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切在改变当中改变，一切也都在不变当中不变。变与不变，有的时候只在一念之间。但就是在这一念之间，结果却大相径庭。
上回说到文之被穆友玉打得流了血，这件事在后来被某些知情人士匿名举报给了校长，不过貌似没有起到多少作用，穆友玉没有受到一丁点惩罚，反倒是文之，又被穆友玉收拾了几顿。这直接导致文之的成绩开始不稳定起来，忽高忽低，千千都在为他担忧。
“之哥，这么着可不行，你的成绩会被穆友玉给拖下水的?！?/p>
“我也不想啊，可是那疯婆娘见钱眼开，死抓着我不放。她这是想让我跌出班级前百分之六十的行列啊?！?/p>
“我看你这英语也是个问题，先前安如平老师费劲巴拉的教你半天也不见长进，现在还百十日，我看你干脆理性学习英语，专心投入其他科目的提高当中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p>
“那么我们需要做两手准备。第一，你直接跟穆友玉摊牌，她对你的一切不合理的惩罚都不要去理会。”
“就当她是一条汪汪乱叫的母狗。”
“可以。第二，我带你去找常妈，叫她出面调和。我还就不信了，咱们明白告诉给她咱们的想法，她还能反上天不成?！?/p>
于是二人分别按计划行事。
文之去了三次英语办公室，他想要找穆友玉摊牌，但穆友玉不是被安如平叫走，就是和同事聊天，要不就一直在打电话。总之，文之始终没有找到机会向她摊牌。
千千去了三次数学办公室，但是她也没有成功，因为一次常超越在和张主任争吵，两次在外面开会。
这样来看，文之和千千的计划应该算是泡汤了吧?？山峁辞∏∠喾矗掠延癫辉俟芪闹?，甚至班里其他同学也不再管，每天一下课就不见人影，就和变了一个人似的。虽说文之和千千不清楚她改变的原因，但是文之算是得到了解脱，那他们也就没有必要继续深究了。
很快就到了百日誓师大会的日子。同学们这一天兴高采烈地搬好凳子坐在操场上，期待着高中最后一次大型活动会有什么新鲜事发生?？梢菜闼瞧诖淖剂?，果真有一大事于此日发生了。
当全校同学在操场坐好之后，有一人慌慌张张地朝一班队伍跑了过来。等那人跑到跟前，文之认出他是四班的张钊。
“嘿，哥们，还没开始呢，别急着跑啊。一会过来打一把游戏王如何，我这回给你翻盘的机会。”
“还玩什么玩，出事了?！?/p>
“啥事?。堪嘲喙挠志芫懔?？”
张钊凑到文之耳边说道：“全体老教师罢课了。现在他们正在校门外示威呢，家长都进不来校门了?！?/p>
“真的假的。不是，凭啥??？”
“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别瞎传啊，省的惹麻烦?！?/p>
张钊跑走后，千千向文之问道：“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全校老教师罢课了，也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p>
“八成是真的，这种事情不会是空穴来风?！?/p>
“那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咱能干什么，坐在这里等着瞧吧?！?/p>
同学们坐好后许久，却迟迟不见教师到位。于是大家心生疑虑，开始在下面窃窃私语起来。
“听说老师们罢课了?！?/p>
“听说老师和校方在校外械斗呢?！?/p>
“听说是因为学?？丝劾鲜γ枪ぷ?，所以他们便公报私仇?！?/p>
“听说有黑社会涉足其中?！?/p>
“听说和政府有关系?！?/p>
......
同学们的话匣子纷纷打开了锁头，叽叽歪歪说个不停。
“听到没有，”千千道，“这便是三人成虎，以讹传讹。照这些人这么个传法，我猜还指不定能传出多少种花样来呢。”
“千千，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白芸问道。
“不知。这件事发生的有些突然?！?/p>
“咱们自己管好自己嘴门上的闩子就行了，不要跟着他们起哄?！惫亩砸话嗟耐撬档?。
“大家安静，看，主任来了?！?/p>
只见张主任和吴主任带着几位青年教师走到了礼台上。他们也没有多说什么，依旧按照大会的正常流程往下进行着。同学们不是傻帽，这等重要的场合，校长、副校长、各位省市级优秀教师都没有到场，只有寥寥几位年轻教师跟在两位年级主任身后，这不是有问题是什么。
文之道：“怎么季宁没来？他不还是冀东一中优秀青年教师代表了吗，听说还快被评为冀东十大杰出青年了呢?！?/p>
千千道：“评奖吹了。”
“为啥？”
“谁叫他婚礼上得罪这么多人。具体我也不清楚，可我知道，现在不少人正记恨着他，说不定谁暗中给他使了绊子。今天他没到场，我猜就是与此事有关?！?/p>
“是吗，看着架势，今天怕是有好戏要上演咯?！?/p>
“嘘，不要再出声了，刚才张钊被人带走了，准是因为他胡说八道导致的?！?/p>
“他才没有胡说八道，这是事实?！?/p>
“事实有的时候才不可以说出来，而虚构的倒是可以?！?/p>
“可你看台上一群虾兵蟹将在那里装模作样地咋呼着，谁看不出来啊。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p>
“看得出来也不可以说。你不要再狡辩了，把嘴巴闭好，听话。”
主任讲完话后又是青年教师们讲，足足讲了有一个多钟头。台下的观众已经听得睡着了觉。不过这时候也没有人来管学生，应是都忙乎着更要紧的事情吧。
