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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时，在看到小雪的一瞬间，我的眼睛再也挪不开了。
齐耳短发，斜留海，一件黑色的棉袄裹着瘦瘦的身材，白净的皮肤在南方初春的冷风里吹得有点点红，一双大眼睛一如当年一样明亮，清澈，只是，眼神中好像多了许多忧郁。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小雪本来温柔的笑容也定格在了脸上，就那样直直地盯着我，一脸讶然的表情。
“怎么？你们认识？”老大从后面走过来，看着我俩惊讶的神态，疑惑地问道。
我没有吭声，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站在路边就那样静静地对视着。对于小雪，哪里只是认识？这么些年来曾是我魂牵梦绕的牵挂，只是如今，这份牵挂却不知该如何再继续了。自己也没想到，几年后，当自己以客户的身份来到这个小城市驻厂时，迎接自己的竟然是多年前念念不忘的人，而曾经那些记忆就像美丽的烟花一样，在人生的长河中灿烂地绽放一次，一转身，就过去了好多年。
? 01.
与小雪的认识，还是在八年前。因感情受挫，加上诸多原因，我放逐了自己，一个人来东北旅行，那年，我二十三岁。
毕竟是北方，虽然还只是十月份，就到处已经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做为一个没见过雪景的南方少年，看到那漫天飞舞的雪花，我有着前所未有的兴奋。一下车，站在街头，顾不得清冷的天气，就兴奋地掏出相机，疯狂地拍起照来。毕竟是刚出门的小伙子，被大自然的美景所吸引，就全然忘了身在何处。
当自己正拍得起劲时，迎面走来一个黑衣男子，行色匆匆，手上拿着个手机在不停地打着电话，走到我身边时，一个不小心跟我撞了个满怀，我的行李包滑下了肩头，男子手上的手机也差点掉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男子一边连声道歉，一边弯下腰来给我捡起被他撞落的行李包。
我心里有点郁闷，只是一个人处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一时也无可奈何，看着男子谦逊的态度，心里面升起的火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关系。”接过行李包，我回了一句，抬头想看看男子是什么样的人，男子却弯下腰去朝我鞠了一躬，然后头也不抬地匆匆走了。
看着男子匆匆离去的背影，我虽然有点纳闷，但也未多想，看着手上的相机还好好的，心里也坦然了一些。猛然间我摸了摸身上的口袋，顿时像被雷击了一样，半天不能动弹！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手机跟钱包已经不翼而飞！抬头往男子消失的方向望去，只见人影幛幢，哪里还有男子的身影？
“我草！” 望着远方我在心底里暗骂了一句，没有了手机跟钱包，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真的是寸步难行了，而且让我更无助的是，我的身份证也放在钱包里，没有了身份证， 别说出去玩，就是出行住店都是个问题了，站在北方这个冰天雪地的世界里，我的额头却冒出密密的汗珠，一时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涌上心头。怎么办？怎么办？我一遍一遍问自己，可给不了自己一个答案，看着路上的行人匆匆，刚刚的兴奋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继之而来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助。
背起包，慢慢走到路边的一个花坛边坐下来，身上像被抽干了一样，没有了一点力气，就那样呆呆地看着路边来往的行人和那些各式各样的店铺。天边的太阳慢慢走向了山尖，傍晚的余晖洒在这座城市里，那些楼房树影也镶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不一会，黄昏来临，夜幕降下，晚上气温也更加冷了，我拿出两件厚点的衣服加上，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醋耪飧霰惫鞘徐届坏囊股衣酒鹕砝?，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
? 02.
走过了几条街，我在一家“忆湘情怀”的湘菜馆前停了下来，望着里面进进出出的客人，还有餐桌上那让人流口水的美食，摸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一时间挪不开腿。
湘菜馆不是很大，门口摆着两个花盆，花盆里的绿色值物在霓虹灯的照射下显得晶莹碧透，厚厚的玻璃门贴着“推门请进”的字样，一边的玻璃窗上贴着一个大大的“湘”字。店内大堂里几张桌上都已客满，四面雪白的墙上挂着几幅湖南农村的画图，看上去徒然让人升起一种浓浓的家乡情怀。
我远远地站在门口看着，却不敢进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时间点点流逝，呵着冻得通红的双手，我看看手表，不知不觉，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而店里的客人也终于少了起来，里面忙碌的女孩也稍微闲了下来。看着客人都走了，我终于鼓起勇气，往店里走去。
