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馨主题第五期“一别两宽”主题写作活动?!?/p>
一、新丰酒
对于江湖人而言,长安城最有名的不是芙蓉苑,不是华清池,也不是美人,而是美酒。
长安的酒,有一种沉淀千年的淳美,入口悠长,浅醉轻殇。
长安酒,灞桥柳,魂断江湖梦未休。
若有人问,长安什么地方最适合饮酒,答案自然是新丰客栈。
这座古老的客栈,是江湖人绝佳的落脚地。有美酒,有故事,运气好,还能遇着美人。
此刻,新丰客栈的地面上,就躺着一个江湖人。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头发用一根布条随意扎着,下巴上点点胡子渣。他仰卧在地上,一只手拎着羊角杯,往嘴里灌酒,灌下一满杯,朗声吟道:“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值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他口中吟着李太白的《行路难》,面上却带着戏谑而轻松的笑意,哪有半分愁云?
当他看到客栈门口的美人时,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
那美人出现时,门外的光线似乎黯淡了几分,人们先看见她双臂上挽着的彩色绸带。然后,才是她的绝世容颜和华服盛装。她身上有一种华丽而不张扬的美,仿佛天生璀璨的宝石,无需雕琢,便已玉彩纷呈。
盛装美人环视一圈,目光落在那江湖人身上,柳眉一挑,“你就是华子游?”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射向地上那人。江湖中有“南衣北游”之称,说的便是年轻一辈中最负盛名的两个少年豪侠——谢青衣和华子游。谢青衣出身名门,多少沾了家族姓氏的光,华子游却是寒门子弟,凭着实打实的功夫与谢青衣齐名。单论武功,华子游只怕更胜一筹。
“好眼力!”华子游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她,“却不知小姐是哪位?”
盛装美人不答,却道:“上个月,你与郑家二公子在京都会芳楼为了一个歌姬大打出手,胜负未分。你约了郑二今日来此做一个了断。可有此事?”
“原来是郑小姐?!被佑巫旖锹冻鲆凰啃σ?,“怎么,郑玉乾腿伤未愈,出不了门么?让一个女人来赴会?!?/p>
“女人怎么了?你别小看女人!”盛装美人怒道,“今日本小姐非教训你这个登徒浪子不可。怎么个打法,你划下道来?!?/p>
客栈掌柜忙向盛装美人作揖,“姑奶奶,小的求求您,别在小店动手。小店小本经营……”
盛装美人从头上拔下一支金簪,甩在柜台上。一双剪水双瞳盯着华子游,看都未看掌柜一眼。
“郑小姐想怎么打,便怎么打?;撤钆愕降??!被佑涡Φ馈?/p>
酒客们早已退到一边,让出了客栈中间的位置。有几个担心殃及池鱼,想走,又不愿错过这场比拼,只好瑟缩在角落里。
盛装美人双臂挥动,彩色绸带如两道闪电,击向华子游。
“郑家幺女字丽堃,流云彩袖盖倾城。郑小姐果然名不虚传!”华子游一边说着,一边闪避。灌满内劲的彩色绸带追着他,在客栈东奔西突??驼恢械淖酪味刮魍帷?/p>
郑丽堃心中有气,出招凌厉无比。但她的绸带始终未能接近华子游三寸之内。郑丽堃惊诧于对方轻功厉害,面上却不动声色,朗声道:“躲躲藏藏,算什么男人!有本事出剑!”
“恭敬不如从命!”华子游语音刚落,一道剑光闪过,绸带的攻势一滞,剑尖直取郑丽堃咽喉。
郑丽堃娇喝一声,绸带绞住剑柄,用力一甩?;佑纬そM咽?,掉落在地上。
来不及欣喜,华子游以快如鬼魅般的步子趋近,点了她的穴道。
“你使诈!”郑丽堃怒道。
华子游微微一笑,拾起长剑,插入剑鞘。将郑丽堃拦腰抱起,走出了客栈。
二、乐游原
“华子游,你这个混蛋、流氓、地痞、无赖……你放我下来!”