此时正值初春时节，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应当是一派姹紫嫣红的繁茂景象?？山袢杖聪籼醯煤?。不是春日未归，而是人心未定。
青年教师们好不容易讲完了话，主任便请来了一位励志大师，说是要给同学们做励志演讲。这演讲才是今天的主题。
那励志大师姓郝，名友财，福建人。他身穿一件百花大长褂，一条百花大长裤，脚踩一双玄色棉布鞋，大脸盘子上戴着一副变色墨镜，脖子上挂着一个弥勒佛，手腕上缠着一串百零八颗檀香珠串成的珠串。这些装饰配上他那没有几根毛的秃脑袋，显得他倒不像前来为众同学励志的，倒像是游方的术士。
那郝大师一开口就令同学们颇为吃惊，一口标准的福建普通话，甭说北方的孩子们了，就是他福建本地人，那也是听得够费劲的。
“这......”唐雪道，“他在说什么？”
“不知道，”清荷道，“估计是在自我介绍吧。”
“应该不是，”宫怡心道，“我看他讲了不少内容了?！?/p>
“他刚才说了句脏话，”李蜜道，“我只听懂了他的那句脏话?！?/p>
“应该是说了什么黄段子吧，”王莉莉道，“看他脸上浮出一脸淫相?！?/p>
“那就让文之给咱们说说他究竟讲了什么黄段子吧，”徐颖道，“这个文之最在行了?！?/p>
文之躺着中枪，于是说道：“这我可不知道，俺是个正经人。”
白芸道：“你若正经，那这世上便没有不正经的人了?！?/p>
“别这么损我，我是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p>
“只是开个玩笑。咱们坐在这里又听不懂他瞎说的什么，不互相逗着玩，那这半天也太无聊了吧。”
“学校怎么想的，邀来的励志大师竟透着一股市侩气息，说他是算命先生我都相信。关键是他说的什么我也听不懂啊，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学校也是要吃回扣的嘛，理解。你就当浪费时间来这看他这大马猴表演就好了?！?/p>
“浪费别人的时间无异于谋财害命！”
千千道：“嘘，那大师开始点名了?！?/p>
郝大师开始点名，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反正有两位二三班的同学上台了。
两位同学上台后就是自我介绍，然后便讲述自己凄惨的身世。一位家道中落，父亲在井边泵水时淹死了，母亲伤心过度病死了，现在他只得与祖父母为伴。另一位生来不幸，从小没见过爸爸，妈妈生下小弟弟后莫名其妙的一病不起，然后死了，那个小弟弟，出生后第二天就饿死了，如今他与外祖父母相依为命。
文之道：“这两人是托吧。我都没听清那大师的话，这两人就上去登台唱戏了，还把自己不幸的身世告诉给了大家。现实中谁会把家里的不幸公开呢。而且怎么这么巧，全校就这么几个不幸的同学，还都被他一口气点了出来。牛皮?！?/p>
千千道：“嘘，小心被人听到?！?/p>
那两位同学边诉苦边痛哭，哭到最后他们却陡转情绪，开始讲起了大道理。什么不忘初心，要坚持学习，过去的一切无法改变，可现在的自己却有权利决定未来。吧啦吧啦说了一串，就连专业的相声演员怕是也说不了这么顺溜。
二人将大道理讲完之后，郝大师又说了一句什么。那二人还真听懂了，拿着话筒就向台下跑去。他们围着台下的几千号同学狂奔，边跑边冲着话筒喊“我要成功，我要努力，高考一百天，我必将创造奇迹......”有些同学还有模有样地拍拍手掌，但是大部分人不买账，跟看动物表演似的看着狂奔的二人。
文之道：“这怕不是俩傻子，恁愚蠢的行为都做得出来，他俩不嫌丢人吗？”
千千道：“每个人的审判标准不同。你觉得丢人现眼，他俩没准还认为这是无上荣光呢。毕竟也不是谁都可以被学校选上做托的，可以理解。”
那二人围着同学们跑了七八圈之后便泄了气，连呼哧带喘地回到了台上。郝大师又嘚啵了几句之后，两位同学就下了台。接着，郝大师请了一位同学家长上台发言。那家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也不知是谁家的妈妈竟如此花哨。
文之一见那家长便笑道：“噗嗤。这阿姨看上去倒不像什么家长代表，倒像是娼馆的老鸨?！?/p>
千千道：“其他家长都没有来，就来了这么一个货色。不用说，今天的事情指定闹大了?！?/p>
那家长尖声尖气地说了一堆所谓的教育理念。这些话估计原本是想要对到来的家长朋友讲的，奈何家长朋友一个也没来，而台下的同学对此又并不在意，于是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好在那家长也是有节操的，就这么勉勉强强的尬讲下去了。
那家长急忙结束之后，郝大师又不知所云了半天，最后在张、吴二主任的帮持下草草收了场。
同学们就这样无趣的度过了一个上午，搬着凳子回到了教室。
这一天，他们没有见到一位老教师的脸。
同学们中午的时候被校方强行留在学校。有谣言称学校要以学生做谈判的筹码，他们被绑架了。消息一出，学生之中立刻爆发了骚乱。好在钱鑫鑫赶到了一班，给学生们辟谣。但她只是辟谣，却对真相闭口不提。聪明的同学已经猜出了大概，上午的传言是真的。
下午第一节课是生物，邱波一进教室就被同学们给开了玩笑。
“老师，您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
“胖死的！”
“老师，您说说肥胖的基因是不是显性遗传啊？”
“我猜——是。因为有些人吃什么都不胖，有些人喝凉水都长肉?！?/p>
“老师，您......”