“吃饭吗？帅哥?！奔接腥私矗⒛闷鹗稚系牟说ト惹榈卣泻粑业?，“请里面请坐吧，你看看要吃点什么？”
“我……我……”我木然地接过菜单，机械似地看了一眼，低着头，不敢看女孩的眼睛，用手挠了挠后脑，过了良久，才低低问道：“请问一下，你们这里还需要人帮忙不？我……我……我没有钱，想帮你们做点事来换顿饭吃，可以吗？”
“??？”女孩略有点惊讶地叫了一声，连忙又用手捂住嘴，停了半晌，才轻轻问道，“帅哥，你这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我是湖南人，刚来到这里，只是，下车的时候不小心把钱包给弄丢了，连身份证手机也全弄丢了，现在……现在身无分文……所以才……”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小得只有我自己听得到了。
“吱呀”一声，这时，厨房门被拉开了，里面走出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看着我跟女孩怪异的神情，问道，“小雪，怎么啦？”
“爸——”女孩叫了一声，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最后说道，“爸，去炒两个菜给这位小帅哥吃吧，出门在外，也挺可怜的……”
我红着脸抬眼往中年男人望去，浓眉小眼，大大的鼻梁，一块略微发黄的围裙围着像水桶一样的身材，那模样跟女孩的漂亮一点都搭不上边，不过看上去也给人一种和和气气的模样，有点像极了《西游记》里的弥勒佛祖。
“你是湖南的？那是湖南哪里啊？”男人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渍，问我道。
“永州奇石县的。”我如实回答道。
“哦，那还真的巧了，我们也是奇石县的，那你能讲两句家乡话不？”两父女对看了一眼，疑惑地问道，“远在这东北，也难得能遇见一个老乡，如果你真是奇石的话，那这个忙还是要帮的。”
我舒了口气，看来今晚不用露宿街头了，连忙用家乡话把自己的情况又说了遍，最后说，“叔，我现在身份证什么的全都丢了，只有包里这个相机稍微值钱一点，要不，我把相机给压在这里吧！”
“这个倒不用，既然是老乡吃顿饭也未为不可，只是你没有身份证，现在哪里也去不了，就先在我这里住着吧，帮我洗洗碗端下菜什么的，只是工资可能不是很高?！?/p>
“谢谢叔，谢谢叔，只要有住有吃的就可以了，其余的都没事?！碧脚掷习挚谝凰?，我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抬眼看到女孩那甜美的笑容还有脸上一对可爱的酒窝，心底涌出一阵温暖的感动，好一个漂亮的女孩！
胖老爸重新给我炒了两个菜，又在大堂前台的沙发上给我铺了个“床”，来到东北的第一天就这样安顿了下来。躺上“床”上，回想起一天的遭遇，还有女孩那灵动的笑，我一时却睡不着了。人家说，出门遇贵人，或许，这个女孩，就是自己生命中的贵人吧！
03.
胖老爸姓杨，我叫他杨叔，为人豪爽，胖胖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给人一种亲切感，几年前不知啥原因离婚了。女儿雪忆，大家都她叫小雪，今年二十岁，比我小三岁，活泼灵俐，成天无忧无虑的，好像不知人疾苦，尤其脸上那一对酒窝，笑起来看着非?？砂?。小雪高考失利后，两父女就在东北这个城市里开了这个小餐馆。因为我所有的证件跟联系方式都在钱包里，一时间无法跟家里取得联系，而且身份证挂失后也需重新补办，短期内也无法离开，我就安安心心在店里住下，帮忙洗洗碗端端盘子，等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过了两天，小雪带我去街上买了套换洗衣物跟一些日用品，看着她甜美的笑容，为我挑选衣服时认真的样子，我心有所动。一个美丽善良又很贴心的女孩，像一朵深谷的幽兰，清丽脱俗，芳香迷人。
接下来每日里洗洗涮涮的生活，没有了心里面太多的欲望，日子倒也过得平静又安然，偶尔跟小雪出去玩玩，看看附近美丽的北国风光，当初刚来北国的那份狼狈也忘得一干二净，有时甚至还有一种庆幸，如果没有当初的那个小插曲，自己还没有机会认识小雪了。古人云，祸为福所倚，福为祸所伏，说得挺不错的，那个小小的插曲，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杨叔这么好，怎么跟阿姨离婚了呢？”一次，跟小雪闲聊时，我还忍不住问出心底的疑问。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大家也都有些了解了，小雪可爱，杨叔重情义，也是个顾家的好男人，他们以前应该是个幸福的家庭。
“我爸跟我妈……”小雪脸上流出一种深深的伤感，看着电脑上的账单，停了一会，又长长地叹口气，慢慢说道：“他们两人应该是性格不合吧！我爸比较随意，而我妈比较强势，家里许多事情都要做到最好，所以在生活中就有了一些习惯冲突。不过，在我记忆中，他们也很少吵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前两年在我高考结束后，两人就突然离婚了。后来我妈改嫁给了她的一个领导，我爸就带着我离开老家，在这里开了个餐馆?！?/p>
