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说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猫妖联合征文【博】
曼丽始终忘不掉，陈可维挡在她身后的那一枪，有时候她甚至希望那一枪真真实实地打在她的心口上，她走进了陈可维的那栋洋楼里，在小露台上布置了丰盛的晚餐，小提琴声萦绕在整栋楼之间，树叶的倒影明晃晃地在地面下摇摆，寂静中忽地传来一阵高脚杯碎裂的声响，曼丽朝着即将接触的地面发笑，陈可维，再见面时，那就是永远了。
01
陈可维说，最多五年，他就能想办法把曼丽从舞厅里接出来，带她过上没有战争和炮火的舒坦日子，他经常对曼丽说年少时在美国生活的时光，他在美国的家，是一座带有花园和农场的小洋楼，洋楼是西洋式的，典型的美国南部的风格，乌木门窗是精心雕琢的，特别是在郁金香盛开的日子里，满院子都是清新香甜的花果味，他确定曼丽一定会喜欢那里。
只是还没有等到曼丽的回答，陈可维就收到了一封来自远方的加急信，曼丽不知道陈可维为什么走，他也没告诉她，她只知道陈可维在看到那封信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了不同于往日的变化，他还没来得及对曼丽说什么就匆匆收拾了行李，彻底地离开了上海，只是跟曼丽说，等他五年后来接她，曼丽还是没有回答，她穿着她最爱的黑色印花开叉旗袍，嘴上抹着娇艳欲滴的大红色，在陈可维刚坐上接他的小洋车的时候，她那妩媚迷人的身影就靠上了另一个男人的肩膀，她用实际行动向陈可维表示，她黎曼丽，不会为任何一个口头的承诺买单。
曼丽对陈可维仅有的认知就是，一个游手好闲爱泡舞厅的阔少爷，再加上说什么对她一见钟情，又或是一掷千金，接连着几个月包个场就觉得自己是顶专情的男人了，要不是曼丽数次在舞厅对面的酒楼看到陈可维身边一个接着一个的女伴，她真差点信了公子哥儿口中的深情。然而舒坦日子没过多久，外军侵占上海，红遍了整个上海滩的“夜江楠红馆”也就此倒闭，红馆老板倒是个好人，将那些愿意跟随他的舞女甚至打杂的伙计一并带去了亲侄的舞厅内，而就在问到曼丽的时候，她说了句，不去了，就算死了也要等到陈可维回来。
话虽这么说，但只有曼丽自己知道，这不过是一个留在上海的借口罢了，她凭着自己亦能在上海滩的各种娱乐场所混得风生水起，曼丽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出了神，只盼不要为了不值当的东西误入歧途得好，她简单地补了妆，柔和的面庞泛着光，妩媚迷人的眼睫毛，微薄的嘴唇，一笑就让人如遇百合盛放，清香迷人而又散发着距离感，这是黎曼丽特别之处，虽混迹在风月场所，但是并无人敢随意轻视或有所轻浮的想法，这也是陈可维对曼丽一见钟情的原因，他说，他喜欢曼丽身上的这种矛盾的东西，像是永远抓不住的蝴蝶的翅膀，一直在他的绿野世界里扑腾着，抓不住又摸不着。
离开了夜江楠红馆，曼丽先后又去了几个规模比较大的歌厅，最终还是留在了一个新开不久的舞厅继续做舞女，好巧不巧的是，曼丽刚在这舞厅工作没多久，就又出现了一个像陈可维一样对她出手过分阔绰的人，只不过那人是金头发，蓝眼睛，这还是曼丽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眼见到洋人，似乎像陈可维之前跟她说的那样，她端着酒杯一脸风情地向这个蓝眼睛男人走去，她熟稔地用英文与男人打招呼，在男人眼里，这个举止优雅，谈吐得当的舞女，倒是个不错的上流社会的交际花人选，他直接了当的对曼丽说了他的想法。
