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2009年春天,正值我大学毕业前夕。大概是2月份,也就是春节后,我踏上了开往大连的火车,投奔刘叔叔的女儿小双,这个刘叔叔是我爸的老同学?;鸪悼乃布?,我激动得热泪盈眶——我感觉我的梦想几乎要实现了,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 ? ? ?到了大连火车站,看到一座又一座的豪华酒店矗立在繁华的街道,玻璃幕墙熠熠生辉,心里感叹:大连真好哇!
? ? ? ?在小双家安顿下来后,我就开始积极地参加各种招聘会,面试。不久,我找到了一份大连市里的工作,在写字楼里做电话营销,销售紧固件。讽刺的是,自始至终,我都没有见到我所推销的紧固件的实物,哪怕是产品的宣传册,我只能凭想象,运用老板的亲戚传授给我们的话术给客户介绍产品。现在想起来,蛮荒诞的。我每天给造船厂,汽车厂,客车厂,铁路部门打电话。不是被拒绝,就是被委婉拒绝。后来我跟主管还发生了矛盾,他每天的工作就是监督我们的工作,稍有懈怠,就严厉批评,问题是他还是一个专挑软柿子捏的家伙,看我老实好说话,有啥不满就直接冲我来,我成了替罪羊,出气筒。没干上三个月,我就不干了。
? ? ? ?但是在那里,我认识了刘静。除了是同事,我们还是室友。入职当天,我们认识后就相约一起找房子。很快,我们就找到了一个便宜的住处,一个月150块钱的宿舍。房间大概12平米,8张铁床,上下铺。我和刘静头对头,住上铺。我的下铺空着,堆着杂物。刘静的下铺是小凤,一个山东农村姑娘,20岁上下,来大连打工好几年了。我们的对面是一个大连姑娘,王婷婷,皮肤白皙,身形高挑,一条乌黑油亮的马尾辫悬于脑后,还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说话时有浓重的大连口音。王婷婷的上铺先是空着,后来来了一个在烧烤店作服务员的女孩,每天回来得很晚。这两排床中间,靠窗的上下铺住的是李娜和刘霖。李娜在上铺,刘霖在下铺。李娜是长春人,是南航的地勤;刘霖是大连金州的,在网通公司作客服。刚开始的几天,大家还不熟悉,空气略显沉闷。王婷婷热情开朗,她一进来后,大家慢慢就熟络起来了。她来的第一天就给每个人分了两袋好丽友派,大大方方分了一圈,一看就是个豪爽人儿,一下就在女孩们中间收获了好感。
? ? ? ?“刚才送你来的是你男朋友?。俊毙》镂?。
? ? ? ?“是啊?!?/p>
? ? ? ?“挺好的,一看就是个老实人?!?/p>
? ? ? ?“哎,老实是老实,也不会说也不会道,到哪都吃不开?!蓖蹑面锰鞠⒆?。
? ? ? ?“这就挺好的啦,小伙多帅呀!”小凤笑着说。
? ? ? ?“你有男朋友吗?”王婷婷问。
? ? ? ?“现在没有,以前有,分了?!毙》锼?。
? ? ? ?“没事儿,你还小。”王婷婷安慰了一句。
? ? ? ?晚上,大家都回来了,没事就拉拉呱(山东话,聊天的意思)。小凤说,她会看手相,于是大家都纷纷把手伸出来给她看。
? ? ? ?看了李娜的手相后说:“你这手相是个操心的命啊。”
? ? ? “啥?”李娜有点惊讶。
? ? ? 迟疑片刻,又问:“那我让别人操心,还是别人让我操心?”
? ? ? “你操心别人呗,比如你有了孩子,就得操心。”
? ? ? “靠,不生了?!崩钅扔械惆媚铡?/p>
? ? ? “快来看看我的?!贝蠹叶技庇谥雷约旱拿恕?/p>
? ? ? “哦,你的不是操心命?!薄澳愕囊膊皇??!北凰盗撕玫?,都放心了。
? ? ? ?熄灯了,还都没睡。谈天说地,不亦说乎。
? ? ? ?宿舍的外屋是一间厨房,房东吴阿姨就住在那里,靠墙搭了一块三十公分宽的木板,拉上布帘,这就是她的“卧室”了。吴阿姨四十多岁的年龄,总是笑呵呵的,是个温柔又随和的女人。晚上,经??吹剿诨杌频牡乒庀屡萁?,然后早早地睡觉了。那张帘子就是她与外界隔绝起来的一扇门。吴阿姨将厨房的自来水调至极细,每次洗脸刷牙都得花很多时间接水。但是房间的里里外外都被她打扫得干干净净,地上连一根头发都没有。有时我在想,这些女孩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能睡着吗?她的家当都放哪儿了(唯一的卧室被我们占据着)?她为什么过着这样清苦的生活?她的丈夫和孩子在哪里?直到我离开大连,也不知道这些答案。
? ? ? ?三个月后,我回到了长春。我让刘静帮我邮寄了行李,听刘静说吴阿姨还念叨着希望我回去呢。
? ? ? ?就像歌里唱的:“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大连的中山区很繁华,高楼大厦,车水马龙,那是大连给我的初印象;但大连的甘井子区更真实,老旧的小区,蜗居的人们,还有那些为了美好前程而努力生活的年轻人。
? ? ? ?在大连,我度过了一段难忘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