原来是这样！听着小雪简单的叙说，自己也不好多问什么，想想自己的那段感情，莫名的，心底有种惆怅。小雪，杨叔，还有自己，或许，家家一本难念的经，人人都有难唱的曲，感情的事情我们又怎么去予以评论？听说，每年高考后离婚的家庭很多，每个人都有自己无奈吧。不过，现在看到小雪脸上甜美的笑容，我想，她应该也从那份伤痛里走出来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两个月过去了，到了年底，我的身份证已重新办好，也跟家里人取得了联系，况且，出来这么久，自己也该回家看看了。只是，经过这两个月跟杨叔和小雪的日夜相处，自己也有了一种深深的牵挂?？醋乓惶焯旃?，回家的日子越来越近，可我心底的那份惆怅也一天天变得浓烈了起来。偶尔，看着小雪那甜甜的笑容，我心里有种难言的疼痛。
到了农历十二月中旬，几场大雪过后，天气放晴，北国的天空像被雨雪洗过了一般，蓝天白云，格外耀眼。雪后初晴，城外白马山上的寒林寺更是游人如织，烧香的，拜佛的，踏雪寻梅的，络绎不绝。
我跟小雪也去了，站在寺庙坪里那棵许愿树下，看着人们寄挂的不少同心锁，两人都默默无语。在两个月的相处中，自己心底那份深埋的情怀又开始萌芽。只是，看着眼前美丽可爱的女孩，想着之前那段感情，自己不知该做何想法。毕竟，小雪单纯可爱，杨叔也有自己的事业，家庭条件比自己不知要好多少倍，而自己走出社会也好几年了，可还是两手空空，想着茫然未知的前程，自己有能力再去经营一段感情吗？
“轩子，明年你有何打算？还会不会……再来东北？”看着山尖那洁白的云朵，小雪静静地问道。
“我？”我迟疑了一下，心下有种难言的愁绪，东北，有我美好的回忆，可自己却是一无所有，又拿什么来兑换我们的感情？看着她忧郁的眼神，我轻轻道，“小雪，我……我想出去闯荡一翻，只是，不知道未来的路会怎样?！?/p>
“哦！”小雪转过身去，略带失望地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又抬起头，明眸中藏起了那份失望，看着我笑道：“都说男儿志在四方，况且我们也还年轻，还是出去磨练一下吧！凭你的能力，肯定能闯出一翻事业来，加油哈！”
看着她甜甜的笑容，我心里有种深深的不舍，想着茫然无知的前程，许多话也不知道怎么去说，最后轻轻地说了一句，“小雪，谢谢你！”
“呵呵，那么客气干嘛呢？”小雪淡淡一笑，又转过身去，看着远处的山影和来往的人群，幽幽地说道，“你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相见了，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唉！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听着小雪那轻灵的声音，我心里有一种难以诉说的伤感，惆怅更浓，看着那棵许愿树上的同心锁，深深地吸口气，拉着她的手，轻轻道：“小雪，等我三年吧，三年后不管我事业是否有成，我都会来东北找你?！?/p>
“三年??？”小雪转过头，没有看我的眼睛，叹口气，悠悠说道，“三年，时间好长啊，人生有太多的变故，不知道三年以后我们将又在何方？”
我沉默了下来，的确，三年后的事自己也不知道怎样，这份约定又能否兑现？看着小雪那清瘦的身影映照在许愿树那些飞舞的红绸中，一时间，我不禁看呆了。
有风吹起，北方的雪风刮在脸上冰冷冰透骨，我深吸了口气，那份清冷也仿佛是自己心底那缕说不出来的愁绪。
04.
回到家乡后，陪着父母过了个春节，春节过后我就踏上了漂泊之路，来到了深圳，在之前朋友的帮忙下进入了一家中小型服装公司——丽雅服装厂做了一个质检员。为了明天还有对小雪的承诺，我必须要靠自己的力量闯荡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来。
丽雅服装属于港资企业，规模不大也不小，拥有职员两千多人，在南方这个小镇上算是中型企业，刚进来的时候自己还是信心满满，想着早点出人头地，在职场上混出个人样来。
只是，人生多坎坷，求职路又岂是那么平顺的？更何况自己只上了个普通大学，所学专业也不是那么吃香。两年后，自己在公司里还是没什么提升，天天重复的工作也让自己看不到什么希望，如果不是小雪的安慰，我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动力。
这时，对于我的婚事，家里一直在催了，毕竟，在我那个年纪，家里的同龄伙们都有了小孩了，而自己还是单身一人，母亲打电话过来甚至非得要我回去相亲。
“妈，你就不要操心我的婚事了好不？我说过，等过个两三年，我会给你们领个儿媳妇回来的，如果三年后我还没女朋友的话再相亲不迟吧?！弊约焊⊙┑哪歉鋈曛迹也⒚挥懈魏稳颂崞?。
“老是说等等等，以前说等事业有成再结婚，现在又说还要等三年，你没见我跟你爸都老了吗？你都二十五六了，还要我们操心到什么时候？”电话里，母亲喋喋不休地唠叨着。
莫名地，我有点烦躁了起来，事业的不顺，前途的茫然，还有工作上那些烦心的事，让自己没有过多心情跟母亲聊下去，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看着窗外南方的秋天碧蓝的晴空，我心情有点低落，在北方那片天空下，小雪又过得咋样？有没有跟我一样的经历？杨叔，没有急着让小雪嫁人吧？看着自己的现状，想给小雪发信息聊聊，又停了下来，自己能给小雪幸福吗？或许，以她条件应该有个更好的归属，而自己，现在又能给她什么呢？在这种矛盾又复杂的理智与情感的漩涡中，我更加烦闷了起来。也不知道三年之后，这一切又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小雪，还会在东北等着我吗？
时间过得很快，三年时间马上过去了。只是，两年后，小雪的信息就渐渐少了，有时，好几天都没有一个问候，南方的三月天气也渐渐变得热了起来，可我的心却渐渐冷了下去。想起那个三年之约，想直接飞去东北，只是，自己跟小雪只有半年的相处，后面却是两载的别离。小雪，又会怎么看待这份感情？而两年过去了，自己还一事无成，又拿什么去见小雪？
05.