“我听不少人说过曼丽小姐，上海滩有名的舞蹈皇后，我想要是有幸能邀请曼丽小姐到大使馆做客，那必然能使整个上海名流云集，不知道大使馆有没有这个荣幸?！甭龅托ψ牛揪拖恃薅崮康淖齑皆诰谱业脑稳鞠孪缘酶喻然笕诵模挥兄苯踊卮?，而是反问了一句，“麦克先生倒不像是会轻易听那些虚话的人，我看得出来，麦克先生是聪明人，又怎会真觉得混迹在商场和政届的名流们会被女人牵动着。”蓝眼睛男人叹了口气，似无奈的样子笑了，他耐心说道，这个不急，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答应的，我们拭目以待。男人走后，曼丽准备到化妆间换上衣服回去，她刚打开柜门，就发现了一封信，那封信的外壳和她六年前收到的是一模一样的，她仔细观察了周围，小心讲信折在包里，她有预感，她的新任务又要来了。
02
曼丽住的地方是上海郊区的一栋破旧楼房，那是她外祖父给她留下的，那栋小洋楼已经比较破败了，但是她并没有重新装修的想法，楼房一共六层，她从二楼搬到了六楼，楼底下那棵赫然挺立的樟树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过了她的那间窗口，她依然穿着那套素色映有淡花图案的白色旗袍，窗外的那支高大的樟树影在一阵阵狂风中摇曳，曼丽眼光灼灼，视线并没有停留在手中的书本上。
她不怎么住在这里，平时都直接住在舞厅对面的小公馆里，她在那里租了好几年的租金，不仅仅是距离问题，还有就是她不想让任何人来打扰她的另一片领域，而曼丽能让陈可维在她身边呆那么久的原因之一就是，他从不打听和调查她的任何事，而只是关注她这个人的情绪变化，曼丽开心了，陈可维就开心，曼丽不高兴了，陈可维就疯狂给她砸钱，谁让陈可维懂她，知道她爱钱呢。
算算怎么着也有个四年半了吧，还有半年，曼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她将信连同信封置于烛光上焚烧，直到纸张全部化为灰她才将窗帘拉开，慢条斯理地打开窗户，看着窗外月亮的身影隐隐褪去，黎明即将破晓，曼丽很快就收拾好东西，开着陈可维送给她的车，回到了小公馆里，这个夜晚，没人知道她离开过这里。不出曼丽所料，连续好几日，麦克白依然出现在舞厅里，固定的位置，固定的酒，只是他并没有等曼丽退场完就走了，连续几日都是这样，直到一个星期后，麦克白再次出现的时候，曼丽临时退了场，提起裙摆优雅知性地向他走去，她依然礼貌性地和他打招呼，并不拖泥带水，而是直接进入主题，“麦克先生，我想对于您上次提出的建议，曼丽有了新的想法，可赏脸听听？”
其实那天晚上，那封信上就写了一个字，那就是，去。但是曼丽并未着急立刻联系麦克白，她在等，等一个于他们二人都有益的好时机，她特地将出场的时间延后，和麦克白连续错开几天的时间，让他从不同角度观察她的表现力和社交能力。而今天她又特意将时间调开，然后并未扭捏作态，坦然自若地与他商议这事，对于他的疑问，曼丽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回答。“生逢乱世，女人们就像这海面上漂浮的浪花，没有背景和依靠，纵使有再惊艳的美貌，再迷人的身姿，甚至再多的财富都是虚无，我想，大使馆应该愿意当我的靠?！?/p>
和预料的一样，麦克白听了并未做太多的疑虑，他给曼丽斟了酒，豪爽地给曼丽做了这个担保，“曼丽小姐请放心，大使馆必然不会让曼丽小姐陷入为难处境，希望我们合作愉快?！甭龆似鹁票隽吮?，一饮而尽。她明亮的眼睛带着笑意，而在这笑意的背后，只有她自己知道，进入大使馆，才算真真正正的开始。
