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千年的文化古镇,也是怀宁一座边陲的风情小镇。我们来的时候春色正好,在等着我们的垂青。倘佯静曼的小巷,随意地找了一家店铺,问起李智海老先生的住处,人家便浅浅地笑着说,喏,背后便是。哎呀,小镇原来真的很小,小得要找的人就在你的身边。
真的是这样的巧。还有更巧的,是三三两两的雨也尾随我们而来,敲在屋顶的黛瓦上,剥啄有声;落在路旁的香樟上,葱翠欲滴;滴在我们的脸上,像姑娘的手指调皮地戳点。雨真懂我们的心思,给了我们一个春雨中的小镇,心里便豁然有了烟雨江南的缱绻。呵呵,小镇原本真的多情,多情得连老天都眷顾着你的心思。
古旧斑驳的院墙壁,涂满过往青葱的岁月;高远幽深的院墙内,深锁过往激越的时光。这里曾是小市的二中,那敞门的院内,似乎传来少男少女朗朗的读书声;还有,几声生脆的笑。我们怀着虔诚进去,一株古樟迎面塞满了我们的眼瞳,遒劲,苍碧,岁月雕琢了它年轻态的古老;季节还原了它古老态的年轻。忽然觉得这株树就像我们马上要见到的李智海老师,八十二岁的高龄依然龟守小镇这个曾经书墨飘香的地方,以无尽的活力为孔雀东南飞非遗作着毕生的尽瘁。
很小,一开间屋被书架隔开,内是卧室,外是书房,小得只可以让书自由通畅;很乱,桌上是书,桌下也是书,乱得翻书便触手可及。书架上的书涉猎广泛,史实类,文学类,传纪类,古代,现今,都分门别类标注。
很雅。出门便是一方池塘,映四时天光云影,照一隅妙手铁肩。凭栏处即是走廊的护栏,其上,一盆石竹正浓炫寒门春色,几钵葱蒜已淡抹人间烟火。
在他老人家面前,我们有着孩子般的天真烂漫,有着学生般的求知若渴。小小的房间里充满了春天般的温暖。当我们说等下去孔雀东南飞景点转悠时,李老先生不顾年事已高,换鞋携伞,与我们一道往影视城进发?;蛐?,他淳朴的内心是这样想的,有朋自远方来,作为东家,岂能不人前马后?
古皖城浩荡磅礴,毫无遮掩地耸立我们的面前。今人用厚重的历史与丰富的想象打造了已逾两千年的吴楚之地皖国城池??缃亲敲?,时光便似月光宝盒打开,完成一次今古的穿越。慢踱,楼台轩榭,雅舍别院,小桥流水,绿柳繁花,都静默如沉云烟雨。
“庭院深深深几许?云窗雾阁常扃。柳梢梅萼渐分明”,或许,庭院比这还要深,梅早谢了,柳丝更长,但情依然如易安那般“无意思无情怀”,因为感怀焦刘的千古爱情,宛若那只孔雀东南飞去,一路哀啼,永不复返。在如今物质至上、爱情“快餐”的年代,还有多少爱情誓言如“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呢,“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成为了传说,但也时刻在鞭挞着现代人日趋燥动且日渐干涸的灵魂。在孔雀园前驻足,适逢孔雀开屏,但是孔雀那美丽的羽毛脱落殆尽,只有根根长翅在不停抖动,我似乎觉得那就是我们现代人的爱情,想美丽但又是那样无能无力。
或许非双休日又非长假,游玩的人不见多,皖城里零落游走的,是那些形态各异着汉服的服务员们,或门僮或打杂或巡逻或营生,漫不经心地打发着虚构的老旧时光。我们忽然起了童趣,借来一位服务员的着装,戴笠束衣颇有远古侠士之风。侠也?盗也?盗侠抑或侠盗?再逼真的外表掩饰不了内心的纠缠,因为心是主宰灵魂的地方,你若向侠,自然是侠;你若向盗,自然是盗,自己取舍,后人评说。
皖城是座袖珍版的仿古城建,有子陵书舍,有驿站,有秦府,有焦家庄园,刘家大院,但也客串了皖汉食馆,黄梅戏馆,融入了现代的元素。我们特别高兴的是在黄梅戏馆,有幸聆听了一曲韵味十足的黄梅戏,那兰指流眸,舒袖花鞋,就真的把人带进了当年的万年台。只是想必那时观看的人更多,台下必是摩肩接踵,台上更是精彩纷呈,说不定那阵阵喝采,如皖河的春水泛滥,载不动一叶远舟。
沿着芳草青青,向芳草更深处漫溯。翠竹桃花隐楼阁,那是刘家大院了。此时大院清寂无人,更无箜篌之音,惟有花开花落两不知?!笆苤兀难Р靡?。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多么惹人怜爱的兰芝早已绝尘而去,但她对于爱情的坚贞,使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吏港成为爱情的圣地,吸引着代代无数的痴男怨女来膜拜,来感怀,来许愿?;蛐?,它的意义早已超越其本身,是人性最善良最本真的回归。在喧嚣尘世,我们多想找个地方静下来,或许,这里,是最为理想的去处。
有细雨相陪,我们不寂寞。“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我们借不来翅膀,我们五米一徘徊。在兴致盎然里,我们还游历了万年台,拜谒了焦刘墓,赏玩了乾隆牡丹,古老的时光与现世的仲春都一般安静与从容。我们打马经过,只带走属于自己的爱情,然后把心中的芳华献给小市,愿小市今后更好,孔雀从此东南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