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是否红颜都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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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馨主题第八期主题写作【寒冷】。

故园雪景

? ? ? ? ? ? ? ? ? ? 1,村花

去年冬天,在外漂泊多年的我回到了故乡老家。

阴沉的天气,宁静的山村,没有了小时候那种热闹的氛围,故乡的冬晨显得很是寂寥与冷清。在村东头那棵樟树底下,我又一次看到了多年没见的庆云嫂:一件不怎么合身的黑色旧棉袄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一条宝蓝色的裤子上满是尘土,两个晒得黑黑的瘦得不能再瘦像老鹰爪子的手握着把锄头,脸上深深的皱纹写满了沧桑,一头白发在冬天的冷风里乱扑扑地盖在脸上,还有一片枯黄的草叶挂在头发上随风抖动着。望着眼前这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我有点愣住,这还是曾经被称为村花的庆云嫂吗?一时间,呆呆地竟然忘了叫她。

“三伢子回来啦?”见我傻傻的样子,她笑着跟我打了声招呼,“好多年没看见你了,在外面发财了吧?”

“没有没有,只是混饭吃而已?!蔽一毓窭矗琶πΦ?,“庆云嫂,你在忙啥呢?”

“地里的一点油菜还没锄草,趁着天气好, 就去挖两锄?!彼殉反蛹缟夏孟吕?,捋了捋凌乱的头发,摘掉那片草叶,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还是你们不错,在外面越做越好,唉!当初我们阿盼如果跟你在一起的话就好了?!?/p>

听她提起她儿子阿盼,我心里徒然地一阵紧张,庆云嫂那空洞的眼神似乎也有了魔力,一时间自己有种想逃却逃不开的窒息的感觉,天气也变得更加阴冷了起来,脖子里凉飕飕的,不禁打了个寒颤,关于她的故事也在脑海里回映出来。

其实,庆云嫂年轻时是个漂亮的女人,全村人都这么说。

她娘家在离我村十里之外的平塘镇,本名邓映霞,嫁给我们村的庆云哥,自然而然我们小一点的都喊她庆云嫂。她年轻时的漂亮是全村有名的,听说她结婚那天走进村里的一刻,围观新娘子的村民们都被她的容貌给吸引了:虽没有浓妆艳抹,但那丰润的脸颊略染腮红,盘起的发髻乌黑亮丽,一件火红的嫁衣衬着吹弹可破的肤色,看得村里那些小伙子个个都呆住了,一时间,村花的名称瞬间在村里传播开来。大家对庆云哥又是羡慕又是嫉妒,都说老实人有艳福。

庆云嫂人漂亮,听说还念过几年书,认得一些字,也会说话,一张嘴妙语连珠,就这一点当时在村里面只会洗衣做饭成天打孩子骂男人的妇女堆里,庆云嫂无疑成了男人们比较的坐标。

“你瞧人家映霞说话那么轻声细语的,你就不能小点声么?成天只知道吼吼吼的?!?/p>

“你不会好好说话啊?只知道骂孩子,你瞧人家映霞啥时候骂过别人?”

“你瞧人家映霞……”

“……”

一时间,村里面都是说庆云嫂这好那好,弄得其它媳妇儿一下子委屈巴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她们看见庆云嫂也是很喜欢的,因为庆云嫂不但会说话,人也特别热情,谁家有啥事情需要帮忙的招呼一声,她能帮的都会尽力帮忙。因此,嫁过来不出半年,在村里面的口碑立马疯涨,乐得庆云哥成天笑嘻嘻的,逢人就说她娶了个好老婆,小夫妻的恩爱不复言表。

