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过了清明节,一位朋友急匆匆的电话我,说他母亲一直胃口不好,近期吃东西也吃不下,检查结果很不好,咨询住院就医,随后发来微信胃镜的报告,贲门癌。我只能给予最大安慰,并微信上嘱咐,尽快住院做全面检查,确定治疗方案。
我在想任何人,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显赫还是平凡,都逃不开四个字:生老病死。这是我们每个人迟早要面对的功课:
当你老了,不再拥有像现在这样强健灵活的身体,不再拥有明亮的双眼、良好的听力、敏捷的思维,你该如何与这样的自己相处?对于已经衰老的长辈,我们该给他们怎样的陪伴和照顾?
而当亲朋,甚或我们自己,步入生命的最后阶段,什么事才是真正重要和有意义的,怎样才能有尊严而且安宁地告别此生?
推荐本书,《最好的告别》。作者阿图·葛文德医生很好地帮我们梳理了对这些问题的思考?!蹲詈玫母姹稹返挠⑽氖槊?b>Being Mortal,把mortal being换了词序。mortal being的意思是“凡人”,与immortal being“神仙”对应。being mortal,大概就是接纳我们身为凡人的生老病死的意思。
从出生那刻起,每个人都在不断老去。这是无人可以摆脱的命运。然而,“衰老”成为一个问题,其实并没有多长时间。
现在我国的平均寿命73岁,北京平均寿命长一些79岁。人们都期望活得长久,其实平均寿命短就意味着人们在大多数时间与健康相伴,愉快地生活,直到某一天,被心脏病之类的突发疾病袭击,而过世。不过,随着医学的进步,人均寿命逐渐延长,活的长死得快是大家的期望。但葛文德说,不管你采用了什么办法想留住青春,衰老都是不可逆转的事情——
从30岁开始,心脏的泵血峰值逐年下降,人们跑步的长度和速度都赶不上过去;
40岁左右,肌肉的质量和力量开始走下坡路;
50岁开始,骨头以每年1%的速度丢失骨密度;
70岁的时候,大脑灰质丢失使头颅空出差不多2.5厘米的空间,老年人在头部受到撞击之后,会很容易发生颅内出血;
80岁时,我们会丢失25%—50%的肌肉;
到85岁,40%的人都患有教科书所定义的老年失智(痴呆症)。
老年是一系列的丧失。作家菲利普·罗斯则形容:老年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谋杀。明知结局是“死亡”,是使用各种医疗手段,哪怕痛苦万分,也要尽一切可能延长患病亲友的生命时长?还是在适当的时候选择放手,牺牲一些生命的长度,让病人带着尽可能少的痛苦离开?很多人认为,选择继续积极救治、延长生命是正确的选择。但在《最好的告别》中,葛文德却为我们描述了这种选择不那么“积极”的一面——
当我们无法准确知道还有多少时日时,当我们想象自己拥有的时间比当下拥有的时间多得多的时候,我们的每一个冲动都是战斗,于是,死的时候,血管里着化疗药物,喉头插着管子,肉里还有新的缝线。我们根本是在缩短、恶化余下的时间,可是这个事实好像并没引起什么注意。我们想象自己可以等待,直到医生告诉我们他们已经无计可施。但是很少有医生已经无计可施的时候——他们可以给病人功效未知的药品,手术摘除部分肿瘤,如果病人不能吃东西,就给他植入鼻饲管,总会有办法的。我们想要这些选择,但这并不是说我们自己急切地想要做这样的选择。
事实上,我们经常根本就没做选择。我们依靠默认项,而默认项是:采取措施。治疗点儿什么!有解决办法吗?
葛文德认为,我们其实还有另一个选择,那就是“善终服务”或“姑息治疗”。
标准医疗和善终护理的区别并不是治疗和无所作为的区别,而是优先顺序的不同。普通医疗的目标是延长生命。为了有机会获得未来时间,现在,我们要牺牲你的生存质量——通过手术、化疗、把你送到监护室。而善终服务是让护士、医生、牧师以及社工帮助致命疾病患者在当下享有可能的最充分的生活——很像疗养院改革者们安排员工帮助严重失能者的方式。对于绝症,这意味着致力的目标是解除疼痛和不舒服,或者尽量保持头脑清醒,或者偶尔能和家人外出——而不是关注生命的长短。不是盲目地抢救、使用各种维持生命的措施,也不是彻底放手,而是帮助病人尽可能减轻痛苦,满足他们的意愿,在最后的日子里仍然做好自己的角色:好丈夫、好妻子、好父亲、好母亲……
他认为,对于人类来说,生命之所以有意义乃是因为那是一个故事。一个故事具有整体感,其弧度取决于那些有意义的时刻、那些发生了重要事情的时刻。不同于沉湎于当下的体验的自我,记忆的自我不仅试图识别愉悦的高峰和痛苦的低谷,而且还有故事整体展开的方式。对于故事而言,结局是最重要的。善终不是好死,而是好好活到终点。
这时候让我想起另一本类似的书,《追逐日光》在人生最巅峰的时候,由于一纸晚期脑瘤的判决,作者尤金不得不提前同他所熟悉、陶醉其中的世界道别。在史无前例的挑战面前,他将一个会计师和一位首席执行官的所具备的素质和能力发挥到了极致:思路清晰、目标明确、统揽全局、有条理和计划、快速应对突发状况。?首先,他拒绝了医生所提出的化疗建议,因为化疗会给他身体带来强烈的副作用——而这,也许可以让他多活几天或者几个月,却会让他身心俱疲,剩下的岁月变得更加风雨飘摇。他选择了清醒而有活力的度过短暂地余生,而不是与病魔九死一生地痛苦拉锯。?
然后,他坐在家中的餐桌旁,写下了最后要做的事:?
稳妥地解决所有法律和遗产问题;?
结束一段段人际关系;?
追求简单;?
活在当下;?
去营造,也去迎接美妙的时刻和“完美的时刻”;?
开始向新生过渡;?
为葬礼做准备。?
接下来,他迅速而有步骤地把这些计划落实到了行动上。他重点提到了同一段段人际关系告别的过程——他在纸上画了一个同心圆,从外到内依次是:分享过自己经历和激情的人,让彼此生命变得更精彩的人;亲密的商业伙伴;一辈子的朋友;亲密的家人;女儿;妻子。 他从外向内地同他们道别。他写下了一长串人名,每写下一个名字,他的思绪就会在那个名字上徘徊好久,他说他这样做是听从了很多哲人的建议:驻足回眸,思议那些我们所爱的人,在心中咀嚼一番为什么会爱上他们,并且直接告诉他们自己的感受,因为谁也不确信以后一定还有这样的机会。?
我不是在鼓励大家让重病亲友放弃治疗。而是在某些情况下,因为不治之症走向另一个极端也不一定可取。从容面对生死都是我们必须面对的功课。《最好的告别》的总序作者,北京大学医学部王一方教授说:“不是说你年轻,就一定比老人活得长。把每一天当做最后一天过,也是一种人生观的教育?;罹鸵衅分省I系廴媚阕鹄?,就要有坐起来的光彩?!?/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