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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时间，新教导主任华丽决定去教学区转转，看看这个学校师生上课状态。
这是一所乡村高级中学，教室是平房，在操场都能听见老师们抑扬顿挫的声音，她慢慢地走向高三教室。
迎面碰见了一位老师，对她一笑：“华主任，你不用操心，我们学校有一位编外教导主任，看，那位老先生，正在那里巡回监督呢?！?/p>
“是吗？”
那个老师笑着指给华丽看，高三教室外走廊上站着一位个子中等的男人。
上课时间，怎么会有闲杂人在教室外闲逛呢，来不及问，华丽和那个老师摆摆手就赶过去。
她轻轻走过去，发现他背着手，站在窗户后边斜斜地看进教室，他人不在学生的视线范围，华丽便没有出声，缓慢地在操场边缘往前走。
那是一个老人，个子和自己差不多，光头，戴着眼镜，一身蓝色的中山装，上口袋还插着钢笔。
往前走一点，看见他侧着的脸带着微笑，眼里闪着亮光，嘴唇轻轻蠕动着。
华丽心里一跳，那熟悉的笑容，是以前的自己母校的教导主任，宋老师！华丽轻轻捂了一下自己的嘴。他怎么在这里？
教室里是一位中年男老师正在上语文课，神采飞扬，板书也很漂亮。
华丽迟疑了一下，低头默默往前走。
从高三教室转到高一教室，再往回转，发现他又站在高二的教室后面，还是最后一扇窗户的后边斜斜地看进教室，那个位置可以看见老师上课，也能看见大部分学生上课状态。
下课了，老师们陆续下课走出教室，教室里桌子椅子磕磕碰碰，有人笑有人叫一下子喧闹起来。
他快步走进高三文班的教室，华丽赶紧尾随过去。
他站在讲台上，很威严地看着下面，像当年一样，学生也就坐了下去看着他，华丽不禁心里暗暗纳罕。
“刚才，你们上课的时候我在外面看了，几个班我都看了，就你们班状态最差！怎么？文科生不需要学数学吗？啊？高考不算分吗？??？”
“要、要?！奔父鲅?。
他点点头：“有几位同学打瞌睡有几位在看课外书，我就不指出是谁了，下不为例?！?/p>
然后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大大的一行字：“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绷煞镂韪站⒂辛?。
他丢了粉笔，走下讲台，底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鲇先ィ骸八卫鲜Γ∷卫鲜?，您好，我是您的学生华丽。”
他笑着看着华丽，镜片后闪着亮光：“年轻有为，后生可畏！”
从他的目光里，华丽看得出来，他并不认识自己，内心里，她松了一口气。面对他的笑，她心里又有点难过。
“宋老师，我是你当年的学生，到我那里坐一下喝杯茶吧，我记得你喜欢喝茶的?！?/p>
“你忙吧，我就晃着看看，这些学生不看着点不行啊?！?/p>
“老师！”
他笑着摆摆手，眼睛看着操场，看着那些生龙活虎的学生，背着手眯着眼笑着。
华丽突然感觉眼睛有点湿。当年一些生龙活虎的学生把老师打倒了，自己也在下面喊口号，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朝他吐了口水。这些年，这件事一直压在自己的心里。
“老师，对不起！”华丽对着他亮亮的微笑着的眼睛说。
他只是笑着。
上课铃响了，他站在空荡荡的操场仔细听着，笑着点头说：“嗯，不错?！?/p>
华丽站在他旁边，也仔细听着，好像自己坐在教室里一样。
学?？疵糯笠乓晃恢心昱庸戳耍骸盎魅?！这位宋老先生以前是我孩子的老师，他比较安静，我就让他进来了?！蹦桥右残ψ沤辛艘簧魅巍?/p>
“爸，马上放学了，回去吧，?。俊?/p>
“宋老先生，您先走吧，等会儿下课人太多了！”看门大爷说。
“好的，那我走啦！”
“你好，我是宋老师以前的学生，想请老师去喝杯茶?！?/p>
那女子笑着说：“谢谢您，他不记得了。除了记得他是学校的教导主任，别的都忘了?！?/p>
华丽跟着他们往外走，宋女士说：“他受到刺激后慢慢变成这样好多年了，只要能出来就来学校看看，好在不怎么打扰人，学校就没有赶他，我特别感激你们。只要不见了他，我就来学校找?！?/p>
“我想说当年对不起老师，我朝老师吐过口水?！?/p>
“你把它忘了吧，他以前说过没有坏孩子，他现在这样还挺好的，别担心。”
第二天，华丽又看见他站在教室外面，悄悄巡视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