邱波被这些羞辱的话气得脸都绿了，大怒道：“一群小猢狲都给我闭嘴。无法无天了怎么。你们不知道现在的形势有多么严峻吗？学校乱了，你们还捣乱，这学还上不上了。你们知不知道老师罢课对谁影响最大，对你们，高三年级的应届生。你们不要和那些高一高二的小孩子学，他们疯他们的，他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补，可你们还有一百天就高考了。剩下的日子里我们还有十一次模拟考试，没多少功夫可以耽误了，现在还不知道珍惜，以后有你们后悔的时候?！?/p>
同学们闭上了嘴。邱波开始讲课。
下课后，宫怡心和徐颖站到了讲台上。
怡心道：“希望大家以后不要再惹老师生气了，现在情况很不妙，我们应该团结一致，切莫阵前倒戈?！?/p>
徐颖道：“要抓住这最后的一百......哦不，九十九天的时间学习，背水一战，我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p>
“因此，我们更应该好好听老师讲的最后这几节课，要不以后，怕是机会不多了?！?/p>
“当然，如果你还想高四再来一年，那你可以试一试，不过我不希望?！?/p>
“最后，还是祝愿大家可以努力冲刺一把，有个好结果吧?！?/p>
“祝大家都有好结果?！?/p>
同学们听后，果真不再吵闹，一盘散沙又暂时压缩成了斯石英。
之后倒是没再发生什么大事，平静的度过又一个下午。
晚自习下课后，文之回到了家。
一进家门文之就问道：“快快快，快告诉我白天发生了什么？”
秦红梅道：“什么？外面都快打起来了?！?/p>
“为什么？”
“我本来和熊熊一起准备到你们学校......”
“为什么熊熊姐也要去？”
“以后管熊熊可不能再叫姐咯，她现在是千千的继母了?！?/p>
“什么？她啥时候和孙叔结的婚？怎么没邀请我？”
“前两天刚结的，只是领了证，婚礼再说吧，毕竟千千快高考了。这个你不知道也实属正常，告诉你有什么用？”
“没什么用，好奇而已?！?/p>
“切！到了你们学校之后，我们见上百名老教师举着横幅、大木板站在大门外示威。家长们都拥在老师后面，堵了个水泄不通?！?/p>
“那是当然，保安肯定是一个都不会放过的，我们大会上就只有一位家长到场?！?/p>
“我们见进不去大门，于是便找了个电话亭，给你们石磊老师打了个电话?！?/p>
“你们怎么想起来联系他？”
“那天我和熊熊在婚庆公司看到你若男姐和石磊在那里，原来他们已经准备放暑假后结婚了?！?/p>
“那可够快的。”
“都老大不小了，速战速决是应该的。你以后也最好这样，早早给我拐回来个女朋友，趁年轻快生小孩，我也好早抱孙子。”
“这还早呢。那么，你们找到石磊之后呢？”
“之后石磊出来接我们进了学校。我们和其他几位进校的家长害怕被保安抓住，所以躲在了启辰楼里。这一躲竟然直接躲到了中午。我们见大会已经结束，所以直接回家了。”
“咳，白去一场?！?/p>
“倒也不是白去。听你们石磊老师说，这老教师罢课是有原因的。这些老教师都是教龄十年以上的，应当都是有编制的正式工。可不成想，前一阵有老师发现自己的社保没有交齐，于是便去有关部门补交。他到那边一打听，可倒好，吃了一惊，自己竟然没有正式编制。”
“?。勘嘀颇?？”
“咳，这你还不懂？学校为了扩招，那肯定是要增加老师数量的，但哪有这么多名额呢，于是只好弄假合同蒙骗他们了。”
“能隐瞒这么多年，真邪乎啊?！?/p>
“要不是如今冀东正发生这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猜此事也不会在这节骨眼上水落石出的?！?/p>
“那些老师最后怎么样了呢？”
“听说校长亲自出面，说是保证给各位老师一个交代，老师们后来就都走了。我现在倒不担心他们，倒是你，没多少日子便高考了，出这么一档子事，多受影响啊。有家长说南边的学校正在联系这些老师，万一他们跳槽，那你们冀东一中就完了啊。”
“听天由命，走一步算一步吧?！?/p>
而后数日，那些罢课的老师始终没有前来为学生上课，学校的教学任务受到了严重影响。期间学校举行了两次考试，大家的成绩一次比一次不理想，都急的火烧火燎的。学生着急的同时，老师也总等不到学校的答复。家长们看不下去了，于是他们和罢课的老师商量好，准备一起上访，定要学校给个交代。学校得到通知之后，便决定上访当日放假一天，以避免不测之事殃及学生。同学们听到放假的消息之后，有人欢喜有人忧。喜者兴以放假，忧者畏以成绩。但板上钉钉之事，多思无益，都只好随缘罢了。
放假前一夜，晚自习。穆友玉醉醺醺的走进了教室。她这日梳着两根麻花辫，穿上了新买的洋服，挎着一只大红包，打扮得很是风骚。一进门，同学们便不约而同地向她看去，心里都在猜测，“这疯婆子今天怎么打扮得这么夸张？”
穆友玉打了个嗝，然后便口无遮拦的骂了半天街。骂的过瘾了，她开始说道：“Are you all wondering what I did today?”
