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丹心

文/那山那海那小屋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天启年间。北京城,天子脚下。

夜幕里,承天镖局院内早已掌灯 。议事大厅里灯火通明,薛承天正和夫人李氏,女儿薛如丹,两个徒儿王世北、任铁商议明日走镖一事。

下午时分,薛承天接到吏部郎中陈怀玉紧急邀请,说是有要事相商。薛承天紧随陈府管家匆匆赶往陈府。

薛承天是一名老镖师,在京城镖局界摸爬滚打数十年,无论是官镖还是私镖,走镖无数,从未失过一次手,这在京城大大小小数十家镖局里是绝无仅有的。

薛承天深谙走镖之道,除有一身好武艺之外,还与官家联系紧密,与绿林好汉广交朋友。薛承天以行侠仗义,善交朋友而著称于整个镖局界。

吏部郎中陈怀玉和薛承天是老朋友,两人均祖籍山西,既是乡党,又同在京城做事,相互照应,走动十分紧密,闲时小酌几杯,无话不谈,交情颇深。

来到陈府,一进客厅,便见陈郎中早已茶水相备,迎候多时。薛承天连忙上前跪拜施礼,向郎中大人请安。郎中大人急忙上前搀扶,示意赶快落座。两人私交甚厚,如此相熟,完全不必行此大礼,郎中大人曾多次相拦,可是薛承天不从,两人见面依旧必行大礼。

薛承天行镖数十年,之所以能够安然无事,在江湖上声名鹊起,与他奉行三分走天下的镖规密不可分,礼三分、笑三分、酒三分。尤其是在礼上,他论之真之又真,从不越雷池半步。

两人落座,相互寒暄后,郎中大人切入正题,向薛承天讲起请他来所商之事。

郎中夫人前段时间,得了一场病,多方求医,均无效,眼看卧病不起差不多有月余,日渐消瘦,郎中大人和女儿陈翠萍心急如焚。好在,一天,打听到城西白云观,有一位真人云游至此,听说有起死回生之术。郎中大人便赶去讨要夫人治病之良方,幸真人还在,看过病情后,便献出偏方一剂,且分文不取。千恩万谢后回,按方服药,药果有效,不出半月即痊愈如初。后去白云观寻真人道谢,观中人告诉他,真人已云游四海,不知去向。便向观中捐了些银两,以示谢。

郎中夫人温氏曾许下愿,如病治愈,便吃斋念佛,焚香还愿。如今,身体康复已有些日,愿且未还,愿一日不还,心则一日不安。所以,温氏夫人便和郎中大人商议尽早还愿了结。两人合计,宜早不宜迟,便决定明日出发,温氏夫人和女儿陈翠萍一起前往五台山还愿。一来五台山香火最旺,最灵验。二来顺便再回老家省下亲。

今天邀薛承天来的目的就是商量一下五台山还愿一事,他有意让薛承天安排,一路护送,确保母女一路平安。

薛承天满口应承,朋友托此重任,是对自己莫大的信任,他责无旁贷,自当不辱使命。

接下来俩人规划行程和人员摆布。京城距五台山近千里,赶路大概十天有余,明日七月十六登程,不耽搁八月初一上香还愿。

在护送人员安排上,薛承天则陷入沉思,他有一些事不得不向郎中大人提起。他有意借助这次护送夫人还愿之行,解决一下心头萦绕已久的女儿婚事。

薛承天和夫人膝下只有一女,薛如丹,年芳十九岁,长得美貌如花,文采出众,武艺高强,既能吟诗作赋,又善骑马射箭,尤其是自幼跟随爹爹习武,一套薛家枪法使得出神入化,毫不逊色于两位师兄。

薛承天还有两个徒弟,大徒弟王世北,大薛如丹两岁,是薛承天结拜兄弟王家逊之子,人长得风流倜傥,嘴也甜,脑子活泛,好像是肚子里的虫子,说话、做事总让人心生欢喜。跟随薛承天习武六年,深得真传,手中使一把凤池鎏金镗,倒也鲜遇到敌手。二徒弟任铁,大薛如丹一岁,是捡来的一个孤儿,人长得浓眉大眼,面目黝黑,身壮如铁,忠厚老实,不善言语。跟随薛承天习武五年,在习武上较为愚钝,刀枪棍棒使用略属平常,但是,一颗普通的小石子在他手里便成了一件兵器,指哪打哪,从不虚发,为此,薛承天特意为他打造了铁镖,当作暗器。

三人年龄相仿,经常在一起习武玩耍,形同兄弟姐妹,倒也很是融洽。不过随着三人年龄逐渐增长,心里也发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变化。

师妹薛如丹聪明伶俐,调皮可爱,总爱逗忠厚老实,不爱言语的师兄任铁,任铁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跟在任铁后面像个小跟屁虫。