当然,这些都是我后来听人们笑谈间闲聊的,毕竟,我出生较晚,等我长大渐渐懂事时,庆云嫂已经是三十几岁的农村妇女了,不过,岁月的风霜也没有掩盖住她当年的美貌。

火灾无情

? ? ? ? ? ? ? ? ? ? 2,火灾

庆云嫂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孩子们长得都挺漂亮,算是遗传了两夫妻的强大基因。只是大女儿小时候不小心摔进火坑烫伤了额头留下了个伤疤破了相,小女儿跟我同岁,也是同窗,长得也是婷婷玉立。听说,庆云嫂后来又生了个女孩,只是没养多大就因病夭折了。因孙女的夭折,他公公婆婆两个老人也多少受了点打击,加上那时生活条件困难,没多久也相继过世了。在农村里面传宗接代的观念还是很严重的,两位老人走的时候还在念叨着没有看到孙子,所以两夫妻盼星星盼月亮地等了七八年终于又生了个儿子,于是就取名叫顶盼,意思就是顶着脚盼望过来的。有了儿子,总算继了家里的香火,也了却了两口子的心病,两口子起早贪黑地更加勤劳了,小日子过得算不上红红火火,但在村里也算中上水平。

如果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流走,那他们一家的幸福生活也是挺令人羡慕的。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庆云嫂的命运在1990年被一场大火彻底地改变了,甚至以后,她的命运开始贴上了红颜薄命苦命人的标签。

那是在那年冬天十一月中旬,小山村草木枯黄,寒风阵阵,水瘦山寒,极其萧瑟冷清。一天下午,庆云嫂家里烘烤腊肉时肉油滴入火塘,引燃了旁边的木柴,既而大火熊熊燃起将家里的一切全部化为灰烬。当时农村的房子都是那种老式的旧木房,一旦起火根本无法扑救,那个时候又没有消防车什么的,救火方式就是村民们端着盆子从她屋前的一个小沟里打水扑救,其效果可想而知,最终,大家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的一切在火中化为尘埃。

万幸的是火灾发生在白天,没有什么人员伤亡,不过看着好端端的一个家眨眼被烧得一干二净,任谁也承受不了。

经过短暂的低潮与伤痛后,在村民的帮助与捐助下,庆云嫂夫妻又坚强地挺了过来 ,用为数不多的救济款买了点红砖,又起早贪黑做地了些泥砖,第二年在原来旧的地基上重新修建了个瓦房,上下两层,下面打地基用的是红砖,上面一层就全是泥砖,又没有粉刷什么的,墙上的泥土屑常常掉在地上。房子孤零零地座落在那个山凹里,略显得有点冷清,虽然比较简陋,不过好歹也有了个称之为家的地方。

又经过几年的辛苦劳作,庆云嫂一家人的日子渐渐好了起来,大女儿顺利地嫁给了本镇马沛市河边人家,听说婆家的条件还不错。有一次在家乡还见到过她大女儿,刚结婚不久,烫着个卷发,头上的伤疤也被刘海给遮挡住了,相貌气质跟庆云嫂很神似。只是二女儿因那次火灾影响中考时名落孙山,辍学后在家里干了几年农活,到了十五岁时就进了镇上一家鞭炮厂上班,开始赚钱养家。小儿子也上了小学,听说成绩还不错。那栋泥砖房里面也简单地粉刷了一遍,一家人的日子好像又看到了希望,久违的笑容也在庆云嫂脸上露了出来。

枯萎的老树

? ? ? ? ? ? ? ? ? ? 3.伤逝

1995年我读初三,庆云嫂家里又出事了。

也是冬天,也是十一月冷冷的天气,庆云哥在他大女儿家河边炸鱼时不小心把手给炸了,整个手掌全被炸断。一下子,刚刚看到一点希望的庆云嫂又被推向了生活的深渊。

那段时间里,庆云嫂又要照顾在医院的丈夫,又要在家里干农活,没日没夜地辛苦劳作,一个月下来,熬得人都变了个样子。

庆云哥出院后,因手已经残疾,好多工夫都无法去做了,家里的大小事情基本都落在庆云嫂一个人身上。为了填补家用,把家里的农活干完后,庆云嫂又开始炸那种农村传统的爆米花,天天穿着一件黑色的工作服,戴个斗笠,用板车推着她炸爆米花的炉子在冷冷的冬风里满村跑。后来又开始学做生意,家里种的菜、玉米没吃完的都挑到镇上去卖,有好几次我都看见她在市场门口摆个小摊卖烤玉米。总之,在农村里只要能赚钱的法子她都不辞辛苦地去做。此时的庆云嫂除了在外貌上可以看出当年的一点美貌外,眼神里已经没有嫁过来时那种灵动的气质了,不过也没有看到她在人前流露出悲伤的样子,见人打招呼还是笑嘻嘻的,做事也是风风火火,好像那些苦难都没发生过一样。村里人都说,没想到,当初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竟然有这么顽强的一面,在整个村里可能也没有几个。

从庆云嫂身上,我第一次对于人生的坎坷有了一点点感慨,有时常想,不知道那些事发生在我们身上,我又该如何去承受呢?