大伙听后纷纷点头。
“Can you guess what I did today?”
大伙听后纷纷摇头。
“猜不到吧。我告诉你们啊。我今天去相亲了?！?/p>
大伙听到后开始瞠目结舌。
“安如平老师给我介绍的，一口气介绍了好几个。我从中挑来挑去，总是挑不出最满意的那个人。安如平跟我说‘要不要试试开并蒂莲？’那我可不同意。我直接告诉她，‘并蒂莲可不行，我要三叶草’。于是，我这一阵子在和三个男人交往，忙得不得了。今天我为了约会特意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买了新衣服，还把上面的褶子熨掉。自以为万事俱备了吧。没想到逛街的时候，两个追求我的男生撞到了一起。你说多有意思，两个人都约我去吃晚餐，把我都给喝高了。隔——也吃撑了。都怪那三明治太诱人了。”
文之暗纳道：“大晚上的就吃三明治？”
千千和白芸听到后，分别从左右两个方向用手肘怼了一下他。文之闭嘴，穆友玉也没有听到文之说话。
正这时，穆友玉的手机响起了铃声，是《Pretty boy》。
穆友玉从大红包里摸出手机，嘚瑟地说道：“看，我新买的摩托罗拉手机，1700元呢?！比缓笏油ǖ缁?，对着电话那头聊天。从聊天细节可以听出，对方必是那“三叶草”中除今天穆友玉遇到的两人之外的那一位了。
文之对千千道：“真没想到她也能搞上对象?！?/p>
“她绝对懂得伪装自己?！?/p>
“伪装自己？”
穆友玉打完电话后转身对文之道：“你俩刚才窃窃私语什么呢？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没有，我发誓。我只是好奇，您是怎么做到在职场混得风生水起，在情场混得蜂围蝶绕的呢?！?/p>
“哈哈哈，今儿姐姐我高兴，便告诉你这其中的诀窍也无妨。其实这诀窍就是一个字‘装’?！?/p>
同学们异口同声地道：“装？”
“是的，就是装。人这一生无外乎一个‘装’字。出门工作前要精装，见到上司要佯装，遇到麻烦要变装，逢场作戏要伪装，朋友出门要装穷，巴结领导要装阔，面对小人要重装以对，面对君子要轻装相迎，在外面要懂得变装，回到家里要明白卸装，就像是你们这些不谙世事的愣头青，那也得懂得人前装逼，人后装孙子不是。所以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不是伪君子，也不是真小人，而是一个人应该有的生存技能。别看我在你们学生面前是泼辣个性，但在生活中，我要时刻表现我温柔妩媚的一面。没有人会讨厌温柔妩媚的女人，多看着点场面上的事情，到时候自己总是吃不了亏的?！?/p>
“精辟！”
“别拍马屁，还精辟，我看你们就是屁精。甭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没有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地溜一遭，那你是得不到这谋生之道的精髓的。就像你们高二的班主任季宁老师，他的知识储备那可是咱学校一等一的棒，可惜他情商太低，结个婚都会得罪这么多人，哪怕他吴爸爸再想提携他，我看也是不容易往上升喽。唉！路总得靠人来走。你们学着点吧?！?/p>
同学们啪啪鼓了十几个掌。
“呕——”穆友玉说了太多，蓦地反胃恶心起来，从口中吐出不少黄绿色的粘稠物。她一边吐，一边有同学提着垃圾袋借，直到她吐完为止。
“咣咣咣。”张主任站在教室门口敲了敲门。
“穆老师，还在教室呢，你怎么了这是？”
穆友玉一抹嘴，忽地精神抖擞起来，接着回道：“我没事，就是晚饭吃的不太舒服，现在有点反胃?！?/p>
“那你多喝热水。你可得注意休息啊，不要因为工作劳累而影响身体健康哪。”
“我没什么，再累也没有主任您累啊。每当我看到教室里的这些孩子那渴望知识的眼神，我就觉得我应该为他们做些什么。这么一想，再累我也不怕了。”
“你这想的对。这是什么精神，这是奉献精神，是雷锋精神的延续。我们全体教育工作者都应该向你这样的优秀教师学习?！?/p>
“主任您过誉了?！?/p>
“那什么，我来就是通知一声，一会早点下晚自习，那些不懂事的又要来学校胡闹了。同学们听好了，明天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
张主任走后，穆友玉又变回到了之前那醉醺醺的模样，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睡死了过去。尚红君见穆友玉没了动静，大声说道：“刚刚张主任怎么说的？”
“早点下晚自习！”
“还不快跑！”
“冲啊！”
一班的同学带头冲出了教室，随后二班三班四班等各班级依次开冲。吴主任就坐在校门口把关，可他此时坐在这里不是为的提防学生，而是阻拦将要到来示威的老师。于是同学们轻松地冲出了校门，回家睡大觉去了。