躺在马车中的郑丽堃,把她能想到的所有骂人的话都骂遍了。华子游仍是慢悠悠地驾着马车,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郑丽堃骂得累了,生着闷气,想着脱身之法。华子游点穴的手法颇为怪异,她尝试了数次,仍无法冲开穴道。
马车终于停下,华子游抱她下车,运指轻拂,解开她的穴道。郑丽堃失了禁锢,右手一扬,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你胆敢对我无礼,我杀了你!”
华子游摸着红肿的脸颊,眨了眨眼睛,“郑小姐误会了,我只是想带你看看乐游原的夕阳而已?!?br>
郑丽堃微怔,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轮橙黄的落日,被晚霞托着。落日与霞光交相辉映,焕发出夺目的神采。可那霞光,似乎承受不住落日的重量,任由它一点点地滑落、再滑落。终于,没入远山天际。
远山下,是澄白如练的曲江;回首远望,隐约可见巍峨的皇城。曲江也好,皇城也罢,都只是静静地,看着落日消逝。
谁也留不住落日,就像,谁也救不了日薄西山的家族……
一股强烈的忧伤,涌上郑丽堃心头。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被佑翁镜溃澳苡胫P〗阋黄鹂匆怀÷淙?,在下无限荣幸?!?br>
“你是不是经常带女人来看落日?”
“不,郑小姐是唯一一个?!?br>
“会芳楼的歌姬,也不曾来过?”
华子游凑近了些,嘴角微扬,“我似乎闻到了醋味。”
“想得美!”郑丽堃白了他一眼,面上却泛起一抹红云。同时,诧异于自己的无心之语。
“我与那歌姬,并不相识?!?br>
“哼,你会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女人,与名门世家的公子大打出手?谁信!”
“那日,我在会芳楼喝酒??吹揭晃荒昵峁?,对一个歌姬动手动脚。那歌姬一边哭一边避让,说自己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年轻公子不依不饶,非得让那歌姬陪他……那个。我看不过眼,就出手了?!?br>
华子游凝视着她,柔声道:“也就是你?;蛔鞅鹑?,我根本不会解释?!?br>
郑丽堃心里涌起苦涩之意。二哥的说辞,与华子游正好相反,浪荡公子与少年侠客互换了身份。正因如此,她才会替二哥出头,赴新丰客栈之约。如若华子游所言属实,那么二哥的德行……她不忍再往下想,寻花问柳的世家公子,她见得多了。不曾想,二哥与他们竟是一丘之貉。
她定了定神,道:“果真如你所言,会芳楼一事,就此作罢。日后你再遇着郑家子弟在外面胡作非为……”
“我会暗地里教训他们,不抹你郑家的面子?!被佑蔚?。
“一言为定!”
天色渐渐暗了,郑丽堃并没有起身离开,两人陷入微妙的沉默。
许久,华子游轻声问:“想什么呢?”
“想撒野?!敝@鰣彝芽诘馈?br>
华子游定定地望着她,眼中盈满了笑意。
郑丽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别过头不看他。
“跟我来?!被佑蔚?。
“干什么?”
“打秋风?!?/p>
三、逍遥寂
两人趴在屋顶上,观察着屋内众人的一举一动。这是一座山寨,一众马贼在里面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郑丽堃换上了男装,显得清俊逼人。华子游时不时地偷觑她一眼。
“你看我做什么,看那些马贼。”
“趁你是男人的时候,多看几眼。变回女人,就不好意思一直看了?!?br>
“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郑丽堃白了他一眼,“为什么选中这座山寨?”