任铁练小石子,她会偷偷溜到身后,当任铁甩小石子时,她猛地扯一下任铁的袖子,望着打偏的石子,她开心地咯咯笑。

任铁打扫院子时,她跑到树下摇来晃去,一树繁花尽落,她旋转在粉色的花雨里。任铁只得停住手脚,看着师妹陶醉的样子,黑黝黝的脸上飘过一丝红云,洁白的牙齿整齐地排着队闪耀着亮晶晶的光,他刚想也露出些陶醉来,心头一紧,便又迅速收了回去。

薛如丹旋转的裙摆引得花起花又落,任铁心里却七上又八下,很是不安。她看着任铁不知所以,局促不安的傻样,逗任铁的心更盛了。

薛如丹低头把粉红的花瓣一一捡起,捧在手里,笑咯咯地向任铁头上撒去,吓得任铁丢下扫把就跑,等花瓣落满他的头,他才站住脚。不得不说:“师妹别闹了,再闹我告诉娘去!”

薛如丹便上前拉住他的手,“走!找娘去,谁让你不陪我玩?!?/p>

任铁不得不陪着她又练武去。

薛如丹枪法好,两人战不了几个回合,便会把任铁打于马下,她却偏要和任铁慢慢打,每出一招都慢半拍,这样更显得势均力敌。她看任铁打不过,非吵着任铁使用暗器,任铁不使,她便不依,没办法,任铁只得拿出石子轻飘飘地打出去,她便蓦然从马下跌落下来,吓得任铁赶紧下马跑过去,她轻眯着眼,待任铁走近,低头看她时,一把拉住任铁的手,笑盈盈地说::“傻师兄,你用暗器把我打落马下,还不快把我拉起来!”

任铁只得伸手拉起师妹,陪着笑,说着好话:“好师妹,以后多陪你就是了。”

薛如丹绯红了脸,嗔笑着说:“谁让你陪,我让爹娘陪我呢!”

说完笑着像风一样欢快地吹走了。

大师兄王世北看见师妹走了,才走到任铁身前,笑嘻嘻地说:“师妹真是个疯丫头,师父、师娘真把她惯坏了,以后嫁给谁谁都得宠着她,要不,她不把天翻过来才怪呢!”

任铁笑笑说:“是?。∈γ谜嫦窀隹牡男⊙嘧?,天天飞来飞去?!?/p>

夜静得出奇,连弯弯的月儿和闪闪的小星星都躲了起来。

任铁躺在床上没有半点睡意,他想着自己的身世,想着天上的月儿和星星是不是也像他一样,躲避着仇家的追杀。月亮和星星比他幸运多了,也许只需躲避三日或五日,便又重新回到人们的眼前,而他却永远也回不去了。

任铁十四岁那年,也和今晚一样天上没有月亮和星星。睡梦中,仿佛听到兵器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他赶紧起来,撕破窗棂纸,向外偷看,有几个人影正在爹的书房里打斗。他意识到危险,偷偷溜出去,摸进了爹娘的房间,想看看娘怎么样,他要帮娘逃出去。

门敞开着,任铁摸到床前,轻轻喊娘,娘不答应,他在床上摸了摸,娘斜依在床边,没有一点动静,猛然间一种不祥涌上心头,他拉起娘抱在怀里摇了摇,绵软无力,他刚要哭着喊娘,却又想起爹爹那边还在打斗,家里一定是来了坏人。

任铁轻轻放下娘,强忍着悲痛,含着泪跑了出去。此时,四个黑影已打斗到院子里,有三个黑衣人正举着刀把爹围在中间,爹手里握着宝剑奋力抵抗,边打边向后边院子里撤退。

此刻,他明白爹的用意,一定是想把坏人引开,让坏人离他房间更远些。

爹和坏人打斗得正激烈,谁也没有发现任铁已偷偷躲进了院子里。

爹好像受了伤,步伐有些趔趄,出剑的速度也有所减缓。任铁很是着急,想帮助爹,可是他没有练过武艺,不敢盲目上前。他想起平时玩弄的那些小石子,就在院子里,他猫着腰摸过去,拿了几颗,揣在兜里,准备瞅准时机,狠狠地甩向那些坏人。

一个黑衣人已被爹一剑刺中,猝然倒下,爹腿部也中了一刀,勉强支撑着,一瘸一拐挥舞着剑,让黑衣人不得近身,两个黑衣人看爹受了伤,刀砍得更密,攻得更加凌厉。眼看爹难以抵挡,任铁不得不出手。他拿出一颗小石子,攒足了劲,朝着一个黑衣人面门甩去。

只听“哎呀”一声,黑衣人扔掉手中的刀应声倒地。爹爹乘机猛刺一剑。另一个黑影稍愣一下,挥刀又向爹砍去。爹躲闪不及,被砍中了一刀,也跌倒在地。当黑影人再去砍时,任铁又甩出了一颗小石子,黑影人“哎哟”一声,捂着受伤的脸仓皇逃去。

任铁赶紧从黑暗处跑了出来,爹一看是任铁,既惊又喜,强忍着伤痛,焦急地望着任铁说:“孩子,你快逃命去吧!这次咱家招惹大麻烦了,看来那帮人是要赶尽杀绝??!你赶快逃出去吧!逃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隐姓埋名,躲避仇家的追杀。”

任铁看爹身体快要支撑不住了,便坐在地上,把爹揽在怀里,问爹:“那黑衣人是谁?为何要来咱家?”

