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是一场盛宴(一):诊断书

《诊断书》

小心盯着,生怕自己呼之欲出的咳嗽突生干扰。毕竟,这已是仅存的希望。

终于,他合上了最后一页。

“医生……”

“别急,你的病历长而有趣,我还要再看一遍?!?br>

有趣?等待,把时间冻结成冰又烧了个干净。

“病发时你有哪里不适吗?”

“水,到处都是水。只要我坐或躺下,它们就会结冰,很厚很厚的冰??擅康蔽艺酒?,它们又会迅速融化并开始燃烧。太可怕了,火,到处都是火?!蔽移炔患按厍赖?,可仅是描述引起的恐惧就差点让我跳了起来。

“看来你的情况是要严重些,不过也别怕,我见过更严重的呢?!?br>

实在欣喜。“是吗,怪不得连神都要来找你看病呢?!?br>

“那倒是,就算神也需要我呢?!狈畔卤剩彝??!澳阋彩巧窠樯芾吹模俊?br>

“是的是的,那医生你看我今天能住院吗?”

“住院?这种小病哪里需要,去买面镜子就好了。”

“小?。烤底??”

“对,镜子,就生活中常用的镜子就行。好了好了,快去吧,没看后面还排着长队嘛!”

有心多问,可医生已接过他人的病历端详起来。

镜子?什么样的镜子?

翻开诊断书,只潦草数字:

确认病症:孤独

主治医师:朋友


说给你听:

文章的开头便营造了一种紧张而迫切的场景,联想到文章的题目“诊断书”,大概可推算出我好像得了绝症,而现在正渴求着最后的救治可能。只是,与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的我相比,眼前的医生则要从容多了,甚至显得有些散漫。我的病历在他眼中像极了一个新鲜有趣的故事,读了一遍还不够,像午后的咖啡,要再回味回味。

如果之前你还未读出文章的怪诞之处,那么接下来我对自己病情的描述一定会让你有所察觉。首先,我在这里做了一个小小的铺垫,等医生重读病历时我的感受:“等待,把时间冻结成冰又烧了个干净?!闭馔耆梢运凳俏叶宰约翰≈⒌母爬ā5比?,在我对自己病症的详细描述中,你可以更近一步发觉我的怪异之处,完全像一个疯子在自言自语。然而医生仿佛对此司空见惯,甚至安慰起我来。

接下来,我引入了一个新的主体:神。只是这个神与我们想象中不同,他不仅也需要来看医生,甚至扮演起了中介的角色。而在进一步的叙述中,神的意义在一步步淡化,他不再拥有巨大的能力,也不再代表信仰,甚至不足以令医生对我网开一面,可谓神性全无。

紧跟着,医生说出了对我的救治方法。对比起开头紧张迫切的氛围,医生的话简直如同超市的推销员,在他看来,我的病不必吃药、手术,只需买面镜子就好了,如同儿戏。

在一连串荒诞怪异的情节中,文章中的我也是一头雾水。这里,我着重强调了镜子一词,一连用了六次。而我也在一片迷惑中打开了诊断书,文章也到此结尾。

再来看诊断书上的内容:

确认病症:孤独

主治医师:朋友

孤独是一种病嘛?朋友是自己的医生吗?多少有些荒诞,但在确定了这两点之后,再从头回顾一下文章的内容,我们才会发现真正有趣的东西。

此时再看我对自己病症的描述,那漫无边际的水也好,熊熊灼烧的火也好,都是在孤独来临时,我们不安、绝望又挣扎的场景。

再来分析医生与朋友。首先我想强调一下,在这里我并没有否定朋友的价值,甚至是在用另一种方式表达对朋友以及友情的肯定。我引入了“神”,而文章也有这样的一句:“就算神也需要我呢?!闭饩浠俺鲎砸缴冢缴闶桥笥?,换句话说就算神也需要朋友。

也许你会有疑惑:既然你也认可朋友的巨大意义,那在我对自己的病情描述时,在我渴望朋友的援助时,为何要将朋友描写成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呢?

说到这里便不得不提我对孤独的理解了,孤独既不是一个人独处也不是欠缺他人的关怀,而是一种自我的不圆满表象。当一个人自由自在也就是圆满时,他绝不会提及孤独一词,也不会出现自我病情描述的那种不安、挣扎,而这也是我引入“神”这一意象的意义。神代表着什么?它是得大自在的解脱者,也是普通人眼中的光芒与信仰??烧饫锷裣匀徊皇牵庖簿鸵馕蹲畔质抵械奈沂茄安坏叫叛?,看不清方向的。所以我才会不安、挣扎,才会觉得那么孤独,才会在不断的折磨中绝望,甚至想要发疯。而这些是朋友能解决的吗?身为朋友,也许他有这个心,也真诚地希望我能得到幸福与自由。只是,他爱莫能助。甚至,他可能也同我们一样,在孤独中挣扎着。

如果文章只是写到此,如医者断人绝症,却诊而不治,也许它有一定的趣味却少了更多的意义。我也在努力寻求着答案并试着解决。所以,文章中一再强调了“镜子”这一意象,这也是医生给出的救治手断。那么这里便分析一下镜子的意义,镜子能用来做什么呢?抛开用它来做一些折射光芒的趣味,它最大的作用还是用来自照。

自照,自省也。不得不承认,生而为人来到这世上,我们会遇到各种无奈而荒诞的事。但我始终认为,尤其在这和平安稳的时代,一个人内心的痛苦大多仍是源于自身。那些日益增长的欲望、不切实际的狂想,如自我搭建的囚笼,逼迫着我们想逃,想要更大的自由。可现实却是越渴望越痛苦,于是有一些聪明人早早便放下了梦想,也不再去追问自己的信仰。然而,总会有些顽固的人的,他们倔强得像块硬石头,哪怕被扔到了荒野还是想做一个真实的自己。

所以我常在想,此时,也许他需要的只是一面镜子,一面能折射出真实自我的镜子。能让他卸下厚厚的伪装,自由而坦诚的面对这个不够完美自己。也许这样,对着镜子,他便能不必太过伤心地说道:这就是你啊,还真的有些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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