生活虽然艰难,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对于庆云嫂的一切,村里人也除了感慨一句她不容易,或者偶尔光顾一下她的生意,其他真的也没什么好的办法,时间也就这样慢慢流逝了,转眼间过去了好多年。

我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一个人来到了南方。在经历了独自一人颠沛流离的生活后,几经周折,最后在深圳在一家服装厂安顿了下来,算是结束了漂流不定的日子。

时光易逝,转眼间到了2006年冬天,我回到了老家。

故乡的一切依然如故,村里面新建了几栋小洋房,很是漂亮,那是在外面混得好的几个,听说有的在外面都当上老板了,自己过得一般般,听着也只有羡慕的份。

父亲比以前又老了好多,老人怕寂寞,在家陪他聊天时话也多了起来,常常一边嗑着旱烟一边絮絮叨叨地跟我讲着村里的一些变化:比如什么村里的庙王怎么灵呐!什么哪家建新房花了多少万呐!什么哪个老人去世了有些什么怪事呐等等。毕竟之前也很少跟父亲这样聊天,一时间我也听得津津有味。

“现在庆云嫂家里怎样了?”我问道。

“唉,她真是个苦命的人。”父亲抽口旱烟,叹口气,说:“她那个儿子顶盼你记得吧,今年下半年也在广州死了?!?/p>

“什么 ?她儿子死了?”我吓了一跳,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自己去年还答应庆云嫂帮忙介绍他儿子进我们厂的,没想到半年后却是阴阳两隔了。

“听说,她儿子是在游泳时救别人淹死的,死后就一把火给烧了,骨灰盒都是他堂兄买了个小盒子放在行李箱里带回来的,不然还上不了火车?!备盖姿怠?/p>

我心里沉沉的,有种说不出来难过,自己哪能不记得呢?顶盼,顶盼,当初那个笑起来两个眼睛像月亮的小男孩,还不到二十岁就客死异乡,不知道在那些月圆之夜,他那一道幽魂又是否会站在那一片冰冷的水泊边遥望着再也回不来的故乡?

听说,庆云嫂一家也按着家乡的习俗给他儿子做了个道场:用一副棺木装着他儿子的骨灰,也买了一套寿衣给儿子做了个衣冠冢,在灵前,庆云嫂两夫妻哭晕了好多次。我无法去想像那个画面,或许,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生离死别是人间最大的悲哀吧!

老家传说,死在外面的人是不能埋入祖坟的,而且他儿子还不到二十岁,算是少年亡,所以他的墓地就在他家门前对面的山坡上。生前,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外地四处飘泊,死后,孤零零的一座坟,就那样躺在山坡上看着那相隔一条公路冷冷清清的家门。

儿子的死给一家人带来沉重的打击。庆云哥基本上算颓废了,每天再也没有了笑容,也不和人说话,常常一个人坐在家门口痴痴呆呆地望着对面山坡上儿子的坟墓,家里的一切事务都落在了庆云嫂身上。

在农村都很相信命运的,遇到不好的事情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唉,这是命,没办法呢。有时候我也一个人独自思索,庆云嫂的命运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还好,她两个女儿都比较孝顺,为了照顾父母亲,二女儿婚后搬到了娘家居住,后面又生了两个外甥,那栋仍然没有装修的房子里终于有了点生气。

路远山高

? ? ? ? ? ? ? ? ? 4,父与子

一晃,时间又过去了两年,到了2008年底,腊月二十四,我回到家乡。

家乡还是老样子,几年来除了新修了条公路外其余的变化不大,村民们还是日复一日地过着平淡又悠闲的日子。每次从庆云嫂家门前的公路上经过时,我都会抬头看看她的房子还有对面山上她儿子的坟墓,看着那山上的枯木蓑草,总有一种阴冷的感觉萦绕在心间。

