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有这样几段台词,
大致是形容杨贵妃的,
“强盛时 她是帝国的象征
衰败时 帝国将不再需要她,
多少次的午夜梦回,我幻想我活在玄宗的时代,我也走进了花萼相辉楼,我也看见了她?!?/p>
他查阅典籍,突然幻象陡生。
桃花幻梦之间,回到玄宗时那场极乐之宴。
繁花中央,高力士替玄宗向李白求诗,
“李白,你升官发财的时候到了!”
当时约莫还是翰林的他醉得不省人事。
“写诗?
不写诗,没有句子,没有……”
后来又摇摇晃晃举起笔来想,写什么好呢?写什么呢?
……“云想……”突然大笑。
“对呀!云想衣裳花想容嘛!……”
洋洋洒洒在高力士背上提了一首,
便将笔墨扔进华清池里……
这里还很细心地穿插了一个高力士脱靴的故事。
写下这首诗前,李白没有见过娘娘,
不过当杨贵妃真的出现在眼前时,
他或许也曾有过一瞬间被惊艳到
或许只是不为所动,
李白很坦率地承认,
这首诗不是为娘娘写的,
至于究竟是为谁呢?自己也不知道……
看似很讽刺啊,不过我至今都记得,
娘娘说了这样一句话,
“李白,大唐有你,才是真的了不起?!?/p>
我不知道听这话时,
他是否心里会有一丝触动,然而他只是走了。这个脾气怪诞的家伙。
回来再看这首诗,“云想衣裳花想容”这是怎样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西施,昭君,貂蝉,杨妃,当时的人,是如何理解这种意义上的美的呢?突然看到马老的这样一席有趣的介绍,
花与容未尝不是文学上的事先约定。
想到繁花,想到月,花月便正春风。
正如曹植在《洛神赋》中所描述的那样,“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仿拂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p>
“壤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p>
……
仿佛正在字里行间,有幸窥见了洛神的那姣好容颜,你留驻惊叹:如斯玉人,巧夺天工。
除了诗话与美人,
画面中那样的雕梁画栋,灯火辉煌,
在惊叹之余,也不免觉得十分熟悉。
偌大的宫廷,飘摇的舞姿,
像极了莫高窟飞天!
舞袖迎风,钗环绿云,笙笛云莺,灿若星辰。
大唐,莫不是一个东方佛国:
日本留学僧,
天竺传教士,
云游四海的僧侣行走在长安,抑或是去往各地传教远走他方。顺着迢迢丝路,也许不知不觉便邂逅了这一处敦煌。
将异国的文明传到沙海之间。
风沙里,聆听释迦牟尼的梵音,
观望地藏文殊的彩陶塑像。
那些看似无生命的冰冷石头,温润而沉静,
却也不妨协调着生命的律动。
“如是我闻,
一时佛在仞利天,为母说法……”
《地藏经》是以这样的方式开头时,风化了的土墙,昏黄微弱的灯光宛似老旧的白炽灯,心底那浮世的热火一瞬间熄灭,智者遁入空门。
任何一段恢宏而凄美的故事,必须要有一个同样扩大的背景来衬托它。而故事里的人,将与背景里的那处文明一起相融。她自己,也将灵魂封锁在文明的字里行间。
触摸那安静呼吸着的画壁,翠色长袖从指间悄悄溜走,化作流动的舞姿。
那一支霓裳羽衣舞究竟有多美?
最终也只剩下陈桥下的她,泪眼婆娑。
“地下冷,别埋葬我。”气若游丝的叹息与无力的恳求。
她就这样面对玄宗。
可那时玄宗心里非常知道,
自己别无选择。
后来历史就成了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白居易也没有真正一睹过贵妃芳容,
可是一切既已落笔定成,他认为只要情是真的,便“一字不改”《长恨歌》。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她本就应该生活在幻想之中,毕竟上天赐予她的命运是如此残酷。玉容减损,长安日暮,独自莫凭栏,此地空惆怅。
与她相似的,是那个性命只有二十岁的唐雨柔。
《惜双双》里,谈到雨柔的命运,“为何总难逃宿命,多少繁华终成空?!毖窕伲寥耸?。即使等待千年,也只剩蜀山台阶上永无止境的凝望。
那些柔声细语,依稀散落在花丛间,叫人啼笑皆非、交织着各种喜怒哀乐的过往里,她也曾巧笑倩兮,顾盼生姿。
除却巫山不是云,
巫山脚下,她轻奏一曲巴乌,
阮语凝殇,悠悠太华磨灭了芳踪。
阿阮短暂的生命最终化作微弱的萤火,飘失在了草木之间。
美目盼兮,仰流云而不眄。
有生之年遇见她们,可谓一种运气。
一切悲剧,都需要一个合理的尾声。故事的结局,或许多有遗憾,索性至少,故事本身从来没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