03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半年就过去了，曼丽整日忙于晚会筹办和交际应酬，就在她几乎都要忘了那个五年之约的时候，陈可维回来了。不过，这次是在大使馆，他站在大使先生的身边，那种眼神，已经完全失去了五年前的那股猛撞和纯真，曼丽只需要一眼就知道，陈可维，不再是陈可维了，或是不像是那个只对她表露真实感的陈可维了，她收拾好眼神里的情绪，满怀笑意挽上了陈可维身旁的大使先生的胳膊上，曼丽熟练地和大使先生周围的人打着招呼，眼神掠过陈可维时，略带错愕地看向大使先生，“这位先生看着倒是面生?！?/p>
大使先生慈祥地笑了笑，一脸笑意地向曼丽介绍道，“这位是陈可维陈先生，刚从美国回上?！贝笫估孔怕龅募绱战诵谒闲∩档?，“这位陈先生前些天刚刚继承了他父亲的巨额遗产，呵呵，财力不可限量，好好招待他?！背驴晌涣惩嫖抖爻稣Ａ苏Ｑ?，“这位，莫不是大使先生说的整个上海滩最令男人神魂颠倒的交际花……嗯……黎——曼丽小姐?！彼室獍焉呃ち诵迤鹈甲白骱苡昧λ伎嫉难?，其实曼丽知道，陈可维是故意羞辱她的，他那拙劣的演技她一眼就能看穿，但她并不想与陈可维计较什么，依旧保持着得体而优雅的笑容，朝陈可维伸手，“陈先生你好，我确实，是你口中的黎曼丽，但是又并不全是，因为令整个上海滩男人神魂颠倒的罪名我可担不起，也不知道是谁在外面乱传，害得我臭名在外！”
大使先生听后，嘴角笑意更甚，将陈可维的手放在了曼丽手上，“哈哈哈，曼丽小姐总是如此幽默，陈先生啊，想是你在美国那么多年，也是许久不来上海了，这里啊，早就大变样了，那么就让曼丽小姐带您去看看？”曼丽朝着陈可维扬起她惯有的妩媚笑容，也不等陈可维开口，直接对大使先生点头说好，陈可维看着曼丽明朗的笑容竟有一刻的失神，等他回过神，早已只剩下他和曼丽两个人了。他下意识甩开曼丽的手，语气变得冷冰冰，“曼丽小姐果真是有本事啊……上海滩大变样了也依然对曼丽小姐造不成一丝一毫的影响，知道的人，都以为是曼丽小姐聪慧过人，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远近闻名的上?；?，狐媚功夫了得，人种不挑呢……”
“陈先生若是如果想诋毁曼丽，曼丽阻止不了，也无法阻止，只是陈先生并不是第一天认识曼丽了，我要是在意这些骂名，想必如今就不会站在这跟您说话了，多费这些口舌想必对陈先生毫无价值，对曼丽更是毫无意义。我想陈先生应该是累了吧，曼丽先带您先去住的地方安顿下来。”曼丽并没有听陈可维说完话，径直走向大厅，喊了两个伙计帮陈可维收拾行李去大使先生为陈可维准备的豪华住宅。在车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曼丽把一切交代妥当，准备离去的时候，陈可维拽住了她的手臂，“黎曼丽，两年前我派人找过你，你为什么不跟我走，还是你真的很享受当交际花的滋味?！?/p>
曼丽没有回头，嘴角带着一丝嘲讽，“陈先生怎么想的，那事实就是什么样的?！北鹚邓久患饺魏纬驴晌娜肆?，即使见到了，她也有不得不走的理由和责任，她没有任何可以依靠别人的想法和勇气，以前没有，现在更不会有。陈可维望着曼丽逐渐远去的背影，眼神逐渐变得低沉，他始终没能看懂她，还是他从一开始就看错了她，黎曼丽，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04