腊月二十五,也就是我回乡的第二天,一清早就被一阵密集的鞭炮声给惊醒了,因为快到年底,也经?;嵊腥思曳疟夼谕娴模砸裁惶乇鹪谝?。

九点钟,快吃早饭的时刻,父亲从村头回来,跟我们说,庆云哥昨晚死了,好像喝酒死的。

我吓了一跳,手里的手机差点掉了下来,突如其来的消息把我给震住了。

“庆云哥死了?爸,他家又出什么事了?”望着父亲那被风霜吹得满是皱纹的脸,我一叠连声地问道。的确,这事情也太突然了,他儿子死后,现在一听到庆云嫂出事我就有点怕了,这么些年,一想起她托我给他儿子找工作未果心里就有点愧疚。

父亲围着火塘暧了暧手,叹口气,“好像是昨天晚上跟他那个女婿拌了两句嘴吧,他想把房了粉刷装修一下,他女婿又不同意,两个人就吵了起来。”

“那怎么又喝酒死了呢?庆云哥也才五十多岁吧。” 我关了手机,看着外面飞舞的雪花,感觉也是一片空白,心里升起一阵寒意,为庆云哥,也为庆云嫂。

“唉,真的是苦命人?!备盖鬃吕纯玖嘶峄?,又叹口气,“他本来想把房子装修一下,以后她女儿女婿在这里住得也安心一点,可他女婿又没在这边长住的打算,以前房子烧了,儿子也死了,自己又是残疾,也是一时想不开,就喝了一晚的酒,听说脸都被酒精烧黑了。”

我们几个都没吭声,房间里也沉寂了下来,想想庆云哥家的一切,大家一时都无语,只觉得很冷,很冷。

父亲走了,他要赶去给庆云哥家里丧事帮忙,就没在家里吃饭了。而想着庆云哥家里的一件件事,我一时也没了胃口。

因为马上快过年了,庆云哥的后事办得比较匆忙,从起道场到送殡上山只有四天时间。出殡的前一天,全村人都要去他家里烧香吊孝,也算是送他最后一程,那天天气也不怎么好,天上飘着冷冷的冬雨夹着雪粒,整个山村在雨雪中显得更加的萧条与凄清。

房子还是之前的样子,背靠着后面荒凉的小山,有些地方的泥砖还露出了被雨水浸湿的痕迹。在灵堂里我看到庆云嫂还有她的女儿女婿,经过了这么多事件的打击,庆云嫂已变得有点木纳了,哭肿的两眼红通通的,穿一身黑色的旧棉袄披着一条白色孝巾,呆呆地坐在庆云哥的灵牌边,见到有亲友前来,她也只是傻傻地看你一眼又转头痴痴地看着灵枢,而她女婿垂着双手站在灵堂一边迎接着前来吊孝的亲友。

看着灵堂那种哀伤的气氛,向来不敢看到别人哭亡灵的自己没敢多呆,怕自己也止不住流下泪来。遂在灵前做了揖参见了一下亡灵,就来到外面挂了个礼,饭也没吃就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在一阵凄凉的锁呐声中庆云哥出殡上山了。他的墓地也选在了对面山上他儿子的坟旁,或许,他也是想在那个世界里多陪一下儿子吧。

从此,那山上又多了一座新坟,而坟墓对面的房子里却多了一个痴呆的人。

花木凋零

? ? ? ? ? ? ? ? ? 5.红颜薄命

春节过后,我返回深圳,再一次远离了家乡那些伤感与无奈。因为每次看到庆云嫂那痴痴的神情,心里不由得又想起帮她儿子介绍工作的事。有时也会想,如果当初顶盼跟着自己来了深圳会不会又是另外一种局面呢?只是人生无法重来,岁月也并不会因为人世间这些无奈而停驻或者让时光倒流。

后来在与家人的通话聊天中,我偶尔听到了庆云嫂的一些近况。

可能也是因为老丈人的去世与自己的拌嘴有着直接因素吧。听说,她女儿女婿在庆云哥去世后不久就搬回老家没有在这边住了。

父亲说,她女婿毕竟也不是村里的人,出了这么多事,在这里也是住不下去了,本来想把庆云嫂一起接过去住的,可庆云嫂没有同意。而且还听说,自从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后,村里面有的人就在说是因为庆云嫂的命太硬了,她女儿女婿也不敢在这边住了。

“怎么还扯上什么命硬不硬的问题上了?”我吐槽一句,“什么命太硬,这不就是说他们家里所有的事都是被庆云嫂所克的吗?”