“我盯了这座寨子有些时日了。这批马贼平日里杀人劫货,无恶不作。多少商旅百姓死在他们手里。今日,我便要挑了这寨子,为民除害。”
“什么时候动手?”郑丽堃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
“再等等。等他们酒足饭饱,最为松懈时,容易一举攻破?!被佑纬辽?。
朦胧月色下,郑丽堃打量着身边的人。脸部线条利落,黑亮的眼睛、浓密的剑眉、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构成完美的轮廓。他不说笑时,自有一种冷峻刚毅的气质。这张脸,对女人有着奇异的魅惑力。
华子游扭头,触碰到她的目光,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要行动了,你在这等我?!?br>
“本小姐是来看热闹的么?”郑丽堃用黑色方巾蒙住了脸,先他一步跳了下去。
华子游赶紧追上去,落在她身旁。
“什么人?”马贼首领吼道。
“除暴安良的人!”郑丽堃冷冷道。她右腕一翻,手中多了一条软索,劈头盖脸地朝那首领抽去。
一众马贼围上来,华子游拔剑,剑光泛出一道清冷的光华。光华闪过,马贼们哭爹喊娘。
马贼首领堪堪躲过软索的攻击,怒喝一声,举起一把大刀,向郑丽堃砍去。郑丽堃腾身而起,似一只灵巧的海燕,避开暴风雨的攻击。华子游趋近,以长剑接住了大刀的攻势。
“逍遥剑?”马贼首领一惊,“你是华子游?”
“正是!”华子游出??烊缟恋?,剑光笼罩着马贼首领,逼得他透不过气来。其余马贼妄图上前帮忙,被郑丽堃的软索一个个撂倒。
不多时,华子游的长剑就架在了马贼首领的脖子上。
“限你三日之内,解散匪帮,令帮众各自归农。若是再作恶,我必取你项上人头!”华子游收剑,向郑丽堃点头示意,两人扬长而去。
城外的一片原野上,华子游生了一堆火,捉了几只田鸡,杀了清洗干净,用逍遥剑穿着,在火堆上烤。
郑丽堃回想着方才大战马贼的情形,脸上露出浅浅的笑。那笑容渐渐扩散开,晕成一朵盛放的牡丹花。她拍着手,笑道:“好玩,痛快!”
华子游用略带宠溺的眼神看着她,眼中有淡淡的笑意。
烤好的田鸡被两人瓜分,郑丽堃犹自喊饿,华子游只好再去捉。
终于填饱了肚子?;佑文贸鲆桓霾即?,掂了掂重量,“这些银两,够我一个月的酒钱了?!?br>
“几时顺来的,我竟不知道?!?br>
“辛苦一场,总得落点银子。不然我靠什么维持生计?又不像你们豪门子弟,生来就衣食无忧?!?br>
“你打算一直明偷暗抢,也不想个法子安定下来?”
“我倒是想攒够了本钱,开一家酒肆?!被佑未战?,望着她,“可就是缺一位当垆卖酒的老板娘?!?br>
郑丽堃一愕,显然没想到他这般直白。她知道他在等她的答案,尽管两人相识才一日,但他们灵魂中对于自由洒脱的追求,却是那么契合。
她挪了挪身子,离他稍远,才道:“你可知道,我如今的处境?”
“愿闻其详?!?br>
“我是郑家长房嫡女,荥阳郑氏,与李、崔、卢、王并列为五姓。五姓七族历来内部通婚,同气连枝,相互扶持。高宗皇帝一度下诏禁婚家,终不能禁。那时,是何等的荣耀。
“如今,家族虽然在长安立足,可郑家长房到我这一辈,三个哥哥,没一个成器的。家父反而把光大门楣的重任,寄托在我身上……”
华子游的目光渐渐黯淡——她分明已表明了态度。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却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
夜凉如水,华子游躺在地上,双目紧闭,仿佛睡着了。郑丽堃凝视他许久,长叹一声,悄然离去。
四、华丽劫
“啪”的一声,鞭捎落在跪地少女的后背。罗衣下隐约可见一道血痕。少女紧咬着嘴唇,腰背挺直,一动未动。
“爹爹别生气,有话好好说。”二公子郑玉乾想去抓父亲手中的长鞭,看到的父亲阎王般的冷面,不由自主地把手缩了回来。
郑家家主郑严咆哮道:“你这个不孝女,是要气死你老子!五姓七族多少青年才俊上门提亲,你一个也看不上,连王家的公子也想回绝。你若洁身自爱,人家也无话可说??赡闫乓桓鼋俗迂嘶?,丢尽了郑家的脸!”
