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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在朋友的邀请下,利用图书馆工作后的业余时间,帮朋友照顾小城老年公寓里的老人们。
今天早上我去养老院的时候,有一位叫做玛格丽特的八十多岁的老妇人看上去有些沮丧。她不停地对我说养老院里的其他老人们偷了她的东西,边说边哭,弄得养老院里的护理们非常不安,于是在劝说了她几句后,示意我帮忙将她带回她的房间去。
我推着轮椅送她回房间,在走廊里遇到了一位迎面走来的老头。
玛格丽特见到了这位老头后,两眼立刻放出了光芒,她示意我将轮椅停下来,挡住了那位老头的去路。
“皮特,你这几天去哪里了?为何不来我的房间看望我?”
老头不安地看了看她,也看了看我,有些尴尬地说了声对不起,然后侧身从我们身边挤了过去。
“皮特,你站住!”我被坐在轮椅上的这位瘦小的小老太巨大的音量给吓了一跳,不禁将目光投向皮特,只见那位老头只是低着头快速地往前走着,像是在躲避着一个大大的麻烦。
泪水从玛格丽特那干瘪的眼眶里流淌了出来……
“他背叛了我!”她用尖利的声音呼喊道,惹来了过往工作人员们好奇地观望。
确切地说,玛格丽特就是我今天来这家养老院做志愿者的主要原因之一。
这家坐落在小城中心的山坡上的海景养老院,有着不菲的入住价格。不知是不是因为入住的老人们都有一些丰厚的积蓄的原因吧?总之这里的老人家以“难伺候”而著称。而在这一些难伺候的老人中,玛格丽特其实是最难伺候的那一个人。
因为比较难伺候,所以养老院里的人手似乎总是不够。于是社区里的志愿者们便向这家养老院伸出了援助之手。
听养老院的院长,我的朋友约翰对我说,年轻时候的玛格丽特是因为自己的美貌,嫁给了我所在的马尔堡最大的葡萄园主,而变得富裕起来的。
那位丈夫大她二十多岁,自然在她嫁过去后的数年便离开了这个世界,因此她也就幸运的继承了他的家产,成为了年轻的寡妇富婆。
据说此后的她,也从来都没有停止与别的男士约会过。不过她也熟知新西兰的法律;在自己与别的男人们建立关系以前,将财产放在信托下管理着。
玛格丽特就这样在荣华富贵和与男士们的游戏中度过了一生,无儿无女。感谢她的钱,将她在进入老年之后被送进了这一家高档的养老院中。
在我的院长朋友约翰的眼中,玛格丽特是一位永不消停的麻烦的老太太。她似乎总是不停地在养老院里寻找着男朋友;只要是她看上的人,她就会死缠烂打得闹腾一番,因此那一些被她看上的老头们,都在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她。
“有时我会很抱歉的想,上帝对她做出的最残酷的一件事儿,就是让她变老了;因为青春和美貌,是她唯一曾经拥有的本钱?!痹己惨∽磐范晕腋刑镜?。
我忽然想起了多年前,在我还在南京的某家报社里做实习记者的时候。
有一年春节,报社为退休的老报人们举办团拜活动。在叽叽喳喳地交谈着的人群中,我看到了一位白发苍苍,却依然精神抖擞的老年妇女。
确切地说,如果你仔细看她的五官,她算不上漂亮;但是她所拥有的那一份儒雅和独特的知识女性的气质,却使她在众多的人群中凸显了出来。
她与我们一一握手,口中说着对新年的祝福,银色的白发和满脸的皱纹,不知怎的却让她看上去是那么的豁达,文雅和平易近人。她让我有生第一次发现,其实年老对于女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儿,因为那一种能够与自己的年龄相配套的聪慧的气质,会让女人在不同的年龄段里,都能够拥有一种独特的美丽。
那位女士就是我所在报业集团的前任总编辑,一位将毕生都奉献给了新闻事业的老记者。
从那一刻起,我忽然对年老有了新的认识:一个女人的青春是极为短暂的,但是如果你是一位不断地学习进取的女人,不断地用知识来填补你的大脑的女人,那一种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美丽,才是一种真正的,永不凋谢的美丽。
此刻,我低下头看了看仍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的玛格丽特,望着她那铺满了皱纹的面孔上,那浓抹的艳妆和她脖子上垂挂着的金首饰,忽然就对她的年老而真正地感到悲哀了起来……
也许,金钱可以买到一切,却无法买到那一份永远绽放在内心里的,不朽的艳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