人生也是有太多的难以预料吧，在自己去与不去的徘徊之中，祸从天降。一次下班，当自己穿过马路时被一辆飞速而来的电瓶车给撞倒，右腿也被电瓶车给压断。在医院治疗修养一个月后，才慢慢恢复，只是毕竟是大腿骨折，后面走路时已经有了一点点不自然，看着自己的两腿和手机里空空信息，我的心情低落到了深谷。
又经过半年的修养，自己的腿脚好了很多。转眼到了金秋十月，为了心里那份承诺，我还是请了个假再一次来到了东北。只是，去之前，我并没有联系小雪，如果昔日的一切还在，那自己就给小雪一个惊喜，如果，一切不在了呢？那……就把这一切埋在自己的记忆里吧！
下了飞机，匆匆来到昔日的那家湘菜馆，站在门前，我却有点傻眼了。店还是之前那家老店，只是招牌换了，以前的“忆湘情缘”现在改成了东北胖子饺子馆，房前玻璃门上那个大大的“湘”字也不见了，屋内的呈设，都变了一个风格。
“帅哥，吃饭吗？”正当我站在门口打量着屋里时，一个小女孩走出过来，笑着问我道。小女孩也是十七八岁，跟当年的小雪年纪差不多，一头秀发随意绑在脑后，一排时下流行的斜流海覆盖在额头，白晰的皮肤，小小的身材略显几分婴儿肥，那模样有点像出来兼职的高中生。
店里吃饭的人不是很多，我找了个里边比较安静的位子坐下来，一边翻看菜单，一边随意问道，“你们的店是新开的吗？看你们的装修还比较新，我记得之前这里是一家湘菜馆啊！”
“是的，帅哥，我们这店半年前才开的，之前那个老板家中有事，转让给我们了。”
“是那个胖子师傅吗？”
“是的，他们是南方人，听说，他女儿要回老家嫁人，东北离他们老家太远，不想在这里继续开店了，就转给了我们。”?
“要嫁人了？”我低声说了一句，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心里突然有种疼痛涌起，小雪，你已经嫁人了吗？三年，那份约定还是没有等到，看来，我还是来晚了。
我随便点了几个菜，女孩转身去招呼其它客人，我坐在座位上慢慢等着。隔着玻璃窗看着外面曾经熟悉的街景，心潮起伏。掏出手机，想打个电话给小雪，拔通后却发现已经是空号。
我苦笑了一声，看来，一切都结束了。三年来，自己的努力无论是工作还是情感上都没有得到回报，小雪，已经有了自己的人生，既然如此，那自己就好好祝福她吧！只要，小雪过得幸福就一切都好了。
胡乱吃了几口饭填一下肚子，离开饭店，我在东北街头到处闲逛了一遍，这里，曾有自己跟小雪甜密的回忆，可如今，都随着东北的冷风远远地飘走了。
再见了，东北！再见了，小雪！愿你一切安好！
两天后，我离开了东北，回到南方。当下了飞机，被南方温暖的太阳暖暖地照着，自己感觉一切恍若隔世。
06.
转眼间，四年时间悄然而逝。
四年来，自己的生活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先是在家人的催促下与老家的一个女孩阿娟相亲，结婚，算是完成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工作上，自己也沉下心来，勤勤恳恳，四年后也成了一个小主管，不上不下，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平凡老百姓的日子一切就这样平平淡淡，波澜不惊。只是，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春花秋月，偶尓我也会想起遥远的东北曾经的一段往事，多年未见了，小雪，你过得还好吗？
而丽雅公司经过几年的努力，还算发展不错，短短四年时间就从当初的两千多人迅速发展成了一两万人的大公司，并于前年成功上市，在南方这个小镇上算是最大的企业了。自己也算是见证了一个公司的成长。
我所在的部门是属于品管部检验组，负责检验原材料的来料质量问题，比如布质，颜色还有相关测试等。服装行业最让人头大的就颜色问题，来料色差还有车间生产混乱造成的色差等，纵然有品管部层层把关，可那些色差问题总是难以得到有效的控制。所以为了控制来料色差，也为了加快来料检验进度，去年开始，检验组开始了派遣QC去几个大的供应商处驻厂检验，一来可以让来料问题在供应商那里得到快速的解决，减少退料或返修的时间，也为公司生产周期赢得时间。
“轩子，下周我们准备派人去佛山明兴厂进行驻厂检验，刚开始可能要你要亲自处去跟进下，你安排一下，下周带几个人跟我一起过去吧！”这天，接到老大杨总的电话，指示道。
杨总是湖北人，个子不高，戴一副黑色眼镜，瘦瘦的身材，一看普是个精明的人，当初进厂时是我的老大，现在是整个部门的负责人。
“好的，杨总，QC的话先安排两个吧，就一个负责布质检验，一个负责颜色问题，明兴厂的供货量不算太大，两个人也差不多够了?！蔽宜妓饕幌隆?/p>
“你去安排吧，先过去带他们一段时间，后面就让他们自己负责了?；褂忻餍顺У幕跸衷谒淙簧?，但看趋势以后可能会成为我们最大的供应商，所以后面的人员安排你要协调好?！?/p>
“好的，杨总，没问题?！惫伊说缁?，看着办公室外面的一排绿化树，被修剪过后又长出了新叶，还有几朵红色的小花在风中摇拽，几棵高高的像南方椰子树的树木拖着长长的扇形叶子在风中站成一道风景，再远处就是生产车间，一栋五层楼厂房，用红黄两种颜色的瓷砖镶嵌，也凸显了公司独特的风格。
南方三月，天气已经有了点点微热，但有清风吹起时，还是让人感到无比的舒适。呼吸着风中带来的花香，我深深地吸了口气。