爹喘着粗气说:“他们是阉党那伙人,背后是大奸臣魏忠贤,他们结党营私,残害忠良,前些日子,工部郎中万燝大人带头,暗地里搜集他们陷害忠良,欺压百姓的证据,爹爹受真定府姚大人密使,配合收集阉党罪证。他们听到了风声,派出东厂锦衣卫装扮成刺客,前来杀人灭口。他们一伙人闯入家中,幸好我正在书房整理罪证,尚未入睡,便与他们打斗在一起?!?/p>

爹缓了口气又问:“孩子见你娘了吗?你娘怎么样?”

听见爹问到娘,任铁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立刻放声大哭起来,爹似乎明白了一切,便不再言语,只能听到爹的喘气声。

爹倚着他,他倚着爹,两个人坐在地上泪流不止。爹轻轻抚摸着任铁的头,把他拥得更紧些,似乎也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

任铁和爹说话,爹不再理他,温热的身体也逐渐变凉。他惊慌失措地傻在那里,眼里没有了泪,脑子里成了空白,犹如刚出生的婴儿,看不清这个世界,没有好,也没有坏,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那里。

任铁缓缓捡起地上的宝剑,没有闪闪的寒光,犹如一把儿时的玩具,他在脖子上比来比去。他想他的爹,也想他的娘。

猛的一阵风吹来,任铁不禁打了个寒颤,心里猛地一惊,他想起爹爹给他说的话:逃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隐姓埋名,躲避仇家追杀。

任铁背起爹来到后院,又跑去把娘也背了过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挖了一个大大的坑,小心翼翼地把爹和娘埋葬在这里。

任铁磕了几个头,随后,在房子里点了把火,看着房子里慢慢升腾起红彤彤的火焰,仿佛看见爹和娘依然站在那里。

任铁跪在院子里,又磕了几个头,与爹娘作了最后的告别。

在无边的黑夜里,他一路向东,只是他不知道要去哪里。

任铁像孤魂野鬼一样,在这个世界游荡,犹有一阵风,飘到哪里是哪里,有时在乡野,有时在城镇,反正也没有人关注他、在乎他,他只是一个四处流浪的乞丐。

有一天,任铁生了病,连着几天没吃东西,忽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看见爹用手摸着他的头,抚弄着他一缕缕的头发。母亲端着一碗熬得香喷喷的八珍粥,像小时候一样一勺一勺地喂着他。他笑着看着娘,娘也笑着瞅着他,他嘴里不停地喊着娘,娘只是笑着,却不说话。他急得想坐起来,可是无论怎么用力,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就是动弹不得。

他听到一个小姑娘高兴地喊叫:“小乞丐醒了!小乞丐醒了!”

任铁努力地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到一个笑盈盈的小姑娘,趴在他的身旁盯着他,小姑娘粉嫩的小脸像一朵盛开的花,很是好看。

一位长得像娘一样美,满眼都是爱怜的妇人正温柔地瞅着他。见他醒了,脸上挂满了笑容,轻轻地说:“孩子,你都睡两天两夜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旁边的小姑娘幽幽地说:“娘陪着你两天两夜了,让她去睡会儿都不去!我生病时娘都没这样对我好,哼!我都生气了!”

她的声音像铃铛一样清脆,噘起的小嘴像颗樱桃,红红的,鲜鲜嫩嫩。

“好了丹儿,我们走吧!让刘妈照顾他吧!”

“娘!我才不走呢!好不容易醒了,我还要和他说说话呢!还有好多话要问他呢!”

那妇人扯住小姑娘的手,小姑娘边走边回头望,很是恋恋不舍。

屋里剩下任铁一个人,他也有了些精神。他打量了一下屋子,很是宽敞明亮,白白的墙,红红的窗,屋子里摆放着两张大桌子,还有两个红木柜子,一张红木大床,床帷上隽秀着精美的图案。盖着红色锦缎被子,轻轻的,暖暖的,自己破旧衣裳也不知弄哪了,头发、身子都被擦洗过,既干净又透着清香。

他张了张嘴,用牙齿狠狠地咬了下嘴唇,是疼的,他还不放心,伸手在脸上又狠狠地掐了一下,疼得他直咧嘴,他确信,自己还活着,也不是在梦里。

晚上,来了一位老者,看上去很和善,还有几分英雄气。说话声音既洪亮又稳重。老者关切地问他身体好些了没有?还有哪里不舒服?还叮嘱随行的一位老者,多拿几套衣裳,膳食上多增加些营养。

老者介绍说他叫薛承天,是承天镖局当家的,旁边是田总管,并交待有啥需求,尽管向田总管说,能满足的尽会满足。

接着就问任铁家住哪里?为什么会流浪街头?