“女儿做的是行侠仗义之事,怎么就丢脸了?”郑丽堃直视父亲,凛然道。
“你行侠仗义,非得跟那个姓华的一起?”郑严怒道,“你白天众目睽睽之下在客栈被姓华的小子带走,晚上就跟着他踩山寨斗马贼,别人会怎么看你?外面都在传你与那姓华的有私情,多少人背地里戳你爹的脊梁骨!王家是怎样的门第家世,王公子更是五姓七族中的翘楚。你再回绝了王公子的求亲,不是应了外面的风言风语?”
“别人爱说什么,我管不着。女儿与华子游清清白白,从未逾矩?!敝@鰣业溃巴豕釉僭趺闯隼喟屋停幌不?,就是不会嫁给他?!?br>
“你……”郑严指着女儿,气得说不出话来,喘了几口粗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喝道:“乾儿,拿笔墨来。我要致函五姓各位家主,发追杀令。”
“爹!”郑丽堃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身子晃了晃。一旦追杀令发出,整个五姓七族都将视华子游为仇敌,华子游将再无安宁之日。
“爹爹三思!”郑玉乾忙跪下求情。他与小妹感情最好,这场风波又是因他而起,他实在无法袖手旁观。
“姓华的小子不死,你妹妹不会安心嫁人?!敝Q隙⒆排壑新冻黾阜植锌?,“拿笔墨来!”
“不用了!”郑丽堃抬头直视父亲,胸口剧烈起伏着,“王家的婚事,我答应了!一切听从爹爹安排便是?!?/p>
数日后。
一身大红新郎服的王骞,看到喜娘挽着凤冠霞帔的美人走下马车,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悦之色。
红布盖头的遮掩下,谁也看不见新娘的表情。郑丽堃面色平静如水,既无悲喜,亦无将为人妻的羞涩。仿佛婚礼只是一场必须出席的宴会。
新娘即将走进王家大门时,外面突然响起了一个清越的声音。
“郑丽堃,跟我走!”
众人俱是一惊,只见一个身穿乌衣的英俊男子,骑着紫骝马,缓缓而来。
郑丽堃一把扯掉了头上了红盖头,怔怔地望着他。
华子游离她很近,就在几步之外。可这几步,隔着五姓七族的高门大院,隔着她作为郑家千金的责任与使命。短短几步,犹如银河天堑。
当她看到他唇角的浅笑和眼中的期待时,天堑之上,隐约出现了一座桥。仿佛只要她跨过去,就是另一种人生。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萦绕,跟他走吧,不然你会后悔一生!
她那双剪水双瞳对上华子游黑亮的眼睛,嘴角绽放出一抹笑意。
华子游眯着眼睛,双腿在马腹上一夹。紫骝马驰过郑丽堃身边时,华子游身子一低,搂住她的纤腰,往马背上一托一放。趁众人未曾反应过来,双手拽着缰绳,疾驰而去。
五、黯然别
追杀,如附骨之疽。
五姓七族有着数百年的积淀,高手如云。今日因是太原王家长房公子大婚,各姓各族的前辈高人、少年英侠,都汇聚于此?;佑蔚敝诮僮咝履?,等于公然挑战五姓七族的尊严,没有一个人能容忍。
无论逍遥剑如何锋利,华子游毕竟是孤身一人。经过数次车轮围攻后,乌衣上已是血迹斑斑。
摆脱追兵的短暂间隙,华子游执着郑丽堃的手,近乎请求般地道:“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出手。记住,你是被我劫持的。”
郑丽堃泪眼迷离,“明知道不可能脱身,你为何要来?”
