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刚洗完澡,进屋手机正好响了,伙伴儿打来的。接通,那头说:下午怎么不接电话呢?
下午?哦,想起来了,正忙的时候没空接,原来是她打的。
问她怎么了?
她说:过来待会儿。
我说行,马上去吃饭,二十分钟后过去。
她说:过来吃吧,我给你煮饺子。
好。
王府井地铁站到西单再倒4号线一站地,出了地铁口她正好到,一把挽住我的胳膊:你今天不过来,再找我就要去别的地方了。
我心里一跳,怎么了?
她压低声音说:明天我就调走了,去惠新街那边,做领班去,明早就走。
哦!好消息啊。去吧,终于又熬到这一步了。就是 有点远了离的。
看她那抑制不住的表情,真替她高兴。在家上班的时候做了十来年的车间主任,却是太正直了,不去讨好上头,一直被压着不得意,她在六个车间主任里管理车间是数一数二的,人又玲珑剔透精明的不得了,哪甘心憋屈着啊,一来二去的矛盾不断,后来闹得实在不痛快,不干了。比我还晚几个月离开的厂子,倒是比我早来北京三个月。刚开始找的地方欺生,她又是个不吃亏的主,做不下去辞职回家了,又因为家里的事不舒心,男人没工作对她又不关心,两人冷冷淡淡,再加上姑娘大学毕业找了个男朋友不仅离的远家里还属于“茅檐低小”那种,说不了,孩子愿意。居然得了抑郁症,歇了半年多。去年三月份给她打电话,说说好了,还回家里的厂子里上班,不出来了。
又回去?
我却是个不回头的,当时听了心里可不是滋味了,就说了句:我宁可在家里呆着,也不会再去玻璃厂了。
她说:你有个月月开工资、工作稳定的,不发愁。我呢,你哥哥不出去,我再不干活,吃啥花啥呢!
听完我挺无语的,事实是事实,但我绝不认头。唉,就这不强的倔强性格。
对她说: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走的时候闹的不痛快,再回去,好像离不开那儿除了那儿就没地方去似的,让人说三道四自己也委屈。树挪死人挪活,我绝对不回去。
结果她也没去,前年六月份再次来的北京,一直到现在,做的好好的。我知道她是早晚有出头的那天的,因为她是我比较佩服的人,人稳当,干活不敷衍,从来细致认真。人长的又精致,本身更是有气质。
还有一点是我很羡慕她但怎么也学不来的,她喜欢打扮,喜欢买衣服,不论是出门还是在家里,都干干净净利利落落漂漂亮亮。下了班走出去,一百个不知底细的人里我敢打赌一百个人不知她是做什么工作的。这一点儿我们两个却是截然相反,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好朋友。
吃完饺子已经快八点了,她说咱们出去溜达会儿。我说好。我猜想她是想去跳舞了,她是个活的潇洒的人,天生对音乐敏感,喜欢唱歌跳舞,每天吃完晚饭出去散心,最开始跳广场舞,后来踢踏、探戈,现在在学国标。唉,厉害了我的姐。
拉着我走了十几分钟,到了跳舞的地方,那儿正在热辣辣地进行着广场舞。八点半开始换场,换交谊舞。边走边给我指点每首曲子的特点,什么样的动作。而且她刚交了一年的舞费,五十,这下白交了。
我看着她说的兴高采烈我却兴致缺缺,想笑,又不是不知道我从来不好跳舞,对这毫无兴趣。也不打断她,跟她一路走。
眼看着快八点半,眼睛开始飘了,我猜她是在找那个教她跳国标的舞伴呢,因为和我说过不止一次有个舞伴在教她。眼睛也随着她转。结果我注意到了,一个高高瘦瘦的五十多岁的男人一个人在角落里做着各种动作。
她笑:来了。
我说看上去还挺年轻的。
她说六十三了呢。
我没言语。
音乐已经换了曲子,跳舞的人是不是也换了没有注意到。我跟着她向那个人走过去,两个人打了招呼,老头向我点了点头,高,瘦,文质彬彬,很有风度的样子。然后做个请的手势,两个人开始跳起舞来,真是服气伙伴的大方不拘束。
我站在那里望了会儿,觉得没啥意思,就和伙伴告辞了。比起这种舞,我更爱看广场舞,鬼步舞,甚至僵尸舞。也许是我性格不太好吧,从心里抵触两个人手拉手甚至更多的动作。
走在路上,想,人各有志,伙伴儿是个要强的,熬了将近两年,小小的升一级,虽然是最底层的,但是还可以上升不是吗?她可以的,这一点我非??隙ā2幌裎?,随遇而安,得过且过,这种机会没有吗?有,还不只一回,只是(想起来有次跟一位好友说我拒绝了当经理的事,他就说我,胆小鬼)不想操心,挣的也没多多少,整天杂七杂八的事,不如干脆做活痛快。再说我不会在北京一直呆下去的,她没有拖累,可能会工作直到做不动了,我不可能到那时候,一两年就该回家带孩子当姥姥了。
不管怎么说,替她高兴。我们不是同种的工作,她的同事还有每天接触的人比我多的多,杂七杂八,形形色色,能脱颖而出,她是出色的。路还长着,但愿她顺风顺水,一天比一天更好。
一直认为,不论在哪儿不论做什么样的工作,首先自觉,然后认真,踏实,努力,坚持。只要你有能力,是不会被埋没的,总会有人欣赏,有人发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