三天后，我带着两个QC跟着老大来到了佛山明兴染厂。
明兴厂比我们厂要小了好多，一个不到一千人的小公司，坐落在远离市区的郊外，离镇上有五六公里的路程。厂房背后二十米开外是一片小山坡，山脚下一条小河环绕而过，旁边是国道，国道旁是一个加油站，国道对面几家不知做什么的小型工厂，还有一个秀较一点的纸厂等，因刚开始建立不久，跟我们公司刚起步差不多，不过，我们公司所需要的面料基本都是明兴厂供应。
只是，到了明兴厂下车时，在看到小雪的一瞬间，我有点愣住了，没想到，四年后，自己会在这个小公司里面再次看到小雪，她不是回家结婚了吗？她的饭店呢？一时间，站在那里感觉有点昏乱。
“轩子？”小雪看到我，惊讶程度也不亚于我，叫了我一句后也呆愣在当场，其它人也在我们身后惊讶地看着我们。
“你们认识？”老大走在我左前方，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疑惑问道。
“我们……”我看着小雪，眼睛没有离开，还是当年那个瘦瘦的身影，只是当年的飘飘长发剪成了齐耳短发，用一个发夹绾着，那一排空气流海也改成了中分的长流海，一件米白色的连裙烘托着她那白净的肤色，宛如一朵出水的白莲，只是那淡淡的神色间有种难以言语的落寞。我停了好久，才慢慢说道：“我们好多年前在东北认识的，那时还没有进公司。”
“哦，那以后在工作上更好沟通了。” 老大笑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回过头跟明兴厂那边公司领导寒喧了几句，就跟着他们往接待室走去，在路上又简单地说了些以后的工作方向以及最近所出现过的来料问题还有一些控制方案，又参观了一下他们的染布车间。我与小雪跟在几个领导身后，没有再说话，静静想着自己的心事。
因为我们是第一批前来驻厂的，? 所有明兴厂对我们还是挺重视，生活条件住宿安排也还算不错。住宿楼是镇上的一个花园小区，单独的套房，日常用品齐全，每天有阿姨帮忙搞卫生，每半个月会一次被褥的洗涤，其余空调电话等设施不亚于酒店。
晚上，供应商对外服务部也就是小雪的部门特别请我们几个去外面吃了顿饭。虽然不是特别豪华，但这份待客的热情让我们几个也还是有种做为客人的荣誉感，而让自己更高兴的是，席间有小雪的相陪，自己仿佛回到当年在东北一起吃饭的感觉。只是，毕竟在座的人比较多，许多话，许多事自己无法说出口。
07.
吃了饭，供应商同事又邀我们去KTV唱歌，因时间较晚，今天又刚来到，自己也还有一些事情要整理，我们就婉拒了。再说，自从成了家后自己对于那些唱歌之类的欢娱场所也没有了兴致，算起来，也有好多年没去过了。
“如果你们都不想去，那我也跟你们回宿舍吧，我宿舍跟你们是同一个小区，只是你们的客房在A栋，我住C栋?！毙⊙┬Φ?。
“哦，那太好了。”我一听高兴了，本来还想着找个机会跟小雪好好聊聊的，现在都住在同一小区，那也真的是太好了。
“李生，小雪跟你们住同一小区，那就多多照顾下我们的美女哈，人家可是……”接待我们的王姐，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一头中性式的短发，干净利落，略有点显黑的皮肤透着一种健康色，一副黑色的近视眼镜却也给她增添了不少气质，一看就是个职场女强人。毕竟是服务部的老大，一张嘴能抵我们好几个笨嘴拙舌的男人，虽然见面没多久，可那口才，三言两语就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王姐——”王姐话没说完就被小雪给堵了回去，“我就跟他们一起打车回宿舍吧，你们住得较远，就不用开车送我们了?！?/p>
“那也行吧，既然李生不想去K歌，大家就早就点回去休息了，我们下次再约。小雪，你跟李生也熟，你就负责送他们吧，明天你拿单来找我报销就好了，再怎么也不能让客人自己打车回去哈！”
“放心好了，王姐?！毙⊙┗赜σ簧?，低下头，开始用手机打车。
走出饭馆，南方的夜色正浓，时间正值九点，那些小青年的夜生活也才刚刚开始。站在路口，吹着凉爽夜风，看着那回旋灿烂的灯霓虹影，来往车流，加上在酒精的作用下，自己觉得头晕晕的，眼前的一切仿佛一去多年。
车来了，我们上了车，介于下面还有两个检验同事在，一路上，我跟小雪也没有再多说话，两个QC也是玩着自己的手机，小雪也在默默地低头刷着手机。一时间，车子上气氛稍有点沉闷，我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道高楼，还有那不时闪过的灯光划成一道光影。
饭馆离我们住宿区也不远，短短十来分钟的路程，不一会，到了小区宿舍楼下，小雪付了车费，看着我笑笑，招呼两个QC往楼下走去。
进了小区，到了楼下的花坛边，我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小雪，我们在楼下走一走吧，好吗？”
两个检验员走在前面，听到我的话语，回头看着我笑笑，道：“老大，那我们先上去了哈，你陪美女聊聊哈。”说完后，还故意朝我挤挤眼睛。这两个小子，我在心里暗骂一句，笑笑让他们先上楼了。
“轩子……”小雪停下来，看了我一眼，眼底里流出一缕比较复杂的情绪。一时间，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一天给自己的感慨太多了，东北的相遇，相处的欢乐，离开后的愁苦，还有别后依希几回梦里相见，到后来的各自走进婚姻的殿堂，现在又在南方的相遇，这，就是我们的缘分吗？