“没办法,村里有些嘴巴多的人就喜欢说这说那的,不过,她们家里发生的事也确实太多了?!备盖椎溃锲渌坪跻灿械阍尥奈兜?,“不过也还好了,她女婿虽然没在这边住,却也时常过来看看,也还是有孝心的人?!?/p>

我顿住,不知道再说什么,挂了电话,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红花绿树出了会神,心里想起了一个词:人言可畏,不禁又打了个寒颤,虽然身在遥远的南方,一时间却感到周身一阵阵寒冷。

突然想起了《红楼梦》里面那些薄命的女子,想她们个个生活在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的大观园里,衣食无忧,富贵荣华,个个生活得像仙女一样,可曹公还是把她们都归于薄命司里面。那么庆云嫂呢?想当初正当妙龄,嫁过来时花一样的青春,现如今独守着那栋破旧的房子过着凄凉的岁月,这又是怎样的一种情景?自古红颜多薄命,又是否红颜都薄命?庆云嫂到底是命太硬还是命太???

自己虽然不太赞同庆云嫂女儿女婿搬走的做法,不过站在她女婿的立场细细一想,也还是有一点点理解。或许,人生就是这样,站在他们个人的角度所有的选择可能不是最好但或许也是最合适的方式。

冷风呼啸

? ? ? ? ? ? ? ? ? ? ? ? 6.冷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山上的树叶黄了又绿了,小溪里的水涨了又退了,当我再次回到家乡看到庆云嫂时,时间又过去了好些年。

只是这几年间,村里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栋栋小洋楼像雨后春笋一样地建了起来,一栋比一栋漂亮,一栋比一栋好看,条条水泥路都通向了各家各户门口。在外面发展的村民不是开厂就是做物流,有的就是做生意,家里面小车摩托都是好几辆。只有庆云嫂那栋老楼房还是老样子,没有装修,没有粉刷,只是多了些更加破落的痕迹。

多年过去,步入老年的庆云嫂再也没有当初的芳华,一双浑浊的眼睛,一头花白的头发,被岁月侵蚀的脸上满是皱纹,她的衣服好像永远也穿不整齐,皱巴巴的就像她脸上的皱纹再也没有舒展过。

这些倒还不算啥,更让人难受的是庆云嫂变得爱絮叨了,嘴里面常常嘟嘟咙咙地自言自语,见到人也打招呼,但聊天时开口的一句话就是说,如果我们家盼儿没去广州那有多好?说不定现在也结婚生孩子了,说完后就开始抹泪??嫉氖焙颍謇锏睦先烁九不崤阕潘牧?,宽慰一下她,有的还会陪着掉几滴眼泪,可时间久了,大家也都麻木了,每次见她说起这句话时就赶紧扯开话题或者走开。

后来也有人帮忙想给她介绍个男人搭伙,彼此也有个照应。可每次相亲的人一过来听到庆云嫂絮絮叨叨说起之前的事情时,个个都拒绝了,照他们的话讲是不想娶一个半痴半疯的老太婆。

这话一出来,村里面就开始有人传扬庆云嫂半疯半痴的状态了,并建议她女儿女婿带她去看看医生。女儿女婿确实比较孝顺,也带着她去了,只是医院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只是让家人多宽慰下庆云嫂,多陪她聊聊,或许会好一点。

后来,家里面见她最多也只是这样的状态,并没有再深入变严重的样子,也就听之任之了,毕竟,不管是看医生还是治疗都是需要钱财和时间的。农村人家又不是有家财万贯,能这样平平安安就不错了。

庆云嫂的状态让我不禁想起了鲁迅笔下的祥林嫂。

不过,自从她女儿女婿搬走了以后,十几年过去了,她家里也确实没有再出过什么事。不过我想,现在她家里除了庆云嫂自己外,也没啥其它的事可以再发生了吧!

? ? ? ? ? ? ? ? ? ? ? ——2022.12.16于越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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