任铁不敢说实话,虽然老者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牢记着爹爹说的话,爹娘是被仇家杀死的。他要隐姓埋名,自己的身世不能向外人说。

任铁便说:家住真定府,叫任铁,爹娘早亡,跟着叔父生活,后来叔父死了,他便流落街头。

老者听了之后,觉得孩子很是可怜。他是侠义之人,见不得苦难之人,便有意把孩子收留下来,让这苦命的孩子有个安身之处,愿收其为徒,学些武艺,将来可以成家立家业。

当老者把想法告诉任铁时,任铁反而有些犹豫,不是他不想拜老者为师,而是怕给师父家招惹麻烦,爹娘的惨死他仍心有余悸。

老者看他有些犹豫便说:“孩子还有什么顾虑吗?这里你可以想来就来,想走便走,绝不勉强,但是你若真想走,也要等身体养好以后再走。

任铁看老者如此真诚,心里十分感动,像是见到久别的亲人一样亲切,再也无话可说,从床上爬起来就要磕头拜谢师父。老者一把按住了他说:“孩子不要着急,现在你好好养身体,等身体养好了再拜师也不迟?!?/p>

任铁心里一热,鼻子一酸,眼泪簌簌地往下掉,这是他离开家两年来第一次掉眼泪,流浪乞讨的日子很苦,他没有掉眼泪,他的眼泪早已流尽,没什么值得他再掉眼泪的了。

今天,他又有了一个家,家里有人疼、有人爱,也很温?。

任铁养好身体便拜薛承天为师,跟着师父学习武艺,可是他对习武并没有多大兴趣,他最大的兴趣就是玩弄那些小石子,当他瞄准目标,奋力甩中目标时,他最兴奋,最开心,因为那个目标就是他心目中的坏人。

师父、师母对任铁就像是自己的孩子。有时师妹找任铁闹着玩,师父和师母总是笑骂她:“你这个死丫头,明明知道二师兄人老实,你还去欺负他,瞧我不打你!”说着佯装伸手去打,师妹就像泥鳅一样滑走了。

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师妹,虽然有时很调皮,任铁却也喜欢,只不过这种喜欢他总埋在心底,有时在脸上一闪而过,便被他慌忙收起。

随着年龄增长,这种喜欢更令任铁脸红心跳,局促不安。他想着法地躲着师妹,师妹却毫不在意,继续跟在他后面,像个小尾巴怎么甩也甩不掉。越甩不掉,他的担心就增加几分。任铁想着自己的身世和经历,这么好的师妹,他怎能配得上,他也不想给师妹招来任何祸端。

他想独身一辈子,谁也不娶,好好孝敬日渐老去的师父和师娘。

师娘看三个孩子都已长大,女儿也该出嫁了,便问丹儿:“傻丫头,都说女大不中留,你也到了出嫁的年纪,该把你嫁出去了,免得你成天像个长不大的疯丫头!”

丹儿羞红了脸,上前抱着娘娇滴滴地说:“丹儿谁也不嫁,就陪着爹和娘?!?/p>

师娘用手指戳了戳丹儿的眉头:“除了你两个师兄,谁还会要你这个疯丫头?!?/p>

丹儿笑嘻嘻地问:“娘,你说是大师兄好呢?还是二师兄好呢?”

师娘早知道她的小心思,故意说:“当然是你大师兄好,是个美男子,能说会道,会疼人,武艺又好!你二师兄长得黝黑黝黑,又不会哄你开心,我和你爹商量好了,马上就要把你的婚事说给你大师兄?!?/p>

丹儿一听心里一片慌乱,连忙扯住娘的手不放,生怕现在就去说似的,慌里慌张地说:“娘!我喜欢的不是大师兄,是二师兄任铁。你快和爹说说呀!”

师娘瞧着丹儿狼狈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丹儿知道娘是在逗她,生气地噘着小嘴不再理娘。师娘笑着说:“看你天天欺负你二师兄,今天娘也为你二师兄出出气!”

丹儿嘴噘得好像更高了些。

师娘止住了笑说:“好了,不逗你了,别生气了傻丫头?!?/p>

丹儿立刻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咯咯地笑了起来,脸上笑得无比灿烂。

“娘,刚才我也是在逗你呢!”

师娘朝丹儿的屁股上轻轻地拍了一巴掌,笑着说:”你这个死丫头,总是古怪精灵,真拿你没办法!"

