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混了十几年的“铁哥”有个“臭毛病”:只有在硬硬的炕上才能睡着觉,于是,无论多现代、多土豪的房子都要弄铺大炕,在大炕上盘腿一坐,弄瓶“岛子”一喝,对面再坐个嗑瓜子的俏媳妇儿,地上跑着俩虎头虎脑的胖儿子,再看“铁哥”的眼角眉梢,都透着傲娇得不行不行的“嘚瑟”。
年轻的“铁哥”心里,住着一颗铁岭的“老灵魂”。铁岭风俗是满族风俗与山东风俗的结合体。铁岭地区属于苦寒之地,过去一直是满族人的龙兴之地;民国前后,山海关以南的人就是俗称的“关里人”大量移居东北地区,尤其是山东人最为普遍。辽金时期住在这里的女真族(满族先世)“环室穿木为床,煴火其下,饮食起居其上”。所谓“环室”就说明室内不仅一个方向有 炕。发展到后来,就是满族民居中所筑南、西、北三面相连的“转圈儿炕”、“拐弯炕”民间俗称为“万字炕”或“弯子炕”。山东人闯关东而来,又带来汉民族传承的南北大炕。
“两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闭馐且郧岸北曜寂┐逍腋I钚凑?。新婚夫妇在入洞房前要由小姑帮着“铺炕”就是把新人的行李给铺放好。并要说句传统的吉祥话“被一放孩子一炕,被一掀孩子一千?!蹦鞘保负跛械亩焙⒆佣际窃诳簧系徒瞪?。干活累了,躺在炕上解解乏,腰疼,肚子疼都赶紧上炕烙烙。妇女生产叫“趴下了”指的是,呆在炕上不能随意走动。老人身体不好,或是病情加重时,叫“落炕”了。只要听说谁家媳妇“趴下”了,性急的老娘们就赶紧挎上一土篮鸡蛋,上人家看看到底生的是不是“带把的”。若是听到哪家老人“落炕”了,一般都是家里的家长或是女主人,拎两瓶罐头或是蛋糕前去看望,边安慰宽心养病,边问问家里有无需要帮忙的事情。
炕是铁岭农家人主要的活动场所??簧铣1溉治锛凑肭吐?、烟笸箩和火盆。每每家里来了客人,主人都会热情地说:“快上炕,炕头热乎着”。在铁岭,“进屋坐”和“进屋上炕坐会”是有很大区别,前者只是客套一下,后者是真心邀请。如果晚上主人家把炕头让给客人,这也是很高的礼遇,因为在铁岭农村有讲究,只有一家之主才能睡在炕头。吃饭在炕上,唠家常、做针线、打麻绳,串锅盖……都是在炕上??簧铣3J呛⒆用嵌居蜗吠嫠5牡胤剑泻⒆釉诳簧洗赵谝黄鹕绕?、打扑克等,女孩两个或三个的在一起欻嘎拉哈,扇片儿的啪啪声和着哗啦啦的欻嘎拉哈声,女人打纳底绳时飞速旋转的拨浪棰声,男人在炕下的地面上呲呲的挎着笤帚糜子声,像一首五重奏,是那般地热闹和谐。
热炕头还是块宝地,蒸豆包,贴大饼子发面都放在炕头上,面发的快,生绿豆芽,黄豆芽,因为有温度,几天就能长出水灵灵的嫩芽,白白胖胖的,不吃,看着就诱人。
热炕的热全在于火的加入,如同我们的中国式众筹,是把人、智、资源结合起来的最佳方式,“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如此贴切地诠释了众筹对于创业和创新有多么的重要,如同火炕把火和土那么直接,那么巧妙,又那么自然地结合起来,有了火的加入和参与,才有了火炕的热情和浪漫,有了乡间的温馨和质朴,也就有了农家祖祖辈辈平静而又热烈的岁岁年年。
如今热炕已不多见,但它是犹如一罐被岁月尘封的老酒,在东北人的心灵深处珍藏,醇而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