“小雪，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我当年有回东北找过你，只是……你们的饭店已经转让了，听说在半年前就已经离开东北回老家……嫁人了，是不是？”我说道，朦胧夜色下，看不清楚小雪的表情，不过，隐约看到小雪的肩膀轻微地一抖。
我突然想起刚刚王姐那段被小雪打断的话，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念头，刚刚王姐想说什么呢？小雪又为什么不让说了？小雪，你真的嫁人了吗？还是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出来的呢？
“哦哦。”半晌，小雪才应付式地回应了我一句，停了一会，继而转口问我道，“这么些年了，你还好吗？应该也成家了吧！”
“我……”我想起自己的婚姻，心里涌出一种无奈，黯然地叹口气，悠悠说道:“从东北回来后，在第二年下半年我也……结婚了……”
“哦哦，那挺好??！”小雪转过头看着我，笑笑，“那——现在你有几个小孩了？”
“一个男孩，正在读幼儿园?！?/p>
“哦，哦。”小雪连续说了两个“哦”字，又恢复了那种淡然的样子，转过身去，看着宿舍楼下被灯光照亮的树木，留给我一个朦胧的背影。宿舍楼上的射灯穿过树影斜照下来，一道光影照在小雪的头顶，在那光影中，小雪的身上好像泛发出一种淡淡的光晕，一时间，我不禁看呆了。
“小雪，我媳妇她……”我刚张口想说几句，就被小雪打断了，转身一脸正色地看着我，“轩子，我记得，你是个重情意的人，我很感谢当年你能去东北找我，只是……人生真的有太多的无奈，我们的命运好像都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现在你已经有了家庭，有了小孩，就好好珍惜自己的一切吧！至于我们，还是做个好朋友跟同事吧！好吗？”说完，低头看看手表，叹口气，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今天刚过来，就早点休息吧！晚安！”说完，就慢慢地往她的宿舍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站在风里，看着她远去落寞的身影，心底低低地叹了一句，小雪，你知道吗？我媳妇已经去逝了，只是我又该不该告诉你这些？而你的婚姻呢？又是什么样子？你，又过得好么？
抬头看天，夜色清明，黑色的天幕上没有一片流云，有几颗难得见到的星星在天际闪烁，我不禁想起阿娟离去时那双含泪的双眼，那天边的寒星，那是阿娟的眼睛吗？
“轩子，你以后要照顾好我们的宝宝，如果……遇到合适的女孩，再成个家，只是……只是……一定要对宝宝好，宝宝……不能没有妈妈……”这是阿娟最后跟我说的话，最后留恋地看一眼刚出生的小娃娃，缓缓地闭上双眼。
“阿娟，我是遇到了曾经的那个女孩，只是，我们的一切还能再来过吗？我有没有机会把她找来当小宝的妈妈？如果你在天有灵，又能不能给我一点指示？”
一阵夜风吹过，我感到周身有点寒冷。
08.
接下来的日子，小雪看到我都是淡淡的，除了在工作上做一些交流外，刻意地避免和我两个人单独相处?？醋潘匾獗芟拥难?，我心里有种无名的忧伤，时光，真的会改变这一切吗？只是，自己那隐藏的心事又与何人说？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一个月时间过去了。其间，王姐又请我们出去吃了几顿饭，对我们的工作也是全力的配合支持，让我们在明兴也感到了作为客户的那种优待。当然，在我们的努力下，这边的质量问题也得到比较好的控制，至少那些不良品在第一时间得到了处理，出厂的大货回公司后就不用再检验了，直接上车间生产，也大大缩减了公司的生产周期。
工作基本稳定了下来，只是，自己跟小雪的相处已基本到了供应商与客户的关系，后来都没有提及过别后各自的情况?；蛐?，在小雪的心中，自己属于那种渣男一例了吧！我想，叹口气，苦笑一声。
这天下午，当一批货顺利出厂后，在回我们驻厂QC办公室的路上碰到王姐。看到我，王姐展开一个职业性的笑容，“李生，现在有时间吗？去我办公室坐坐怎样？有些个人问题想跟你聊聊，与工作无关的?！?/p>
“与工作无关？”我也笑笑，心里有点疑惑，不知道跟王姐之间又有什么私下问题可聊。不过经过一个月的相处，大家也比较熟悉了，自己对王姐的工作能力很是佩服的，果断，有见地，做事雷历风行，从不拖泥带水，一个职场女强人。
“啥事？王姐?！钡搅艘舶旃遥吕?，我开口问道。
“我们聊聊小雪吧！”王姐给我倒了杯茶，然后悠雅地坐在她那张旋转椅上，看着我笑了笑，说道。
“小雪？”我心里莫名地一跳，略有点紧张地看着王姐，这是我这一个月以来想问又不敢问的话题，想起王姐那天被小雪堵住没有说完的话，心里涌出一种奇异的念头。