陈可维回来了，但似乎还不如不回来得好，曼丽回到了她的破旧楼房，站在顶楼上，想着白日陈可维说的那些话，她这个从来不被情绪控制的人竟然心里有了一丝绞痛，陈可维是呆在她身边最久的男人，换做以前，是她看到的最简单且愚蠢的男人，即使他现在完全变了样，但还是逃不过曼丽那双眼睛，陈可维，一定在极力掩饰着什么，这几年他在美国一定经历了什么，一定经历了什么……曼丽将手中的红酒饮尽，神色平静望向楼下那颗已经长高许多的樟树枝桠，看来不仅是上海变天了。
还未等曼丽调查清楚，上海就又遭遇了一次大变动，这次入驻上海的早就不是那些洋鬼子了，大批日军驻扎在大使馆附近，曼丽想起前些天再次收到的那封信，她一开始以为这是针对陈可维回来而有的行动，看来这次是场大变故，曼丽早早就去大使馆探听情况，一进门便看见大使先生恭敬地招待着几个日本军官，陈可维也在，这个玩世不恭的少爷竟也去牵扯军事方面的事了，曼丽迈着轻盈优雅的步伐朝他们走去，大使先生向她示意，曼丽心领神会地给座上的日本军官们添茶，还未走到陈可维面前，便被其中一个日本军官握住手，那日本人拽着曼丽的手不松手，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曼丽妖娆多姿的身材，还未等他开口，陈可维一把拉过曼丽，把她拽到了自己身边，“大佐先生，真不巧，曼丽小姐是我昨个儿刚看上的人，想必大佐先生不会想夺人所爱吧。”
日军驻扎上海，目前资金紧缺，他们来到大使馆，一是协商军事权力，二就是知道大使馆来了个财力阔绰的陈可维，此时的他们自然不敢得罪陈可维，“昨天曼丽小姐走得太匆忙了，我啊都忘了将家中钥匙给你了，司机还没有走远，曼丽小姐就先行回家等我回去吧。”曼丽不知道陈可维又耍什么花招，看了一眼大使先生，收到他肯定的眼神曼丽才礼貌地点头离开，当然对于陈可维的解难，曼丽还是看得明白的，她从来都是个不矫情的性子，有些好她该收的都会收，不管施恩者是不是她讨厌的人。
从那封信中可以得知，日军将得到一份至关重要的情报，那份情报涉及到前方战线的所有战士们的生命?；胖腥烁嫠呗鑫癖卦诩溉蘸蟮拇笫构莸耐硌缟辖厝≌夥萸楸ǎ霰涣旖驴晌淖≌?，她四处打量着周围，悄无声息地钻进了陈可维的书房，就在她一无所获准备离开的时候，她撞散了书架最上面的一层书，就在她紧张地收拾这些书之时，她还看到了一封用橡胶封口的文件。等陈可维回来的时候，曼丽早就离开了，陈可维下意识去书房查看了书架上的文件，他坐在沙发椅上盯着文件带沉思，曼丽，是你吗？是你吧。
05
这次的晚宴是曼丽入大使馆以来，筹办的最大最丰盛的宴会，大使先生告诉她，这次晚宴还会有重客，让她好好筹备，由于保密，她没能从大使先生那打听到任何有关神秘来宾的消息，曼丽的额角渗出丝丝汗珠，这次，任务巨大，成败关系到无数战士的生命，曼丽深吸一口气，又以往日最魅惑迷人的表情走向大使先生那，大使先生匆匆对曼丽说了句好好招待就离开了，这么匆忙的脚步，怕是那位贵客已经来了吧，曼丽正准备跟随就被那日调戏她未成的日本军官拦下，她正欲打发他离开，却又想到什么，立马换了副脸色朝那日本人笑道，“大佐先生，可是有什么吩咐？”就在那日本人的手即将伸到曼丽光滑洁白的肩膀上时，陈可维出现了，他把手狠狠甩在日本军官的肩膀上，又顺手揽曼丽入怀，“大佐先生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就去找大使馆的经理，我跟我的女伴就先去跳舞了，您自便。”