等到穆友玉一觉醒来已是深夜，整个学校除了满地的碎纸屑，一个人也不在了。
第二天，学校放假，文之叫千千一起去外面看书，可他起了个早五更赶了个晚集。怎么回事呢？原来文之没有说清楚究竟去哪看书。千千以为文之想去的是新华书店，却不曾想文之想要去的是新建好的冀东图书馆。二人跑了个两岔头，文之又没有手机，千千费了好半天劲才找到他。
“文之，你跑到这家图书馆干什么？”
“没什么，看它大，应该里面不少宝贝吧?！?/p>
“只是个空心汤圆罢了，啥玩意都没有。书都在新华书店里，这里除了可以参观之外，估计也没有什么作用了?！?/p>
“真的吗？你看门口那个‘圕’字，金灿灿的，还有那两行石像，瞅着多有威严?！?/p>
“要不然怎么骗你这笨蛋呢?！?/p>
“进去看看?！?/p>
二人想往里走，可是大门口贴了告示，大意是暂停营业，请择日再来。
“之哥，要不咱去新华书店看看？”
“新华书店里的东西，除了教辅资料在变，其他的就和尘封在了那里一样，有什么看头。我不去?！?/p>
“那去我家吧，我家书房里的藏书不比书店里少?！?/p>
“好嘞，走起?！?/p>
二人溜达着走到皇府花园。
当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千千见门前停着一辆三轮车，知道家里有客人造访。于是告诉文之，要多听少说。文之对此却是琢磨不透，千千家的亲朋好友之中哪里来的蹬三轮的人呢？
二人走进家门一看，只见一皮肤黝黑，满脸皱纹，头戴蓬草，身如茼蒿的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正在同孙利发谈话。正当二人不知此人为何人之时，乔英从厕所走了出来。
乔英一见千千和文之到来，忙打招呼：“你们俩回来啦，听孙叔叔说你俩出去看书，我还以为看不见你们了呢。”
千千道：“图书馆今日不营业，没办法，我俩就到家里来玩了?！?/p>
“原来如此?！?/p>
“英子，你来这干什么呀？这位老伯是？”
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起身说道：“俺是乔英她爹，俺叫乔老憨。早就听俺家小英说过，说她们班孙千千同学是一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今个儿俺见到你，俺觉得你可秀气嘞，真是个小美人。”
“谢谢乔伯伯夸奖。”
“噫！你旁边那小子是你兄弟还是？”
乔英介绍道：“他叫牛文之，也是我同学。他俩是一对青梅竹马?！?/p>
“哦，一对儿呗就是。你俩可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啊?！?/p>
文之和千千忙解释道：“不不不，只是朋友罢了?！?/p>
“哦，朋友啊，那也好，朋友待着待着就成男女朋友了?！?/p>
熊熊这时候从厨房端着一盘水果走了出来。
“您就别逗他们俩玩了，这时候还不是恋爱的时候?！?/p>
文之道：“熊熊姐说得对?！?/p>
“不过高考结束后就可以了嘛。文之，我顶你哦?！?/p>
“讨厌！”
“讨厌什么，我这是帮你推波助澜哦。来，孩子们，吃水果。”
乔英从熊熊手中接过一只梨子，擦了擦上面的水珠就吃了下去。
乔老憨道：“你这个小囡儿，也忒没眼力见儿了不是，咱是干啥来的，就知道吃吃吃，吃个腚沟子啊你吃?！?/p>
孙利发道：“没事没事，孩子嘛，随便吃，不过一只梨子而已。”
“俺不是心疼这梨子，是这孩子忒没有教养，欠收拾。”
“消消气。乔兄，你今日光临寒舍，不知有何指教啊?！?/p>
“你看看你这文化人说起话来俺都听不懂。俺也没啥大事，就是过来看看你。俺是个卖菜的，这是俺送给你的韭菜、大葱、豇豆、山药、金针菇还有黑木耳。俺知道你是个大老板，就算俺送你鲍鱼燕窝这些稀罕物什，你也不会喜欢。俺一想，你大老板整天山珍海味的吃着，它不油腻吗，所以俺给你送些有机蔬菜来，叫你清清火?！?/p>
“谢谢了?！毙苄芙庸卟?，把它们放到厨房里。
“您只是来给我送些蔬菜而已吗？”
“当然不是。俺听俺家乔英告诉，说是她同学的爹新婚了。俺一打听，原来就是你啊。你怕不知道，俺是你姥姥的亲叔伯侄的表妗子的堂孙女婿。说起来，咱还是远亲呢。这不，俺一听到你结婚，俺今个儿就过来了。你说你结婚咋也不通知村里一声，也好叫俺们跟着热闹热闹啊?！?/p>
千千道：“哦，爸爸和熊熊姨只是领了证，还没办婚礼呢。所以......”
“这就情有可原了。你们都忙，不办婚礼也很正常?！?/p>
“是是是?！?/p>
“俺看你娘俩关系够好的，真不像个二婚家庭?！?/p>
“爹，嫑说嘞，”乔英道，“对不起了，我爹他不会说话。他只是想表达千千对继母恭敬，熊熊姨对继女慈祥而已?！?/p>
“噗呲，”文之把嘴里嚼到糊状的香蕉给笑喷了出来，“千......千千，她说你是妓女。哈......”