“小雪是我的表妹，就是我小姨的女儿，她的一切我还是有一点了解的。听说，你们之前在东北相处过，虽然她没有多说过什么，但我能感觉到，对于之前的那份感情她还是有几分怀念。你可能都不知道，你，是她的初恋。只可惜，你们到后面还是没有走到一起?！?/p>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小雪跟王姐还有这一层关系，不过，如果这样子的话，那小雪来这里工作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回想起在东北的那些日子，我叹口气，苦笑一声，说道，“其实，我后来有去东北找过她，只是，等到三年后我返回东北时，小雪已回老家准备嫁人了。而且现在，她对我都是冷冷的，可能，她现在把我想成那种渣男了吧！”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嫁人吗？”王姐喝口茶，微笑着看着我，问道。
我摇摇头，看着王姐，这也是跟小雪重逢后自己想问却又不敢问的事情。
“那年，小雪的老爸病重，为了让父亲有生之年看到小雪成家，那年冬天小雪回老家相了个亲，就匆匆出嫁了?！?/p>
“什么？杨叔病重？”我心里一惊，想起杨叔那弥勒佛一样温馨的笑容，有点不敢相信，“杨叔得了什么病？他当年跟小雪妈妈离婚，也是因为他自己的病情吗？”
“是??！”王姐叹了口气，“其实，我姨夫他一直就有隐疾，所以在小雪高中毕业后就跟我小姨离了婚，也是不想拖累小姨。后来在东北待了几年后又患上了肠癌，检查出来后已经是晚期了，为了给姨夫治病，他们才转让了饭店，又回到南方?！?/p>
原来是这样！原来当初是自己把一切都错过了，想来，心底涌出一种深深的后悔。
“小雪结婚后，她爸半年后也去逝了。只是，小雪的婚姻并不幸福?！蓖踅愫瓤诓瑁痔究谄?，脸上神色浓重，座间气氛也略有点沉重了起来。
“那男的对小雪不好么？”我问。
“两个相亲走到一起的又没什么感情，又能谈得上什么好与不好的？刚开始一年两人过得也还算平平淡淡，说不上恩爱也谈不上冷淡。只是两人婚后一直没有孩子，去医院检查后才发现，小雪有一种先天性的不孕不育症，治愈的机会很是渺茫，就算能医治那高达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治疗费用也不是一个普通家庭能承担的?！?/p>
“啊！”我一惊，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心里又涌出一阵疼痛，可怜的小雪！
“因为孩子的原因，小雪老公也一反常态，经常跟小雪发脾气，一次吵闹过后，还动手打了小雪。有些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后来又出现了几次家暴的情形?？醋盼尥幕橐?，一年后，小雪痛定思痛，选择了离婚，净身出户。老爸去逝，家庭破裂，小雪真的一无所有了，后来我回娘家看到她的境况，才把她带出来，跟着我做了个服务部的质量跟单。”
“小雪，小雪！”我喃喃低语了几声，心度里有种深深的痛。一直以为自己的婚姻是最难的，没想到，小雪的一切比自己更难，这几年，她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难怪，现在她看到我都是那种淡淡的愁绪。
“在这里做了一年后，现在小雪的状态才稍微好一点，只是不再触及感情的事。我们也试着给她介绍过几个男友，可她都拒绝了，可能对婚姻不再怀有希望吧！”王姐叹口气，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南方碧蓝的天空，天上的流云，公园里的花木，脸上有一种难言的悲伤。沉默良久，转过身看着我又继续说道:“可怜的小雪，经历了父母的离婚，短暂的婚姻，家庭的暴力，又是老爸去世，生活，对她的打击也太重了?！?/p>
我默然无语，又还能说些什么呢？阿娟的去世，让自己对婚姻也曾看淡了，只想好好地把儿子养大。现在看看小雪，与她相比，自己的一切似乎都不是最难的，至少阿娟，曾经也给了我关照，如果不是因为难产，阿娟，又怎么会那么年纪轻轻就离开人世？人生，到底是怎样子的？谁又能读懂呢？
“看到你跟小雪重逢后，我就想起你们曾经有过一段情缘，那时我就在想，你曾经是小雪的初恋，现在又有缘重逢，你们，是不是可以重新来过？”
“王姐，我……”我想起家里面三岁的儿子，突然又有点害怕起来，小雪，又愿意重新跟我走到一起呢？
“这一个月我也跟你们同事的闲聊中，也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下你的事情，听你们同事说，你媳妇她……”
我点点头，“那年从东北回来后，我也经家里亲友的介绍认识了我媳妇结婚了，有了一个儿子，现在三岁，正在读幼儿园。只是我媳妇在生儿子时因为难产去世了……”我淡淡说道。这些事自己虽然也很少提及，但了不是什么秘密，也有好多同事都知道此事。王姐，只要去我们公司稍作打听就知道了。
“唉！”王姐也叹口气，转身走向她的摇摇椅坐下，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文件，笑道：“不好意思?。∥也皇怯幸獯蛱愕乃绞?，只是看到你跟小雪重逢后，也是出于对小雪的疼爱就问了一下，没想到……，唉！看来你们真的是一对苦命鸳鸯，可能，这也是上天的安排吧！小雪不能生育，现在你们又都是单身，真的希望你们能再走到一起?；蛐?，是上天让小雪来当你们宝宝的妈妈吧！”
上天的安排？我想起小雪那冷冷的神情，苦笑一声，抬头看看窗外的蓝天白云，不知在那天际深处，是不是真的有神仙的存在，在撑控着人间的一切？
09.