曼丽没想到陈可维真的拉她跳舞，而她现在只想着怎么赶紧出来，她故意踩着陈可维的脚，而对面那人只吃痛发出闷哼声却不放手，“看来曼丽小姐，好像很着急的样子?！贝耸钡穆鲆丫踩恍Σ怀隼矗嫔苑?，朝着陈可维又是一脚上去，疼得他立刻贴近了她，“你没看那文件吗？我们是一道的，刚刚我已经打听到了，那文件在承德公馆五楼504房间，但那里都有人看守，而且情报应该都是锁在保险箱里的，我找人帮你，最多有十分钟的时间，曼丽，你实话告诉我，有多少把握？”
曼丽盯着这个贴在她耳边的陈可维，神色认真起来，“我确实没看文件，因为我不相信任何有可能干扰我计划的不确切的消息，陈可维，如果你真的想帮我，我实话告诉你，我只有不到一成的把握，但是无论出不出得来，我都会把情报销毁的?！贝蟛涣司褪且凰溃鲈缇桶炎约褐弥韧饬?，她最惜命，可是时候到了，也该交代出去了。陈可维自然听懂了曼丽的话，他用力握住了曼丽的手，在她耳边沉声道，曼丽，一定要活着回来，等我，等我带你走。陈可维走不了，他自己知道的，这份情报若是丢了，这大使馆所有人都走不了，他早就为曼丽备好了后路，如果她能成功，至少……她还能活着，这就够了。
陈可维松开曼丽的手，拿着话筒开始宣讲他对日本人的资金投入计划，曼丽乘机从后门偷偷溜走，刚打开后门就看见一辆不起眼的洋车，看见车上印着“陈”字印记，她不假思索地窜进车内，低声喊，拜托了，速度快些。不出陈可维所料，承德公馆上下都有日本兵巡逻，稍有动静，必然会被发现，陈可维派来的两个帮手从车上拿出了两把手枪，“我先去引开门口那些人，你和曼丽小姐先进去，曼丽小姐，请一定要抓紧时间，楼上的每层日本兵十分钟都要换一次班?！甭龀偶喙苌系拇竺趴谕?，每一层楼道都有巡查兵监视，那个帮手的动作很快，将车开走故意撞到门口的一辆日本军车上，门口的日本兵立马拿着枪围了过来，一遍指指嚷嚷，一遍拿着枪顶着男人的额头，问他想干嘛。
曼丽来不及思虑太多，立马带着另一个伙计悄悄从后窗爬了进去，看准楼上楼下换班的空隙立马爬上了五楼，另一个伙计打晕了一个单独出来方便的日本兵穿上了他的衣服，刚好在504房间换班的时候顶了上去，他搂着另一个日本兵的肩旁，拿着包烟递给他，乘机将他打晕，掏出了他口袋的钥匙，将两个被打晕的日本兵全部扛进房间?！奥鲂〗?，我在外面掩护你，一定要小心?！甭龅懔说阃?，面色有些发白，她走进房间内，一眼就看到了保险柜，总感觉怪怪的……曼丽的手在腰间摸了摸，小心翼翼地去看保险上的留存的指纹，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的布局，她往后退了一步，发现了书架上的一个格格不入的玩具熊。
06
大使馆内，陈可维将几个日本军官尽数灌醉，打听到了大使先生和那个神秘贵客要在今晚十二点一起去拿情报，而现在，还不到半个小时，陈可维立马开车驶出大使馆，到承德公馆时仅剩下15分钟，陈可维看到门口那具熟悉的死尸，面露狰狞，他奶奶的，我迟早弄死你们这些畜生。陈可维还未进去就听到了一阵很大声的警报声，曼丽刚拿到情报迅速将它们嚼碎撕烂在胃里，她抓着绳锁，从窗户一跃而下，刚下去就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接住，“陈可维，你怎么在这。”陈可维抓着曼丽的手，疯狂往车上跑去，曼丽刚被推上了车，就发现身后的陈可维迟疑了，随机她听到了一声枪声，是陈可维结结实实地挡在了她的身后，曼丽再没忍住，彼时明亮有神的眼睛骤然变得猩红，她使尽全部力气将陈可维拽上了车。
“曼丽……咳……你听，我说，再……走十公里，到了承德路…咳…咳……往右拐，那里有接应你的人，说好……带你去……我家的，不会……食言?！甭龆窈莺菘戳艘谎鄢驴晌?，大声朝他喊到，“陈可维，你别说话了，你别再说话了，我们都要活着，你听到了吗？你听清了吗？我们都要活着！”