母女俩欢笑在一起。

薛承天接了一单大生意,来回大概需要月余。

为了让两位徒弟长长见识,薛承天便带上了两个徒弟。

薛如丹和娘在家里商量好了,等这次走镖回来,就让爹爹与二师兄谈谈他俩的婚事。

薛如丹终于把爹爹和师兄盼回来了。真是比过年还开心,她不停地跑去问娘,给爹爹说了没有?反复叮嘱千万可别忘了。娘看她着急的样子,笑称她是有了姑爷忘了娘。

一路舟车劳顿,十分辛苦。薛承天在家里大摆宴席,犒劳大家,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吃得尽兴,喝得痛快。

宴会结束后,大师兄王世北还嫌不够尽兴,又拉上师弟任铁,一起到街上继续饮酒。

两人在大街上晃晃悠悠,借着酒劲,不知不觉走进了青楼之地,里面灯火辉煌,莺歌燕舞,两人迷迷糊糊地在里面游荡。

半夜时分,有人告诉薛承天,任铁喝完酒出去至今未归,薛承天有些担心,他知道任铁平时极少出门,对外边并不熟悉,且喝了不少酒,便派田管家和大师兄王世北带人去寻找。大师兄王世北从床上迷迷迷糊糊起来,跟着田管家来到大街上,沿街店铺早已关门,只有青楼仍是灯火通明,大师兄世北主张到青楼里寻找,田管家知道任铁绝不会到那种地方去。

大师兄说:师弟喝醉酒也许会误闯进去。田管家觉得说的也有道理,便带人进去寻找。

老鸨看到田管家等人进来,连忙来迎,田管家说明来意,形容任铁的长像,老鸨说有一个人还真像你要找的人。老鸨引着田管家来到二楼打开房门,看到任铁正在床上趟着呼呼大睡,身边还有一个花枝招展的青楼女子。

田管家看到这一幕不敢相信是真的,他连揉了三次眼,恨不得趴到任铁的脸上看,他仔细地看了又看,分明正是任铁??!他还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把大师兄世北喊了过来,颤抖着声音说:“世北,你再去瞅仔细点,看是不是任铁?!笔辣毕裉锕芗乙谎?,依旧趴在脸上瞅了好几遍,低垂着声音说:“是师弟任铁?!?/p>

田管家像做了个梦一样,身体显得头重脚轻,似乎快要站立不稳。他很是生气,心想:任铁啊!任铁,你辜负了你师父的一片心?。〉ざ懒烁没嵩跹??她那么喜欢你,她那么单纯,她可是没有经历过什么风浪??!这次风浪会不会把她彻底掀翻呐!夫人那里也没办法交差呀!她已经和老爷商量好了,明天就准备把你和丹儿的婚事告诉你呀!老爷说:“你人忠厚老实,心地善良,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崩弦岩患胰说南掳氡沧佣冀桓阊?!老爷说:“他年纪大了,也该退出江湖了,镖局也不开了,他就看着你和丹儿过着好日子就行了?!比缃窨蠢凑庖磺卸家煽樟?,他不由得老泪纵横起来,他边抹着眼泪,边颤颤微微地来到任铁跟前,抬起手臂,狠狠地朝着任铁的脸上抽去。

任铁被一掌打得跃身而起,作为一个练武之人,本能地作出防御的姿势,他猛然瞧见是田管家和师兄,心里一惊,他不知道这是在哪里,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醇葑永锊贾玫没ê炝?,低头瞧瞧自己,衣衫不整,床上还有一名浓妆艳抹的女子。他吓傻了,他怀疑是在梦里,呆呆地愣在那里,不知何从何去。

田管家大声呵斥:“你这个混球,还不赶快穿上衣服跟我回家见你师父去!”

这时,他才如梦初醒,自己闯下了大祸,误入了青楼。

他想逃出去,他已没有脸面再见师父、师娘和师妹了,他已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转身,想从窗户飞身而下。手却被田管家早捏在手里,师兄也扯住了他的手臂。

夜已丑时,镖局书房灯依然亮着,薛承天来回踱着步,耐心等待着消息。

田管家他们终于回来了,他看到任铁这般模样,很是诧异,还没等他发问,田管家早已怒不可遏地叙说起任铁的罪行。薛天承听得胡子都要吹起来了,任铁太令他失望了,他的梦也破碎了一地,他不知道该怎样向夫人和丹儿交代,他恨铁不成钢啊!任铁可是辜负了他一家人的好意啊!

此刻,这个身经百战的老镖师也禁不住老泪纵横。

他无奈地吩咐:“先把这个混账关起来吧!”

临走,他又悄悄让田管家来到他身边耳语几句,田管家频频点头。

薛承天闯荡江湖几十年,经历太多的事,阅过太多的人,他还是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看错人。

任铁忠厚老实,为人善良,他和任铁共同生活多年,任铁的一言一行他都瞅得清清楚楚。

人的善良永远是深入在骨子里,无论说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事,都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伪装善良的人,话说得再漂亮,事做得再完美,也会发现刻意而为的踪迹。

他知道任铁是爱丹儿的,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故意疏远丹儿,把爱深埋在心底。

他嘱咐田管家:严格保密,不要把今晚的事张扬出去,包括夫人和丹儿,他怕她们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他还嘱咐:?;ず萌翁陌踩?,这孩子老实,心事重,怕他想不开做傻事,这孩子可怜啊!

