎。另一方面,在与机关内同事的闲谈中,他们以为专业技术工作会有非常完整的时间深入思考规划方案,且具有很强的连续性。实则在技术岗位上,无数甲方的连环call早已将工作时间切割得稀碎,在工作安排上更似急抓壮丁,内容的连续性并不明显。
一番体验,不难发现,众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在真正交换身份前,换位思考终究只是奢望。
当同时亲身体验过技术派规划师以及实操派经办人的工作后,也就不难理解,二者在工作目标上存在根本的差异。规划师大体而言,崇尚工具理性,认为通过科学合理的方法及实践可以达到最优的结果,其行动的初衷多少带些理想主义的成分。机关职员,则需遵从严格的上级安排,在某种程度上追求价值理性,且价值在逐层传递中极易发生异化,逐渐忘却了价值内核,仅留存下外在的形式。这种形式化的倾向,令职员并不执着于追求最优解,而是以在规定的时限内推进度为目标,且在过程中更加重视潜在的风险与责任。
虽然规划师与机关职员同样希望在城市规划与建设中取得成效,但两者对于“成效”和“代价”的感知截然不同。在规划师眼中为了实现系统最优而必须付出的代价,在机关职员眼中隐藏着无法承担的风险及后果,在两者不断磨合的相互作用下,最终推出的行动举措往往相对中庸,这是权衡了诸多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之后的结果。
因此,在追求变革的发展阶段,具有求变之心的自上而下的绝对权威是不可或缺的。中层机关的核心工作,在于落实与服从,同时希冀在常规工作中抓住可能取得亮点的机会,以谋求职位上的晋升。
在双重身份的加持下,深层次的共情与换位思考不再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