荐书|一个普通人隐忍又勇敢的一生

继读完《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以下简称《花束》)之后,我趁热打铁又读完了和菜头推荐的另一本小说《斯通纳》。为了倒逼自己把想法梳理出来,我又开始写读后感了。

和《花束》一样,《斯通纳》也是讲了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的一生。但和前者主人公查理智力低下不同的是,这次主人公斯通纳是一个普通人。他是一个农家子弟,通过接受教育当上了大学老师,娶妻生子,在大学工作了四十年后因为癌症去世。

这本书故事线特别简单真实,真实到我一度怀疑这是不是作者的自传小说。对斯通纳在不同阶段的自我认识剖析得很深刻,仿佛斯通纳就在书的背后,所有的想法都赤裸裸地展现在读者眼前,让我有种偷窥的快感。更爽的是,可以从他出生偷窥到死亡,快进状态下观察他的一生。

他的一生过得怎么样?简单概括就是,对一些可能对生活造成重大改变的事情上非常保守,选择隐忍;但在大的框架内,坚守他的原则和底线,用自己的方式抗争。

他的人生过程可能与我们大多数人相差无几,他甚至比大多数人都幸运,过得更优秀。从他的人生中,可以看到大多数人面对的困境和选择。

家庭环境和求学经历

斯通纳出身于非常贫穷的农民家庭,整个家庭处于被土地压榨,为生存辛劳的阶段。他从小就开始帮家里干活,按部就班地接受教育。高中毕业后他父母给他报名了农学院,开始了他大学生涯。

这过程中他自然地接受了和父母的分离。但是没想到,通过上大学,他离父母的世界将越来越远。在多年后,父母相继离世,他这样回顾父母与这片土地:

他在这块小小的光秃、没有树木的土地上转过身,这块地像承载着其他好多东西一样,也承载着他的父亲母亲。他的目光又越过这片平地,望着农场方向,他就出生在那里,父亲和母亲在那里度过了他们的岁月。他想到年复一年被这片土地压榨付出的代价,而它一如从前——更加贫瘠,也许,更加歉收。一切都没有改变。他们的生活在毫无欢乐可言的劳作中延续着,他们的意志崩溃了,他们的心智麻木了。现在他们都在给予自己生命的土地里安息了。慢慢地,年复一年,土地将接纳他们。

看这段话的时候我非常有共鸣。作为农民的女儿,我知道父母对土地非常执着,但同时也在想每年的重复劳作对生活的意义。尤其是我的父亲,是一位对生活比较悲观、不愿积极改变的人,是什么让他养成了这样的性格。我一直试图找到答案。看到上面这段话,我想到了他们,我有点理解他们了。

斯通纳求学过程中有两点觉醒。一是他发现自己更喜欢文学,而不是农业时,果断从农学院转到了文学。他之前只是把学习当作干农活一样的任务,没有内心驱动。这是他第一次发现了心之所动,并勇敢地遵从了它。

二是他自我的觉醒。求学期间借住在亲戚家,而这位亲戚一直压榨他的劳动力,变本加厉地让他干活。他之前一直是逆来顺受,也终于在求学期间自我觉醒,开始和亲戚约定干活的时间,其余时间专注在自己的事情上。

从混沌状态找到自我,是非常不容易的一步。找到一生热爱的东西,则更是难得的幸运。斯通纳的人生正式开始了。

而我,现在都没有找到热爱的东西。我可能还处于自我认识比较初级的阶段。

婚姻生活与家庭关系

斯通纳的婚姻可以说非常失败。他选择了一见钟情的银行家的女儿结了婚,但发现妻子伊迪丝却是有点神经质的人。两人始终培养不出爱情,在相处过程中也是互相消耗。甚至在有了女儿后更为严重,妻子伊迪丝对待女儿也非常偏执。但斯通纳始终选择默默接受。在有限的范围内尽量做自己能做的事。

正在为斯通纳惋惜的时候,在他四十岁左右,他的爱情来了。对方上过他的一门课,很有才华。两人互相欣赏才华,精神上也高度契合,斯纳通不出意外地出轨了。但没有不透风的墙,两人在工作上都受到学校施压,最后斯通纳放弃了这段感情,缩回了那个冷漠的家庭里。

在这个家里,他曾经和女儿有过温暖的时期,但后来因为妻子的掌控欲而和女儿相处变少。他几乎很少从这个家里得到心灵的慰藉,反而更多的损耗。

而她的女儿也因受不了母亲的管控,而选择未婚先孕,早早结婚生子。之后丈夫战死,自己酗酒,过得并不如意。

斯通纳始终是孤独的。没有一点点男主光环,他在婚姻中的困境就这么赤裸地展现在读者面前。他有很多次机会可以离开妻子,过上更好的婚姻或单身生活,可是他没有。像大多数在婚姻中遭遇不幸的人一样,他没有坚决离开的勇气,只是默默忍受。

职业上的坚守

斯通纳是幸运的,在年轻的时候就找到热爱的英语文学,并把它当作事业,在大学教书的同时也做研究,出了几本书。

在教书渐入佳境的时候,他因为没有让一个系主任力荐的学生通过专业答辩(那学生的实力不足),而受到系主任排挤打压,一直持续了将近二十年。他在这次持久战中保持着很强的战斗力,没有屈服,以自己的方式对抗着。

作者这样描述斯通纳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在他内心深处,在他的记忆深处,是对困苦、饥饿、忍耐和痛苦的知悉。虽然他很少想起早年在布恩维尔农场的经历,但是他的意识边缘却经?;嵯氲阶约旱难荡小U馐亲姹哺璧拇?,而他们过着卑贱、辛苦、坚忍的生活,他们共同的道德信仰就是把自己的脸交给一个严苛不公的世界,而那一张张脸毫无表情,铁硬又荒凉。

我起初好奇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为什么不换个学校?后来一想,一方面当时社会环境不太稳定,一战结束不久就是二战,教师求职可能会有很多不确定性。其次,斯通纳潜意识还是追求安稳,不喜欢冒险。遇到不顺心的事情能忍则忍。忍不了就在有限范围内争取改变。

恰好最近四川大学书记毛洪涛的事正在往上传播。和斯通纳不同的是,毛书记的斗争更激烈、更黑暗,结局也更惨烈——毛书记留了一封绝笔信,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他抱着一颗赤诚的心,相信邪不压正,可最终没有战胜黑暗。我们为毛书记惋惜,也希望法律能够严格查处校方不正行为。

对我们来说,不管职业还是生活,都要坚守自己的底线,有一颗善良正义的人。

面对死亡

死亡是人生的必修课。斯纳通还有好多事情没来得及做,就被翻了牌子——癌症晚期。他不甘心可还是接受了现实。除了病痛难忍之外,这段时间也不算难熬。他放下了很多执念,也和妻子互相原谅彼此,他又回到了生命原始的状态。


原生家庭、求学经历、婚姻与家庭、职业、生命结束,斯通纳走过了他的一生。读的过程中,我很佩服作者把每个阶段的生活和心理状态都描述得如此精准。我试图想要用和作者一样的视角描述自己现在的生活,我发现要么混沌一片,要么非常消极。这算是留给我的作业,找时间挑战一下。相信跳出当下,从第三方视角看自己的生活,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看完这本书心情很平静,虽然生活底色灰暗,但还是有值得期待的事情。像斯通纳一样,我们还是要心中有爱,并且真实、真诚地对待自己和他人。当然,要比他更勇敢地去做追求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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