“呵呵，滚！”
“滚个屁，吃香蕉吧你?！蔽闹严憬断蚯ё炖镆煌?，差一点呛到千千。
“滚！”千千把手中的猕猴桃整个塞入文之嘴里，把文之呛的涕泪交流。
乔老憨一拍桌子，怒道：“你个不要脸的横货，最里边没个把门的是吧。我看我今个儿不拾掇你都不行了。”
说着，乔老憨就抬起他那满是黑皴黄茧的手，直愣愣地朝着乔英打去。
“啪，”乔英脸上浮起了一座巴掌大的小山。
“消消气，您别打孩子呀。”熊熊一把把乔英拉到自己身边。
“她口无遮拦就该打。让您受惊了，不好意思?！?/p>
“没事，千千，给乔英取一个冰袋敷一敷，别再落下印记?！?/p>
“乡下的野娃子，脸蛋哪有恁金贵，还用冰袋敷。”
文之为乔英敷上脸，继而说道：“不管是乡下还是城里，女孩子她都是天父地母所造的宝物，水一般的人儿，堪堪钟万物之气韵，汇山川之灵性。有道是穷养儿子富养女。这女儿岂能是不专心爱护的呢？”
“你们城里人真是多事儿?！?/p>
孙利发道：“乔兄，您在我家也坐了有一会了，此番前来究竟有何要事，望请直言?！?/p>
“俺真的是为了向你贺喜才来的。不过俺倒还真有一事相求，希望你能帮个小忙?！?/p>
“但说无妨?！?/p>
“俺原先租了个小摊位在菜市场卖菜，生意倒还算红火。虽然过不上城里人那般富裕日子，但一家几口人的温饱倒还不成问题?？墒窍衷?，城管用挖挠机推了俺的摊子，又不让俺在街边摆摊。乔英现在快高考了，她想着上大学，可俺现在是连一家老小的吃饭都成了问题，上哪给她筹钱上大学啊。俺这是走投无路了，想着上工地上扛活去，不过一时间也赚不上来多少钱。俺今天不要脸的来找你，没别的意思，就是听乔英说你人好，想着跟你借一万块钱。俺肯定还你，打欠条也好，算利息也罢，俺都认了。你要是不帮俺，那俺只能去黑道那借高利贷了?！?/p>
乔英道：“爹，那高利贷咱不要借。那放贷的黑老大不是东西，他说......他说要是咱家还不上钱，他就把我绑去做小老婆?！?/p>
“你个小妮儿，要不咱不上大学了，去上个卫校，回来在诊所里当个护士也好。反正干啥不是干，又不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p>
“我想上学。我想以后有出息。我不想以后随随便便找个人就嫁了，然后虚度一生。”
“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整天帮咱家搬菜的傻小子啊。俺告诉你，他要是有娶你的心，咋现在不给咱家救救急呢。他家又不是拿不出这一万块钱来。他要是今天就拿出这钱来，俺今天就把你嫁给他了?！?/p>
“他爸妈不同意，又不是他不想。”
“动嘴皮子谁不会啊，光说不练假把式。喝呸！”
孙利发道：“那个，乔兄，茶几旁边有痰盂?！?/p>
“哦，俺在家往地上吐痰吐习惯了，抱歉?！?/p>
“您家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其实乔英上大学这件事不难解决，我们公司有专项的扶贫助学基金，你们可以进行申请。”
“俺们早申请了，可那管事的人不地道，他狗眼看人低。俺们去申请了好几次，每一次对俺们都是爱答不理的。俺说递个申请表吧，他们推三阻四，就是不肯办实事。最后一次俺实在忍无可忍了，他们直接告诉俺，说这名额早内定下来了，想要名额得交服务费。俺他娘的当场就飙火了，把他那桌子一掀，就说‘噫！你个龟孙儿，跟爷爷俺这耍贼心眼，你是脑子里灌了稀汤粑粑了吧?！峁艺庖宦?，把他们算是彻底得罪了。现在再去，他们干脆直接叫保安轰我走呢?！?/p>
“那这件事的确有些棘手?！?/p>
“所以俺今个儿想求一求你，能不能借俺一万块钱。俺真是需要这一万块钱?！?/p>
“我知道了。上面下面都在难为你。你也有一家老小要养活，的确不容易啊。这样吧，今天您先回去，这件事我绝对尽力帮忙。”
“不是，我......”
“我们一会还有事，您请便?！?/p>
乔老憨不是那不识趣的人，见孙利发不愿与自己交谈，所以带着乔英离开了。
二人走后，文之问千千：“怎么就让他们走了？”
千千道：“不走干什么？总不能等到咱们轰他们才走吧?！?/p>
“为什么要轰他们？”
“没有要轰他们的意思，只是嫌他话痨罢了?！?/p>
“那还帮不帮他们呢？”
孙利发道：“帮当然是要帮的，举手之劳而已。古人云，‘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多做善事总会有福报的。不过我想，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家现在最缺的不是收入来源吗，那好，我便给他收入来源。”
“你是要给他工作？”
“我是要他自己给自己找工作。他原先不是卖菜的吗，那就让他接着卖菜就好了?！?/p>
“可是那些城管成天对他们小商贩围追堵截，哪里容得下他呢？”
熊熊道：“我猜你孙叔的意思是把他安排在开发区那里。你知不知道，开发区的一期项目已经投入使用了，现在那边有一个大农贸市场?！?/p>
“真的吗？那太好了?！?/p>
“你先别替人家高兴。我刚才听那乔老憨的话，是否有个男生在追求乔英?。俊?/p>
“有啊，我们班丁保硕。他天天往乔英家跑?！?/p>
“可就那样，人家乔老憨还瞧不上他呢。文之，你说你再不主动点，我看你孙叔怎么放心把千千交给你。”
千千道：“熊姨，你说什么呢?！?/p>
文之道：“那我以后也天天往你家跑好了。熊姨，以后少不了要麻烦你。”
千千悄声道：“你胡说什么?！?/p>
文之悄声回道：“别害羞呀，孙叔不是早就把你许给我了吗？”
“滚！”
“是你叫我滚的，那我回家了，拜拜?！?/p>
熊熊叫住文之：“先别出去，刚才听那乔老憨说，外面好多游行的老师和警察打起来了，你现在出去等着挨揍啊。留在这吃完午饭再走吧，也好叫你俩多玩会，玩完之后可就等到高考了。最后两个月，你们咬咬牙就挺过去了?！?/p>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喽?！?/p>
“中午想吃什么？”
“韭菜炒鸡蛋?！?/p>
千千道：“好臭。”
“加上一盘酱爆大葱。哕，非呛死你不可?！?/p>
“滚！”
文之在千千家一直待到天黑之后才由熊熊送其回家......
