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舅去世，与母亲有血缘关系的一族纷纷前往悼念。

与我而言，和姥姥家的人不亲，自从母亲去世后，舅舅姨妈就已经从我生活的字典里剔除。

一些过往，一些场景，不去想却挥之不去，至少现在还忘不掉。

两个姨妈也已经去世，二舅舅也已经离世，对没有亲情维系的舅舅没有挂念。除了大姨是刻在骨子里的亲人，其余人都是水里的二氧化碳，存在但可不见。

父亲还在，有些事情还有顾虑，有些场合还需要出场，有些环节还要陪演。

情愿的不情愿的，两天的时间也见证了一场华丽的演出，一个看似亲人却不是亲人的离场。

为舅舅送最后一场，没有太多感情上的投入，相对于他的兄弟姐妹，舅舅已经是太长寿的老人，悼念他入土为安，不再经历病痛的折磨。

一次离别也是一次聚首，多年不见的亲友再次相聚，面容已改，声音已变，有些长在心底的亲情却依然在。

大舅家的表哥，三舅家的表姐和我是同岁人，三个人相差不到两个月的生日，是从小一起玩耍的玩伴。再次相聚，坐下来一起闲聊，居然还是儿时的那些话。

二舅家的表弟独身一人，智商略有遗憾，二舅家的表姐为这个独身的弟弟操碎了心，费尽了力。

表姐妹表兄弟再次相聚。我和三舅家的表姐没有商量，没有事先的沟通，对二舅家的表弟却说出了同样叮嘱的话。

小表弟还是那样古怪，还是那样由着性子来，还是那样的我行我素。我和表姐脱口而出却是同样的话：“再不听话，信不信我俩揍你一顿?！?/p>

“信，信，信，我信还不行吗？”表弟无奈地答应着，还是小时候的答案。

表姐的霸气，表弟的懦弱，好像在这几十年的时光里未曾改变。抛开成年人的人情世故，我们在送别舅舅的葬礼上享受着儿时的亲情与乐趣。年近半百的我们回到了孩童时代，我们还只是个孩子。

我和表姐相视而笑，那笑来自久远的童年，那笑来自于我们记忆的最深处，那笑来自于我们儿时的默契。那一刻我们仿佛回到童年，仿佛回到那无知的童年，傻傻的快乐着的童年。

儿时的记忆还在，老友却已经换了模样。表姐的鬓角已经染成白发，眼角已经下垂，我们正在走向生命的后半场。

离别是另一种形式的聚首。

昨日初到舅舅家，对于已经离世的人没有太多的怀念，时间在一点点冲淡残留的亲情，舅妈一句话却惹得我眼泪扑簌簌流下来。

“你舅舅在临去世之前一直在念叨你和你表妹的名字，可是舅妈知道他想念的不是你们两个，而是你们两个的妈妈，他在想他的两个妹妹?！蔽液途寺柘嘤刀?。

站在月光之下，我想对上天说：“妈妈如果你能活到现在，如果你现在还在，那该多好啊，妈妈我想你了，女儿想你了，舅舅去找你了?！?/p>

妈妈，月亮之下，我想你啦！天之大，只有妈妈的爱最大！妈妈，女儿想你！妈妈，你已经离开我们18年了，那时你的女儿们还未长大，也还未懂事。妈妈，现在你的女儿们都在携手奔向美好的生活，你不必惦念，你尽情睁开你的眼睛，在天上看着你的女儿们，看着你的外甥，外甥女们茁壮的成长，他们都在一点一点成长为祖国的栋梁和人才。

妈妈，你知道吗？今天在和舅舅做最后辞别的时候，你的女婿们为你挣足了面子，他们用行动和人格让周围人再次想起你，想起你这个他们的二姐，他们的二妹，他们的姑姑他们的姨妈。

妈妈，我们所有人都安好，你的女儿们和家人都在变得越来越好，请你放心！

妈妈要和你坦白一件事情。你走了这么多年，老爸还是喜欢抽烟喝酒。原来的时候我总喜欢去制止，总想管着他，以为那样是为他好，以为那样他会更健康，会更长寿，现在我变了。我允许他按照自己的习性，按照自己的心愿去抽烟去喝酒。只要他的身体能够接受，只要他自己愿意接受。在他走向生命终点的旅程里，我愿意尊重他。

妈妈，是我女儿不孝。在父亲生命最后的日子里，我愿意尊重他抽烟喝酒吃肉的恶习。

一个生命走向终点，是生的离别，是死的聚首。离开的亲人，用他们的生命告诉活着的人，该如何更好地活着？

妈妈，天堂没有病痛，天堂没有眼泪，天堂也没有痛苦。你的女儿们在没有你的日子里，寻找生活的美好快乐与幸福。

写于2025年1月7日19:21

一场离别，一次聚首，终是用眼泪来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