华子游虚弱地一笑,“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嫁给别人,什么也不做。拼了这条命,我也要赌一把!可惜……”
一道剑光迎面劈来,华子游冷哼一声,逍遥剑横空一斩,将偷袭之人逼退。他带着郑丽堃且战且退,慌不择路之下,退到了一座吊桥边。
吊桥之下,是万丈深渊。
追兵接踵而至,此时过桥,只要后面的人掷出长剑斩断吊桥,两人便要葬身谷底。
华子游握剑的手颤抖着,眼中露出绝望神色,对郑丽堃苦笑,“你回去吧,我终究带不走你?!?/p>
郑丽堃向着众人走了几步,突然闪电般出手,抢了一个追杀者的佩剑。
她退到华子游身边,横剑当胸,冷冷地望着众人。
穿着新郎服的王骞从人群中跑出来,大喊道:“夫人,你快过来,那边危险!”
“骞儿,你还看不出来吗?她和那姓华的是一伙的?!币晃煌跣粘け驳馈?/p>
王骞怔怔地望着她,呆若木鸡。
郑丽堃环视众人,最后看向王骞,“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放过华子游,我随你回去;要么,我和华子游一起死在这里?!?/p>
众人一阵喧闹,纷纷看向王骞。王姓长辈叹了口气,“骞儿,她是你要娶的女人,你来决定?!?/p>
王骞恨恨地瞪了华子游一眼,目光转向郑丽堃,咬牙道:“你若能立誓,从此不与华子游见面,今日之事,我不再追究。我还娶你过门?!?/p>
郑丽堃手掌划过剑锋,血流如注,一字一字道:“郑丽堃以血立誓,从今往后,与华子游不复相见?!?/p>
“丽堃!”华子游捂着胸口,喷出一口鲜血。
郑丽堃回头看着他,眼神无限凄婉,“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说罢,将剑横在自己脖子上,厉声道:“快走!”
华子游看了她许久,终于起身,踉踉跄跄地走上了吊桥,走到对岸。
郑丽堃挥动长剑,吊桥断为两截。她深深凝望了他一眼,决然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众人都走了,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华子游一人,独自面对漫天的凄凉孤寂。
六、尾声
少年子弟江湖老,红粉佳人两鬓斑。
十八年似乎很漫长,因为思念会时刻齿噬着人的心。可当思念成为一种习惯时,日子不知不觉地就那么过去了。
华子游避世隐居,逍遥剑早已传给了弟子陆飞扬。飞扬??捅戎谑四昵暗摹澳弦卤庇巍备ひ怀??;佑问背T谡飧鋈魍巡活康纳倌晟砩希吹阶约涸挠白?。
唯一渴盼的,便是这少年不要似自己般情路坎坷。
许是心诚则灵,陆飞扬辞别他闯荡江湖一年后,领回来一个少女。
“师父,她是王婵媛,我未来的妻子?!甭椒裳镆鲎?,“婵媛,这位便是从小抚养我长大的师父?!?/p>
少女向华子游深深鞠了一躬,落落大方地道:“婵媛向师父请安!”
华子游望着少女那酷似故人的绝美容颜,神情恍惚,下意识地道:“好、好。”
是夜,少女睡后,师徒俩在窗下小酌。
“飞扬,王姑娘气度高雅,可是出身名门?”华子游道。
“师父眼力真好,婵媛祖籍为太原王氏,家世显耀?!甭椒裳锏馈?/p>
“太原王氏?她的母亲是谁?”华子游急忙问道。
“婵媛的母亲是姓郑,出身于荥阳郑氏一族?!甭椒裳锏溃八盖浊澳旯篮?,王家就由郑夫人当家。原本,郑夫人并不同意我和婵媛的婚事。她听说我是您的弟子,不知怎的就有些情绪失控。然后,才答应将婵媛许给我?!?/p>
陆飞扬不疾不徐地说着,发觉师父的脸色不太对,轻声道:“师父,您和郑夫人相识吗?”
“我和她,岂止是相识!”华子游喃喃说着,眼睛突然湿润。仿佛越过十八年光阴,回到新丰客栈与她初识的情景。
(因后续剧情需要,结尾的十六年前改为十八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