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和学生的对话，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对话。
今天，我的高中同学带着一束花去高中找当年教我们语文的老师。他十几岁时叛逆不羁，恃才傲物，和各个科目的老师起冲突。看不上这个学校99%以上的人。
这位语文老师从来都待他很好，听他倾诉心事，赢得了他的信任和尊重。也让他在失落时不致堕落。
很多年后，他和我聊天时，几乎都会提到那位拯救过他的女老师。
而我和那位女老师的对话不一样。
她大概跟我聊过三次。
第一次，我在一次语文考试里心不在焉地没有写完作文，她把我叫到讲台，表示了对我高考作文写不完的担忧。
第二次，我写了一篇批判性的文章，大致是不喜欢现行教育制度之类。她严肃地跟我说，既然要高考，就说明自己在走这条路。踏上这条路，就不要抱怨这路有什么问题。否则自相矛盾，没有意义。
第三次，我因与数学老师起冲突，闹得他的课堂不得安宁。语文老师没有指名道姓，只用“有些人”来指代，并表达了对大闹课堂的鄙视。
我的语文成绩在高三比较稳定，几乎每次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但大概只有我注意到自己的名次。语文老师表扬的最多的，是那些“有进步”的男孩子。那些在我眼里没有才华的男孩子。
英语老师也一样，心肝宝贝一样喊着那群青春期的愣头青，一口一个傻小子。
我喜欢数学老师，不论男女，在他眼里都是——你有跌芍呗北？
高中唯一一次当面和老师起冲突，却是与我最喜欢的数学老师。
我周末忘记做作业，他拿着空白的习题册走到我的座位，大声呵斥我态度不端正。
你是我们班最差的。他说。
我望着他，惊讶于他的信口开河。心里是委屈，不服，明明只有这么一次的疏忽，别人蒙混过关，我却要被当众侮辱。
他又补充道，态度。
可这时我已认定他将我看作最差的学生，即使我的数学习题可以做得比大多数人更快和更简洁。
年少自尊心强，不甘被人冤枉，只求个公平公正的平等对待，以为一视同仁是教师底线。不明白这些想法有多幼稚。
我怒目而视，那节数学课，他让我滚出去。
于是他成为我的敌人。
高中本就独来独往，也不爱和别人拉帮结派讲八卦。学习自然也是自力更生，不需要请教哪位大神。
你不愿意教我，我还不愿意听呢。
心里想着无所谓，无所畏惧。对这位数学老师，一百个不原谅。
过了一阵子，他在一个午休的间息把我叫到双子楼中间连接的大走廊。那天他的语气比平时温和许多，我僵着一张脸，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听他半反省半劝慰地告诉我要好好学习。我冷着一张脸听他说完，漠然地回到座位上。如往常一样，安静地听课，不出风头，不回答问题，也不请教问题。按时回家，踩点上学。
上大学后，有次同学组织几个人去看住院的数学老师。我是他最后认出来的学生，他坐在病床上笑着说，哦，就是那个很犟的。
他很了解我，因为我和他是一样的人。
在更早的时候，他和我们介绍自己
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