“游行事件”过去后的第二日，晚自习，常超越老师回到了一班的教室。
话说这一日傍晚，文之从家中骑车载着千千返回学校，看到满校园悬挂着印有标语的横幅时，他不禁惆怅起来。
“千千，这些印有标语的横幅应当是给学生们鼓劲的产品，怎么我现在越看它越泄气呢？”
“你泄什么气？”
“咱现在连课都上不好，老师们罢课快一个月了，我在想，我高考是不是要完蛋了?！?/p>
“这件事前所未有，闻所未闻，高三的学生都能没有老师管，全凭自学，我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p>
“你还可以自学，我可是自学都学不会的，没有人管着我，你看，我的成绩跟坠落的阿波罗号火箭一样，每况愈下?！?/p>
“别灰心，克服你内心的恐惧。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遇到这种大祸谁不害怕，但真的猛士则敢于面对它。你不就是怕没人督促你学习吗。我来，最后的这些日子我一定帮你克服你内心的恐惧。”
“谢谢?！?/p>
二人走上楼梯，走到教室门前时，文之看到门前的班级文化上写着这样一段话：
“你知道时间的价值吗？
这个时间公式可以告诉你：
1^100=1
0.99^100=0.366032341273
1.01^100=2.704813829422
正所谓‘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每天只需要多付出1%的努力，那么便会得到成倍的收获
每天只要是少付出1&的努力，那么便会差之千里
想要过怎样的人生？
这是你的选择！
高考一百天，我能成功！我会成功！我必成功！”
这是高考百日誓师大会之后，穆友玉代替班主任制作的班级文化贴纸。当时文之没有在意，只觉得上面写的都是一些俗套的标语?？山袢赵僖豢?，却有了不同的理解。
文之道：“怎么穆友玉没有罢课??？我希望以她的离开换回那些罢课的老老师?！?/p>
千千道：“她不够资格?！?/p>
“可她的存在只会让我每天退步一点点，我最后还能剩下什么呢？”
“你不要被她影响。你想想看，我们现在处于复习阶段，知识我们都懂，只是没有做到灵活运用罢了?！?/p>
“可我一看到这标语还是瘆得慌?！?/p>
“那简单。这标语是错的，看着，我告诉你正确答案?！?/p>
千千将旧的时间公式用笔划去，写上了新的时间公式：
1*100=100
0.99*100=99
1.01*100=101
“看到没有，其实最后这一百天对你的知识结构没有多少影响，只要你稳住心态，那百分之一也不打紧的。”
“当真？”
“当真?！?/p>
“果然？”
“果然?！?/p>
“那我就相信你了。你这寥寥几笔还真就解开了我这心结?！?/p>
“其实答题也是同理。你的问题我都可以帮你解答的，之哥，我这些天说什么你记什么，我保准你高考过后一鸣惊人?！?/p>
“我相信你?！?/p>
晚自习没有一个老师前来上课，班里面乱成了一锅粥。从晚自习开始，到晚自习过去了一半，混乱的状态愈演愈烈，从一班发展到高三年级，又从高三年级蔓延至整个校园。坐在教室里，连远处的若月楼和佑美楼中传出的嬉笑声都可以清楚的听到。冀东一中的学生已经变得无组织、无纪律了。
“你们还想不想学习了？”宫怡心吼道，“这是怎么了？一班乱了，高三乱了，整个冀东一中都乱了。老师不在，难不成咱们要干等着坐以待毙不可？”
还别说，她这一吼，楼道里的声音渐渐消失了，就连其他教学楼中高一高二年级的声音也慢慢减弱了。
“非要我说你们不可，不说就不听话是吧?！?/p>
“他们谁要是敢不听话，你就记下名字来，等到回头我收拾他们?！?/p>
大伙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一回头，常超越正倚着后门框，深情地看着大伙呢。
“常......常老师，您回来了。”
“我回来了。我再不回来你们还不反上天吗?！?/p>
“您回来就好?！?/p>
“今天大家怕是踏不下心来学习了，我给你们放一部电视剧解解闷吧。时间限制，今天只能放一集，你们谁有兴趣自己回家再看吧?！?/p>
常老师叫宫怡心给大家打开多媒体，然后播放出来她U盘中的那部电视剧的第一集。同学们一看到影像投放出来，默契的拉上窗帘，关好门窗，熄了灯，整得教室就像电影院一样，又漆黑又封闭。
“你们真有默契啊。我都不用说，这一套流程你们都懂?！?/p>
“常老师，有的时候鑫鑫姐也给我们看视频?！?/p>
“我就知道是她。行了，大家安静，认真看吧。我给你们放视频不是为的放视频，而是要你们从中学到东西。这一部电视剧在国外很受欢迎，有关高考的，你们看一看有好处?！?/p>
电视剧开始了，是一部日剧。
白芸悄声道：“日剧？这是什么??？”
文之悄声回答：“我不知道呀，我一般只看动漫，不咋看电视剧。”
千千悄声道：“《龙?！罚徊糠浅＠镜娜站?，你们看看就知道了?！?/p>
“哦，我略有耳闻，只是没看过而已?！?/p>
等到剧中人物依次出现之后，文之轻呼：“呀，长泽雅美?！?/p>
