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的暴雨,像是回到了深秋。
风,飒飒飒的响,毫不含糊。新喂养的小鸡仔,叽叽啾啾的叫个不停。生命的新鲜感,像是好奇的眼睛里面透出来的光。
最近在看萧红啊,这是我听过的叫“红”的名字里面,最带生命感的一个。之前看《生死场》和《呼兰河传》,只记住了拉着口水的山羊和惨死的团圆媳妇。这次再打开,发现里面有个很传奇的人物——王婆。
她的文字里面,没有透出生命的无常虚空,有的是一抓一把的日子的踏实。哪怕这踏实,卑卑碎碎,毫无生趣。黑土地上的人儿,在重压下的精明与混沌,在冰天雪地下生长起来的粗放与厚重。
回家的路上,有一个老太太拿着水瓢,在石磨盘上磨豆子。颤颤巍巍的转一圈再一圈,豆子散发着生甜的味道变成汁液。散落在磨盘边上零落的豆渣,最后都被小心的推进了小孔里。老太太心里有数,哪怕只能是个豆渣,也不能被遗落。
还有一个在扫门前水的老婆子。参差灰白的头发,模糊的泥灰色的脸,还有一双有力的胳膊拿着铁铲,一下一下的往外赶水。动一下,整个身子跟着摇摆,再动一下,再摇摆一次。总归,水是要被赶完的,老婆子等会是要去烧柴煮饭的。
很多年未遇到的大暴雨,涨了河水,透了土地,发了麦子的芽子。涨满了河床的泥黄色的水,不动声色地淌在往日干涸的水道上。岸边的人儿的嘴里面,说着下了雨就可以收麦子了。岸边的人儿,说着这雨下的麦子都出芽了啊。岸边的人儿,说着这雨怎么还不停啊。雨不停啊,水继续淌啊,人儿的心继续愁啊。
叽叽啾啾,啾啾叽叽。太阳出来了,下了那么久的雨,竟然没有把它洗干净,澄亮,澄亮。灰突突的,像是被污油蒙了一层一样,黯淡不暖。时间在空间里面打转,左一步,右一步?;位斡朴疲奔贝掖?,又是重新来过。
想录一段声音留下来。啾啾的鸡仔声儿,喳呱的鸟声儿,还有一些分不出来是什么的咚咚,唝唝声儿。张爱玲说她喜欢颜色和气味,不喜欢音乐。那应该是她发现,好听的声音,会让人忘记时间,抓不住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