任铁被关进一个黑暗的小屋里,里面空落落的,只有一张床。他安静地躺在床上,想着自己的心事。爹娘被杀害以来,他便如行尸走肉一般,师父、师娘视他如亲生,他却无以回报。师妹喜欢他,他却又怕给师妹招来祸端,只能封心锁爱,四处躲藏,狠心地将可爱的师妹拒之于千里之外。

如果师妹知道了他的丑行,该会伤心成什么样??!他不敢想,他怕去想,他看不得师妹痛苦伤心的模样,她那么单纯,那么可爱,那么爱他……可是他的心却也在滴血啊!

任铁拿定了主意,不去辩释,也许这样才会彻底断了师妹爱他的念想。

天微微亮,师父打开房门来到他的身旁,瞅着任铁满脸憔悴的模样,很是心疼,叹了口气说:“孩子!你跟随师父这么多年,师父了解你,师父相信你不是个坏孩子,有什么隐情你尽管说出来吧!师父定会还你一个清白?!?/p>

任铁看着师父伤心的样子,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但却平静地说:“师父,是徒儿错了!”

薛承天摇了摇头,叹着气,迈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地走了出去。

早起,薛如丹像一只快乐的百灵鸟,嘴里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地来到任铁的屋里。她已有好些日子没和师兄玩了,她要师兄陪她一起练武去。

任铁也回到了他的屋子里,静静地躺在床上,像是一具丢掉灵魂的尸体。

薛如丹一进门,看见任铁躺在床上,像久别的情侣,终于迎来了甜蜜的相聚。她很想一溜烟地跑过去,但是,女孩子应有的矜持她还要保持,她故意放慢了脚步,像春天里的风一样轻盈地飘落过去。

她集聚起全身十二分的温柔,从樱桃似的小嘴里轻轻滑出:“师兄!”任铁听得清清楚楚,只是这两个字像支长箭一下子刺进他的心窝里,那里本已伤痕累累,怎抵得住这长箭穿心,他顿时心如刀绞。师妹对他越好,他伤得就越痛,他无法面对师妹,却又不忍心伤害师妹,他的眼泪只能流进他的肚子里。

任铁觉得有些话已经不得不说了,长痛不如短痛,让师妹接受这个现实,断了她的念想可能会更好些。

任铁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挂满了冰冷,淡淡地说:“我们只是师兄妹,我从未有爱过你,我心里早有所爱的人了,你去找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吧!”

薛如丹满心的欢喜,却迎来如此突如其来的话语,像是一只无忧无虑快乐奔跑的小鹿,却被人活生生地把心剜去。她痴痴地呆愣在那里,她所有的话也死死地被闷在肚子里,她绝望的眼睛里,那个曾经深深爱着的人,却再也不熟悉。

她一言不发,一泪不流,就像一尊失了神的雕像一样伫在那里。

任铁把头一转,把眼一闭,像是从心底里发出的怒吼:“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薛如丹的心彻底死了,她像发了疯一样从屋子里逃了出去,一路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几次险些摔倒在花丛里,掉入到水池里。

一连数天,饭也不吃,话也不说,谁也不见。一家人都急得泪水涟涟,唉声不断。薛承天老两口那里也不去,啥事也不干,就日日夜夜守在女儿床前,不言不语,心疼地盯着女儿看,他们默默地期盼着心爱女儿能挺过这一关,这可能是她一辈子最大的一次磨难。

薛如丹病了,身体发起了高烧,嘴里喊着师兄任铁的名字。她笑了,那是她和任铁在嬉戏打闹;她哭了,那是任铁冰冷的话语伤透了她的心。她时而哭,时而笑。而她可怜的爹娘却一直流着眼泪。

经历九九八十一磨难,薛如丹病终于好了,羸弱的身体也有了些康复??墒巧聿『弥?,心病难医呀!大病初愈的她好像变了一个人,终日里沉默寡言,笑容好像与她绝了缘,再没有来过,昔日里那个哼着小曲的百灵鸟不见了,那个飞来飞去欢乐无限的小燕子也不见了。

清晨,城西门外,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挂在城头,像是一盏火红的灯笼,为出城的人们送行。

官道上也即将开始了一天的车水马龙。郎中大人、薛承天和夫人皆来送行。

大徒弟王世北身穿金盔金甲,手提一把凤池鎏金镗,座下一匹黄骠马,立于温夫人和陈翠萍小姐所承马车前边。女儿薛如丹身穿银盔银甲,手拿一把亮银枪,胯下一匹白龙驹,与马车并行。二徒弟任铁,身穿一身黑盔黑甲,手握一把乌金枪,骑着一匹乌骓马断后。