在王姐的牵引下，小雪也了解了我的一切，也不再拒我于千里之外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问她之前是不是把我当成了渣男，她也只是温柔地笑笑?？醋潘俏氯岬难凵?，我想，以前那个温柔美丽大方的女孩又回到我身边了。
因为住得近，自己的工作相对而言又比较轻松，下班后，自己会等着小雪一起忙完后才一起慢慢走回宿舍。漫步在南方的街头，看着来往的行人车流，在夕阳的余辉中，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正如老大杨总所说，两个月后，我们公司在明兴厂的订单量急增，基本上大部份面料跟织带都是明兴厂供应，我们驻厂的工作任务又增加了不少?；购?，当初自己带过来的两个QC基本上能独当一面，只是一些比较严重的问题需要自己把下关，跟明兴厂品质部还有王姐服务部做下沟通处理。
因为订单较多，我们三个人也忙不过来了，厂里又派遣了几个检验员过来驻厂，一下子我们驻厂团队也扩大了不少。我也趁机跟公司提出继续留在这边，也好让自己有更多的时间跟小雪相处。小雪见了笑道:“看不出来哈，你也有假公济私的时候，你是拿着公司的钱办你自己的事吧？”
“办我自己的事？”我哈哈一笑，“我这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需加努力?。 ?/p>
“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的了？”被我一打趣，小雪红着脸低下头去，那一刻，我觉得我们的幸福好像不远了。
转眼，半年时间飞逝而过，自己跟小雪的感情又回到了当初在东北的时刻。趁着放假的时候，我们会到处逛逛，附近的街道，田园，农庄，公园，还有那些好玩的景点都走了一回，在那些青山绿水间，留下了我们欢快的身影。
转眼到了国庆小长假，我带着小雪回到了永州奇石老家跟父母见面了。自从阿娟走后，我的事又成了老爸老妈心底的牵挂，现在看到小雪温温柔柔，漂亮大方，自然也高兴得很。而我那才三岁的儿子也莫名地跟小雪有种自来熟，围着小雪“阿姨阿姨”地叫得很甜?？醋判⊙┍鸲恿成狭鞒瞿侵痔郯纳袂?，看着儿子在小雪怀里开心可爱的笑脸，我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起初，还担心儿子会排斥小雪，现在看来，王姐好像说得不错，小雪，是不是上天派来给儿子当妈妈的？
回家第二天，天气就变了，下了场绵绵秋雨，老家的天气也一下子变得清冷了起来，山上的树木开始落叶，阵阵秋风吹过，片片黄叶在秋风中翩翩起舞。
三天后，天放晴了，我带着小雪去了我媳妇阿娟的墓地，站在墓前，两人一时都默默无语。
“阿娟，她走得太年轻了。”过了良久，小雪用手挼了挼飘散在额前的几缕秀发，叹口气，悠悠地说道，“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命运是最苦的，当年爸爸知道自己的病情后就跟妈妈离婚了，我还一直怪过他，后来有了那场短暂的婚姻，再后来，爸爸离世，婚姻破灭，自己也无法再当母亲，可这些跟阿娟的离世比起来，真的算不了什么了?；蛐?，能够活着，就是我们最美好的幸福吧！”
“活着，就是最美好的幸福。”我咀嚼着这句话，心里也有几分感慨。人的命运究竟是什么？杨叔，小雪，阿娟，自己，这些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人的相聚别离又是一个怎样的缘分？杨叔走了，阿娟走了，给我们留下无穷的思念，小雪跟我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现在还是回到从前，这就是命运么？是不是真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主宰着人世间的一切？
“你说，当年杨叔跟阿姨离婚是因为自己的病情不想连累阿姨？”
“是的，我爸对感情一直很看重，开始看着他非要离婚我还很气愤，后来才知道老爸的良苦用心！”
我叹口气，心底里浮现出杨叔那胖胖的身影，还有那张像弥勒佛一样的笑脸。杨叔啊杨叔，如果你在天有灵，就请保佑我跟小雪以后一切都平平安安，好吗？
“小雪，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希望你不要介意?！?/p>
“哦，啥事？跟阿娟有关吗？”小雪转过头，看着我，嫣然笑道。
“是的?！蔽艺酒鹕砝?，看着小雪的眼睛，说道，“阿娟是家中独女，她这一走，家中就只有两位老人家了。毕竟，他们是小宝的外公外婆，我也答应过阿娟，会给两位老人养老送终，所以，以后……你……会不会介意？”
“轩子！”小雪一脸正色地看着我，眼睛里有种责怪，“你以为我会介意吗？阿娟，她嫁给了你，不但给你一段美好的婚姻，还用她的生命给你留下了一个儿子，这份感情，甚至可以说是这份恩情，你都难以回报！她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了，给他们养老也是你义不容辞的责任。如果你没有这样做我才会真的责怪你！那，我也不会选择跟你在一起了?！?/p>
“真的吗？小雪，你真好！谢谢，我也替阿娟谢谢你！”说完，伸出双手，想拥抱一下。小雪却推开我，娇嗔道:“别这样，阿娟在看着我们呢！”
“呵呵，没事，这也是阿娟的心愿。我想，我们曾经分开了那么多年，现在应该是阿娟跟何叔两人把你重新送回到我身边的吧！”
听我这样一说，小雪没有再拒绝，轻轻靠在我胸口，没有再说话。
一阵山风吹过，吹得山间树叶哗啦啦地响。我抬起头，天上纤云弄巧，林间鸟语轻啼，那一阵阵空灵婉转的啼唤声，是阿娟的笑语吗？
? ? ? ? ? ? ? ? ——2024.12.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