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自己

我们又坐在一起,我坐在他的对面,他安静的在看一本书。但我又知道他是心不在焉的,有些浮躁的心情溢于表情,但我没有揭穿他。我知道他并不喜欢别人就这样没有礼貌的说出他的内心,也许你懂的就好,并不一定要说出来。


他的影子在地上如他本人一样的安静,我无心打扰,也学他安静的将自己天马行空的思绪拘禁在一本散发着淡淡书香的文字里,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向他靠近一点,以便了解更多我所不知道的秘密。


日光倾城的一天,天空呈现出明媚的蔚蓝。燕子追逐着飞过,留下一串清脆的鸣叫。春天的阳光总是这般温柔细腻,像是一双记忆里温暖的大手拂过我儿时的额头,发丝反射出耀眼的光点,有一种似水流年的味道。我回头,他已不在。只有地面上我的影子混合在树影婆娑之间。


晾衣绳上的衣服,在日光下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香,这种味道大概就是阳光的味道吧。我又买来一盆文竹,并希望这盆文竹可以在我的手中幸存下来。也许我真的不会照顾这些小植物,去年的时候买了两盆文竹,都在春末的日子里离我而去,两只花盆后来被别的植物占据,但依然未能取代一盆文竹在我心中所拥有的意义。我想拥有一盆文竹,即使给我好几盆更漂亮的花,但这并不能比较的。也许,希望和现实总是存在着这样的矛盾与差距,有些人被更漂亮的花转移了目光,也有些人依旧会执着的欣赏自己想要的文竹。


耳麦里的音乐循环往复,我喜欢听这些没有歌词束缚的旋律,像是一叶扁舟,浮在这音符的水面,摇曳摇曳。我似乎又看到他,站在窗前的样子,神情有些寂寞,孤单。我不知道这些寂寞源自何处,也不知道这孤单要怎样才能驱赶。风掠过窗子的时候,撩动着窗帘,阳光在地上闪烁,明明灭灭,他的影子淡淡地隐去。我在墙上取下轻着尘埃的吉他,手指划过琴弦之际有琴声在房间划破寂静。一些思绪倏地消失不见,我在壁钟的指针跳跃的声响里攫取记忆里有关某个人的回忆。是否可以将这回忆打包沉入池塘底部的淤泥里,待到夏日到来会有莲花开放?


我试图消磨这令我感觉无聊的时间,总有一种尖锐的鸣声在我的耳畔回响,我摆脱不了,令我足以发狂。我放下吉他,将书也置之一边。我推开门去,走在巷子里,走在树林里,我看着自己的影子发呆,思考一个关于影子的问题。是否我的影子也会像《偷影子的人》中所说的那样,将我的秘密告诉一个可以与影子交谈的人。那么,又会说出一个怎样的秘密呢?


时间的脚步走得太快,有些记忆渐渐地模糊不清,我已分不清哪些是记忆,哪些又是我后来杜撰上去的故事。就像是有些梦境,那种真实的处境仿佛是某一世遗失的记忆而不是单纯的一个所谓虚幻的意象。我试图将一些事情做的足够完美,不想为后来的自己留下遗憾,但我又发现自己实在是渺小,在命运里永远只能随波逐流,即使曾经以为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但还是没有改变后来的一切。也只有尽量的去做好自己,也许会有失败,挫折,但那并不会令自己后悔。一个没有尝试过的人才会后悔的。


我向着树林上面的天空大喊了一声,所有的不愉快似乎都在那一声呼喊中逃逸。有一种说不清楚的轻松愉悦,我对自己笑了笑。我又看到他的身影,奔跑着追逐一只翩跹而过的蝴蝶,似乎——我记忆里有这么一段剪影。他回头,对着我微笑,又转过头去跑着消失在一片阳光灿烂的光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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