另外,薛承天还特意安排田管家带领一名躺子手前头探路,前后互相照应。一切交代清楚,安排妥当,道别后,一行人沿着官道向西出发。

第七日,行进至河南与山西交界陵川一带,这里正处太行山深处,山叠翠嶂,古树参天,溪流绕山,峰回路转,风景甚是优美,道路却也险阻。他们按照田管家传递回来的消息,绕开了官道,走的是一条白径小道,一来这是一条近道,可以节省不少时间,二来可以近距离欣赏一下太行山深处的风景。

过了黑猫沟,翻过前边林虑山,就要进入山西了,大伙心里都很高兴。

突然,从前边山坳里蹿出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

男首领约莫着有四五十岁,黑黑的,瘦瘦的,目光如炬,看上去挺有精神,穿着黑色盔甲,骑着一匹青花马,手里掂着两把梅花锤。身旁还有一位女首领,年龄大概也是四五十岁,看上去英姿飒爽,有些和善,穿着红盔红甲,骑着一匹枣红马,手里握了一把绣绒宝刀。

男首领横锤立马拦在道前,挡住了去路,并说了一通绿林劫道的行话。

王世北年轻气盛,初生牛犊不怕虎,根本不把这个瘦小枯干的小老头放在眼里。心想,自己练了一身好武艺,还没实战过,机会难得,今天就拿这个瘦老头练练手吧!

他一下子把师父平日里教的走镖三分保平安的镖规抛到了九霄云外。还好,他心里很狂妄,嘴上还留了些客套。

他手握兵器抱拳施礼,开口言道:“好汉,我们一行去五台山烧香还愿,路过贵地,有所打扰,还望好汉高抬贵手,让开道路,放我们通行,不胜感激?!?/p>

男首领嘿嘿一声冷笑,厉声说道:“什么五台山、六台山的,不留下买路钱,那怕是一只蚊子也别想飞过去?!?/p>

王世北心中暗想,真是不自量力,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出来劫道,今天遇到我算你倒霉,信不信我一镗就把你的小脑袋砸到肚子里。

王世北大喊一声:“那就别怪小爷不客气了?!迸穆砭亠劬统辶斯?。

男首领轻轻摇了下头,拍马举锤相迎。

王世北便和男首领战在了一起,两人没战几个回合,男首领便累得气喘嘘嘘,锤力减弱,动作迟缓,似乎已无力招架。

王世北心中暗喜,这老头功夫不过是稀松平常,再有个三五个回合,便会轻松拿下。

当他拍马举镗再次砸向男首领时,男首领举起双锤奋力向上一迎,双锤便和凤池鎏金镗结结实实撞一起,只听“当”的一声,凤池鎏金镗被震飞到半空中。

王世北作梦也没想到一个干瘦的小老头,被自己打得摇摇欲坠时,竟然还会有如此大的力气。

他哎呀一声伏在马背上想跑,那还来得及,男首领马早已到了跟前,伸手一拽,便把王世北掼于马下,喽啰兵上前给绑了个结结实实。

薛如丹一看师兄被擒,拍马来救,那位女首领迎了上去,便又战在一起。

打了十多个回合,薛如丹觉得两人的招式有些相像,虽然一个用枪,一个用刀,但她每使出一招都能被轻松化解,就像是一个师父在教一个徒弟,她满腹狐疑,稍一走神,在两马相交之时,就被那女首领从马上拽到怀里。交给喽啰兵捆绑了起来。

男首领高兴得哈哈大笑,用锤指着任铁大声喊:“小子,你是下马受死呢?还是再战几个回合?。 ?/p>

任铁看到师兄、师妹皆被擒获,自己武艺更是平常,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生一起生,死一起死,怎能丢下师兄、师妹独自逃走,他从马上跳了下来,甘愿受绑。

师兄妹三人和其他众人被一起押回山寨。

师兄妹三人被绑到聚义厅三根柱子上,薛如丹绑在中间柱子,两边分别是两位师兄。

有几个喽啰兵在一旁看守。不一会儿男首领摇晃着干瘦的脑袋走了进来,边走边骂:“真他娘的倒霉,老子忙活了半天,啥金银财宝也没捞着,真是气死老子了!”

他挨着个在三师兄妹前晃悠了一圈。歪着头,反复打量着他们,嘴里还一直嘟囔着:“真他娘的丧气!”

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这句话好像成了他的口头禅。

他走到薛如丹面前,仔细瞅了好几眼,下决心似的说:“这个小丫头模样长得还挺俊,武艺也不赖,干脆做我的二房压寨夫人算了,也算没白忙活一场?!?/p>

薛如丹一听气坏了,心想:你是一个小老头,我还是一个小姑娘,你咋有脸说出这样的话。她怒目圆睁,小脸气得通红,说道:“要杀要剐尊便,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就是死我也不会从。”

男首领听完哈哈一笑,腆着脸向薛如丹凑去,显得很是轻薄,当他脸快要接近薛如丹时,薛如丹猛的一口吐沫啐到男首领的脸上,男首领一边抹脸上的吐沫星子,一边骂道:“他娘的 !快把这丫头拉出去砍了。”

任铁忙喊:“住手!要杀就杀我吧!”

