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柏伊西到洛杉矶有多远?单程将近九百迈,一千四百公里,一个来回快3千公里了。
当初从洛城仓皇逃蹿之时,留了一堆东西在已付不起租金的办公室(好在是看杨院长面子的同乡会场地,平时也没怎么用),塞满一车家当就搬到了九百迈之外的柏伊西。后来委托洛城的老师帮忙把办公室一些物品(大部分还是我的一时带不走的杂物)收到了一个self storage space里。念及小提琴和吉他耐受不了普通存储室的非恒温恒湿环境,央求老师同时帮忙把琴收在她家。真是到了仓皇辞庙日,何谈别离歌,连垂泪对弓儿都做不到了。
本以为很快可以找到机会把留置在洛城的东西转过来,不想时间过得太快,转眼就一年了。前些日子收到老师消息说,她要搬家了,问我那两把琴怎么处理。想想把那些物品搬过来是迟早的事,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直接就一块处理了。远程搬运首要的是租车,考虑再三,选了个比较大的 NISSAN SUV。种种安排到位后,周日提了车。租车公司只是简单给了钥匙和提车点,自己摸索找到停车位,打开车门就开动了。平时都只开的年头已久的小车,还好现在的车辆设计都相当人性化,根据屏幕提示操作完全没问题。
晚上把捕蝇草移到厨房,它的花苞很饱满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在我离开的时候开。植物开花,有时候未必是好事。有时候是它觉得自己快不行了,会竭尽全力开一次花。就像去年种着玩的西洋参,才出苗不久就想努力开花,但花还没开成就已经不行了。
周一早晨五点多一些动身,天还黑着。不过大清早的开车,从黑暗一路开到天明的感觉很好。朝霞出现在天边的时候,twin falls 到了。 twin falls 南下,很长的路段都会是荒漠地段。春深了,本以为荒漠也会有花,开始的一路却只有雪山。想起李白的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再往下,“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这本是一首满怀抱负的诗,也是我一直很喜欢的一首。只是忽然又想到去年读到的”楼兰小国到底得罪谁了“,不禁又有点笑场,同情了下楼兰。
进入内华达地段,印象中这一路的景色很美,这次却没有太多感觉。本来我总觉得这一带是天宫的衣物间,那些远山是五彩斑斓层次丰富的罗裙。就像黄石公园到处都是热气腾腾的滚锅,想来是天神们的后厨。也总会感念古人吟咏茉莉的”应是仙娥宴归去,醉中丢落玉搔头“。这次覆盖了一层绿意的小山包们有点不伦不类了,有点梅雨季节里衣裙生苔的味道。套用流行术语,也许是因为春季的荷尔蒙色系和它原生的美拉德色系的融合并不完美?
本来开车的时候是我思绪最放飞的时候,经常像C语言里忘了定义满天飞的指针,这次的一路却沉寂得像按部就班的算法。不过也和为了练听力开了一路的广播有关。无论怎么选台,一路都是蛤蟆丝,或者竞选。嗯,有些想法还是打住,暂时不说的为好,先管好自己的事再说。
到达洛杉矶才傍晚5点半左右(有一个小时时差)。第二天一大早去了存储间装车,把所有东西装上,竟然是正正好,副驾再勉强塞上要丢弃的部分,满得多开两步都要被警察叫住的那种。就近把垃圾扔了,把预定取了,一看还不到10点,顿时觉得加把劲可以直接回家了,赶紧什么也不顾马不停蹄往回开?;爻堂皇裁春盟档模还宦泛芏嗍焙蚴堑ハ?,特别碰上大卡车在前,只能找准机会通过反向路段超车。也许车塞满了车速提快会慢些,虽然在我预算之内返回正路,有几次估计把对面开来的司机吓到了,两次被司机警告,一次是鸣笛,一次是晃灯。
天黑之前狂开,因为知道天黑后我就没法开快了。最后一次加满油,天黑下来了??颊娴南裎吓?,开了一段后慢慢熟悉了路边那些发光的标志,能开到限速甚至超速了,感觉又解锁了一项技能。
凌晨一点到家,看到捕蝇草还没开花。心下略慰。打开琴盒,吉它貌似还好,音色也依旧响亮清脆。小提琴最脆弱的部分果然是弓儿,散落的弓毛像凌乱的白发?!卑淄饭冢凶敌凇?。洛杉矶至此,基本就是个故事了。
5/2 notes:
朋友昨日去隔壁州办事,当日来回,发了朋友圈。我们在朋友圈聊到长途开车,也提起我这次的加州之行。我说这个倒没什么,习惯了。最惊险的还是刚拿到驾照就从新墨开到加州那次,过高架桥准备去加油站的时候。我说,要没有同行朋友那一句:“怎么感觉越开越快了?” 我真的就不在了。本来州际高速速度就快,再错把油门当刹车,那时候整个人都发懵,觉得不对但又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乖谙肽训老赂咚僮涫闭飧鲅拥模吭趺从醒T蔚母芯??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正确踩了刹车,车毁了,还好人没事。
不过那个时候,真的也没觉得害怕。唯一不希望的就是危害到同行朋友的安全。所以处理完报废的车,临时租车后继续赶路,朋友好长一段路不让我开,我也没反对。她说人经历了这样一段事故会有心理阴影,可能会有一段时间都不敢开车,我说真没有感觉。到她有点撑不住了,我又换上阵了。
想起来也是好多年都处于没有心的状态。那时候唯一有点希望的就是2012所谓末日预言的到来。虽然那次出发前我和同行朋友做的梦都很诡异,今天想起来,突然意识到我梦里收到的血淋淋的断手(右手),在实际场景中是冲撞掉出来的右前轮。真的又再次给震惊了。
再回到开车上来,学车之初我对自己很有信心,因为虽然不怎么玩游戏,偶尔玩两次赛车游戏我的反应都还是很快的。真正开车了,才慢慢意识到,反应快并不是开车最需要的因素。游戏里驾车驾驶飞船之类的,反应再快也会有失手的时候,但是没关系,有很多重来的机会。现实里不一样。而且初开车时总觉得车是钢铁身躯,天不怕地不怕,报废了几辆车之后才真正意识到它的脆弱,以及最后几秒面对不可扭转局面的无力感。
再换个角度想,汽车不过是我们出行的腿的延伸。有这样的钢铁之躯,已经为我们提供了足够的便利,该足够感恩了,何必再去争夺几分几秒的快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