“嘘——”
文之悄声继续说道：“呀，新垣结衣?！?/p>
“你小声点，打扰到别人了?！?/p>
“麻酱、GAKKI，都是我‘老婆’啊?！?/p>
千千轻蔑地说道：“闭嘴，别犯二。”
文之已经按捺不住自己骚柔的心砰砰乱跳了，趴在课桌上哭着大笑。
千千和白芸一人一边按住了他，没有叫他再影响别人。等到视频结束之后，文之还没有从兴奋当中脱出。不过这时候没人再在意文之那神经的行为了，因为常老师含着眼泪走上了讲台。
“同学们。”
“老师，您还好吧?！?/p>
“我还好。我这不是赶回来给你们上课了吗？”
“您回来就好。”
常老师的泪水唰的流了下来。
“常老师，您怎么了？”
“同学们，老师对不起你们。这些天的罢课对你们的学习影响太大了。我很自责，知道这么做不对，但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p>
千千为常老师送上面巾纸，帮她擦干脸上的眼泪，但泪水从眼眶中流个不止，刚刚擦干，脸上又是一道泪痕。
“我们几百号老师知道没有编制之后都很气愤，一开始想要找学校讨个说法，但我们势单力薄，学校又岂会搭理我们这些弱势群体呢。后来我们一不做二不休，联合起来开始罢课。本以为罢课一两天就会解决，可没想到一拖拖到了现在?！?/p>
“您的问题解决了吗？”
“没有！我们罢课一天他不管，罢课两天他还不管，但罢课日子久了，家长朋友们都不干了，谅他不管也不行了。后来我们和家长朋友们一起找来了电视台，我们一边游行一边直播。那天校长亲自在校门口向我们保证，说半个月之内一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好的，我们等，可等来的只有一句话，‘这问题是上一任校长留下的，他现任校长无能为力，叫我们认命罢了。’我们岂能认命。大伙一商量，前几天就跑到政府门前喊冤去了。不过天下乌鸦一般黑，我们去了之后就被下了圈套。一群拿着警棍的警察追着我们打，把我们上百号老师全关进警察局去了。有些怂货屈打成招，有些贱货弃明投暗，剩下我们这些硬骨头，他们没有办法，于是使起了阴险手段。我的父母被他们从村子里抓到了警察局，丈夫也暂停了工作。他们告诉我，如果我不配合，那么所以与我有关的亲朋好友都会受到牵连。我没有办法，想了一想，为了家人，也是为了你们这些孩子，我只得屈服于他们的淫威。现在我回来了，一起就都过去了?！?/p>
“常老师，您冷静一点?！?/p>
“我很冷静。刚刚我和我的一个闺蜜出去吃烧烤，我们俩互相诉苦，可这一肚子苦水倒也倒不干净。我告诉她，‘我常超越怕是从此身败名裂了罢。同事们说我是软蛋，没骨头的烂货，竟然屈服于敌人的淫威。学校里又对我起了戒心，怕是以后难有重用了。我如今过成这样，怪谁？怪我自己？还是怪着不公的社会？’她还安慰我，可我俩的境遇又有何不同呢。我俩只得互相安慰罢了。我想了一想，我还是要来见一见我的学生们的。我要告诉你们，老师也是受害者，我不能效仿那些外地的老师辞职去其他学校谋生，我的家就在这里，我跑不掉的。这些日子有不少家长给我打电话、发短信，但我一直没有回复。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们全体罢课教师的手机都被相关部门监听了，为了不连累你们的家庭，所以老师只得选择保持沉默。现在我把这一切的真相都告诉给了我最信任、最喜爱、最珍惜的孩子们，告诉给了你们，希望你们可以把这一切的真相转述给你们的父母。我以后不会再闹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会用尽全力帮助你们迎战不远的2007年高考的?！?/p>
“老师——啊！”同学们听到后都忍不住哭出了声，一个个变成了泪人儿。
“同学们，一切都过去了，咱们不再提它。你们蒋老师今天身体不适，明天才回来上课。但他托我告诉给你们这样一句话，‘用尽一切你可以利用的力量去准备高考吧?？家桓龊么笱?，永远不要再落到一个小地方生活。你们是清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只要不想着自我毁灭，那么你还有很长一段路是飞在天上，身体散发着万丈光芒?！庖彩俏乙阅忝撬档幕鞍?。同学们，我愿意相信你们，你们愿意相信自己吗？”
徐颖道：“愿意?！?/p>
“愿意吗？”
宫怡心道：“愿意?！?/p>
“愿意吗？”
尚红君道：“愿意?！?/p>
“尚红君同学这一次倒是比较主动。大家愿意吗？”
“愿意！”众人打了鸡血般地喊道，“愿意！愿意！愿意！”
“好极了，这是我们的约定，咱们高考见分晓。我宣布——高三一班全体同学，下课！”
同学们向常老师道过晚安后接连离开。千千和文之也不例外，两个人手拉着手，不是想要秀恩爱，而是他们这一次格外的思想统一——“高考见分晓?！?/p>
校园里，“愿意”的声音不停的回荡，在一班同学离开后也没有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