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年按例从腊月就开始了,慢慢的嘴里哈出的白气越来越浓,扳着手指数着天儿,到腊八就有点儿年的气氛了。
腊八必吃腊八粥,这都是约定俗成的老规矩了——薏米,杏仁,莲子,糯米,红豆,花生,鸡头米——各种干果和豆类糊糊涂涂煮成一锅。把饭豆煮的肿胀,使花生脱去外衣 让锅巴围着锅沿围了一圈儿,栗子煮着煮着便融掉了。这不是粥,而是辛勤一载的农民把现有田里的顶好的瓜果豆类都一股脑全呈现在我眼前了。
就在腊月初,还要腌腊八蒜把蒜瓣放到高醋里,用水封起来,为过年佐粥用。腊月初是置办年货的时候,家家户户做年糕——高粱,糯米,玉米,小米——都是做年糕的顶儿好的原料??匆惶跆跄旮獯恿魉呱狭鞒觯诺接孟阌屯磕ü闹癖嗌?,不然要粘在一起。那天下午是小孩儿们最开心的时候,每个贪吃的孩子定是空着肚子去,揉着撑满的肚子走回家。做好的年糕够吃整整小半年。
腊月二三,有又一个腊月的高潮。这天家家户户祭神祭祖,燃烧灶王的画像,美其名曰“送灶王上天”。腊月二三的晚上家家户户放炮仗,一直从晚饭结束知道天明,整个村子都浸在硝烟和火药味里了。
一晃眼便到了除夕。这天,在外地的人吗非万不得已都要回家团聚,再不济吃顿年夜饭和家人聚聚也好。当晚,家家户户灯火通明,楼上楼下全亮着,灯火亮一个通宵,绝不间断。家家户户做年菜,到处都是酒肉的香味。油腻腻的肉,鲜香的鱼露,人们的嘴吃得油光光的,笑容在灯光的掩映下散发着油光。
正月初一的光景与除夕的截然不同:除夕,街上挤满了人;正月初一,各个当铺都关了门,卷帘门关的紧紧的,门前堆满了前一夜燃放过的烟花,街道上是那样安静,以至于有些荒诞。一般的店铺——非卖的生活急需——是要在正月初六以后开张的。这天家家户户都走访门户,去拜年访亲。
等到汤圆上市,春节的最后的落幕开始了。尖山下开始舞龙,龙灯马灯在巷子里闪烁,孩子们嘴里嚼着元宵在大街小巷乱窜。杂货铺里各色的花灯和布偶在橱窗里摆着 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春节悄悄的来,悄悄的走,一伸手,便从之间流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