“曼……曼丽，没……用了，子弹…….刚好打在了左胸口，曼……曼丽，好疼，本少爷……这辈子还没……那么疼过，曼……曼丽，听……话，好好……活着，幸…福地….活……着?！背驴晌氖执勇鐾壬厦腿换讼氯?，曼丽脸上此刻已经没了血色，她哭喊着，“陈可维，陈可维，你别睡，你别睡，你不要睡好不好，你听着，是你说好要带我一起回家的，你不在了，那算什么信守承诺，陈可维，你总骗我，你总骗我……你不是…….一直想娶我吗？陈可维，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只要你活着，我就嫁给你，我嫁给你好不好，陈可维……求求你了，你不要睡，好不好，陈可维，我求你了……”曼丽把车开到了码头上，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围了过来，他们将曼丽和陈可维带到了船上，那已是黎明破晓时，她却看到了月光漫漫。
船只还未归家，陈可维就没了气息，曼丽略带错愕地望向茫茫大海，解开了腰间的炸药，陈可维，你又骗我……如果是你去……你明明可以全身而退的啊，陈可维……你，总是骗我。不知过了多久，曼丽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还是在小时候，当时的她依然过着小公主般的生活，后来一大批日军破了她的梦，她成了个没有家的人，那些往日亲昵的叔叔婶婶都对她避之不及，偌大的乱世，一个没有背景的女人只能利用色相依靠有权势的男人，她被往日亲友唾弃，辱骂，嘲笑，但她并不在乎，因为她加入了组织，成为了组织的一员，她即将要做的事情，是任何流言蜚语，世人唾弃辱骂都阻止不了的事情，并且她一定要做到。而就在这条披荆斩棘的路上，她遇上了那么一个不在意她过去就想给她未来的人，陈可维说她是美丽的，温柔的，聪慧的，迷人的月亮之神，注定是在黑暗中与星光并存照亮阴暗的存在，她是他的光，而他说这话的时候，无关她的身份，地位，名誉，甚至不关乎她的姓名。
而就在一切都要成功的时候，那个不在意一切依然要守在她身边的人就这么没了，曼丽来到了陈可维说的那栋小洋楼，和他说得一模一样，有她最爱的小花园和露台，满地都种满了郁金香，那个时候曼丽才知晓，陈可维当年不得不离开的理由，他的父亲生了病，为了不让遗产落入那些鼠辈之手，不得不以死相逼，逼陈可维回来学习财产管理事宜，陈可维用了三年的时间，终于得到了父亲的认可，就在他得知上海巨变，准备回去接曼丽回来的时候，他的父亲却暗中撤了他派去的人，因为下面两年，他还有一场大仗要打，陈可维父亲去世的那天，他加入了组织，回上海的那些日子里他也逐渐猜测到了曼丽的身份，并一直在想办法与他相认，可没想到再有机会告诉她时，已是最后一面了。
曼丽得知这些，大病了一场，再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治疗后，依然未能痊愈，在那之后的某一天，曼丽在远离故土的地方收到了祖国战士们胜利的消息，她再次踏入了陈可维的那栋小洋楼，和他分享着这个好消息，她拉了那首他最喜欢的《月光曲》，穿着的还是和陈可维初次见面时样式，曼丽手拿高脚杯，站在露台上摇摇欲坠，腰肢纤瘦，像是风吹即倒。依旧是在黎明破晓时，静悄悄的。她说，若是下辈子还能遇见的话，陈可维，蝴蝶翅膀也罢，月亮之神也好，总是，只要是大家都幸福而美好的一生，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