男首领哈哈一笑说:“他娘的,竟然还有人抢着去死,你为什么要替她去死。”他目光死死盯着任铁像是要把他心底看穿。

任铁低着头默不作声,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回答。他爱师妹,却没有资格,他爱师妹,却又怕给她招惹祸端。他知道师妹病了,责怪自己,为什么那么狠心,把师妹拒之千里之外,几次他想冲出房子,可是想到仇人的追杀,青楼里的荒唐,走到门口,在迈出门槛的那一刻,他又退了回来,师妹是个好女孩,应该有一个更好的人去爱她,有一个更好的人让她去爱。

薛如丹看见师兄替她去死,犹如心头刚愈合的痂又被扯起,令她心痛不已。她怎舍得让心爱的人为她去死,尽管心里有太多的哀怨,她宁愿为师兄而死。

她说“让我去死,放过我师兄吧!”

男首领惊诧地说:“我杀人无数,还从没遇见过争着去死的,你俩倒是天生的一对??!”

男首领指着任铁说:“你很爱她吗?”

任铁不说话。

男首领又指着薛如丹问:“你很爱他吗?”

薛如丹也不说话。

男首领悻悻地说:“两人都愿为对方去死,却又都不说爱。都是将要死的人了,这辈子不说那就留着下辈子再说吧!”

他大声喊叫喽啰兵,吩咐快把任铁拉出砍了,上来两个喽啰兵推着任铁就往门外走。在即将跨出门槛的那一刻,薛如丹再也忍不住了,哭得像个泪人一样,嘴里不住地喊着:“师兄我爱你,我很爱你!让我去死吧!”

任铁回过头,深情地望了望师妹缓缓地说:“师妹我也很爱你,可是我配不上爱你,等下辈子再好好报答你吧!”

一会儿,听到院子里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

薛如丹悲痛得昏死过去。

男首领吩咐喽啰兵把薛如丹拉了出去。

王世北看到师兄妹三人只剩下他一人,早被吓得浑身颤抖,面如土色。

男首领走到他面前问:“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王世北连忙在微颤的脸上使劲挤出一丝惨淡的笑说:“好汉爷!活,活,想活!”

“好!看来你还算知趣,不过,老子这辈子干了无数的坏事,就喜欢和我臭味相投的人,你倒也讲讲你干了哪些缺德事,讲得好了,老子就给你一条生路?!?/p>

保命要紧,反正师妹师弟也不在了,王世北便绘声绘色,娓娓道来地讲述起如何妒忌师妹喜欢师弟,借师父设宴之机,灌醉师弟,诱骗至青楼,栽赃陷害之事。

男首领听了连声说:“好!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真乃小人也。连我都自愧不如。今天,老子就放你一马,不过,借你耳朵一用,让你今后多听些良言,多干点善事,顺便也给你长点记性。”

说毕,从腰间拔出尖刀,把王世北的耳朵割掉一只,把王世北疼得嗷嗷叫。

男首领笑呵呵地说:“下次再干缺德事,那只耳朵我也给你割下来?!?/p>

他解开王世北身上捆绑的绳子,一脚踢到他屁股上,大声呵斥道:“还不快滚!”

男首领望着王世北捂着耳朵,仓惶逃走的狼狈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朝着聚义大厅里边屋子高声喊:大哥、大嫂你们赶快出来吧!

随着里屋房门轻轻推开,只见老镖师薛承天走了出来,后边跟着夫人和女首领,她俩扯着手,满脸含笑,显得很是亲热。陈翠萍小姐搀扶着温夫人也走了出来。

薛承天满脸含笑地喊着:“丹儿和铁儿你俩也赶紧出来吧!快来谢谢你林虎师叔和许红梅师娘?!?/p>

任铁拉着薛如丹的手,薛如丹扭扭捏捏地跟在后边。那双哭红的眼睛和满脸的红云相互交映着,犹如一朵盛开的红牡丹。

林虎走到薛如丹跟前,哈哈地笑着说:丫头,为了你俩的婚事我是煞费苦心?。∶怀上胛艺飧雒饺吮荒阃铝艘涣惩倌亲樱〈蠡镄Φ煤喜宦W?,薛如丹羞红着脸,低着头不住地说:“我错怪师叔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林虎又说:“你俩为爱死过了一回,这辈子就好好相爱吧!你爹金盆洗手,已退出了江湖,这里就是你们的新家,等你们五台山还愿回来,就举办婚礼,你们也终于修成正果了,真是可喜可贺呀!今晚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任铁转过头瞅了瞅薛如丹,薛如丹知其用意,笑呵呵地说:“此处再无青楼地,此地再无可耻徒,多饮几杯也无妨!”

众人瞧着他俩恩爱甜蜜的样子,笑意盈盈地开始张罗起今晚的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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