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南方人物周刊》看到一篇写民谣歌手的人物专访稿,无端想起自己与这家杂志的一次邂逅。
那时候还在国社做记者,终于成为了一个文字工作者,但依旧做着自己不喜欢的内容。财经稿注重数据,我偏偏是一个对数据完全无感的人,虽然很努力地去学,但自己心里知道,那不是我想要的。
后来跟了另外一个领导做文化,做文化方向,做公众热议题,愉快了很多,但内心依旧对从大学时代就开始影响我的南方系心向往之。
有一次采访结束,内心落落,突发奇想,去拜访一下传说中的南方系吧。于是就很随意地根据导航到了一个很偏远的地方,带着一种朝圣的心情。
当时南方周末,南方人物周刊,一系列的南方系媒体,他们在北京的办事处都在同一栋大楼。然而那栋大楼,远没有国社的辉煌,反而从上到下都破旧不堪,让我多多少少有点失望。
我依旧毕恭毕敬地上了楼。在其他媒体那儿溜达了一圈,就去了南方人物周刊那层。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我首先遭遇到的是不是高傲的记者们,而是高傲的前台。
她兀然端坐,颇有几分南方系的高贵,看我的眼神是从上至下的。我瞬间感觉像是坐在了审判席。我没有亮明自己的身份,结结巴巴地表示,我是想来应聘的。
我的局促加深了她的鄙夷。即使如此,她依旧抄了一个邮箱给我,说,把简历发到这个编辑的邮箱吧。
我仓皇地走出那栋大楼,站在午后的阳光下,我感觉自己的内心有一种破碎的声音。
天性敏感的我,被这种媒体的骄傲吸引而来,也因为这种媒体的骄傲而转身离开。那个邮箱,并没有被我扔进垃圾桶,但是我在后来确定离开国社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给那个编辑投一份简历。
人的命运有很多个契机,有很多个转折点。我不知道,如果没有那一次朝圣之旅,我会不会带着对南方系的热爱,投身于这些媒体中,花几个月的时间,去跟一个人走街串巷,去采访一个人好几天,去写出触及灵魂的稿子来。我会不会变得越来越傲慢,越来越骄傲,越来越以为自己真的就是这个世界的王,无冕之王。
如今的我早已经不傲慢,不骄傲了。我写软文,写广告文案,看到一篇文章数据不错就沾沾自喜,看到一篇文章数据很差也不脸红。我在尝试着接地气,不写端着的东西,为广大普罗大众服务,有欢喜也有失落。虽然我的内心依旧住着一个王者,在我看到一些与自己灵魂贴近的文字时,偶尔会怅然若失,但是也并不后悔?!庑┠旯貌缓貌换?,但至少我没有停在原地,我走进了下一个人生阶段。
并不是那个傲慢的前台让我对南方系敬而远之。而是自己最终选择了另外一种人生。失去了那些光鲜亮丽的镶金镀银的招牌,我来到新媒体的世界里摸爬滚打,成为了一个被曾经的传统媒体所抛弃和鄙夷的人?!还芩腔畹昧实姑宦?,即使我外表光鲜,我依旧活在他们的鄙夷中。
我不知道咪蒙有时候会不会觉得孤独,尤其是当她的那些老领导,同事都拉黑了她,她的校友们都不愿意说起这个校友的时候,她成为年轻人追捧的女王,她篇篇文章十万+,她的广告排期排到了几个月后,她依旧是孤独的,她依旧要被鄙夷,这样的鄙夷,像红字一样,刻在她的脊梁骨上。
她还能再写出《好疼的金圣叹》来吗?当她面对着自己最喜欢的金圣叹时,她会不会有一瞬间觉得好疼?
我不知道她怎么样。在今天看到《南方人物周刊》文章的一瞬间,我是很疼的。
突然想起来,2012年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我在山师图书馆五楼的阳光下,翻看着《南方周末》记者南香红等人的作品。那一刻我决定了我要去做媒体,我不要做什么老师,不要考什么公务员,我要写这样的文字,这才是我想要的文字。带着这样渺茫的梦想,我来到了北京,并再也不敢离开,这里有着肥沃的媒体的土壤,滋养着我,也牵缠着我。
这么多年来,我依旧会不断看《南方人物周刊》的文章,以前是在下班路上的报刊亭买一期杂志带回家,心里带着一点点温暖,如今报刊亭早已经成为一个城市的记忆,我会定期地看它微信的推文。有的时候看到一些心仪的文字,心里依旧会轰然作响,怅然若失:这才是我想要的文字。
恍然间想起,离那个想做媒体的下午,已经五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