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小时候,特别喜欢过年。每当腊月一开始,便心心念念,翘首以待,那可真是巴着指头数日子,总感觉日子过得太慢。如今竟有点害怕过年,就像微信里写的那样,真是“一年又一年,不觉到晚年”。现在年关将近,小时候年的味道、年的热烈、年的记忆还是在我心中弥漫开来。
? ? ? 记忆中,年味是家家户户屋子里的热气蒸腾,是饭桌上的团团圆圆,欢声笑语,是大街小巷的鞭炮声声。
? ? ? 小时候过年,家里总要买一个大大的猪头,还有各种猪下货,看父亲收拾这些东西,也是一种享受。记忆中那时候的猪头不像现在的这样干净,上面的猪毛特别多,父亲就找来沥青,用火点燃,沥青滴在猪头上,再把毛粘下来,我那时候是在一边看,一边打下手,时而拿镊子,时而递刀子,时而浇水。猪耳朵上的毛最不好拔,父亲就用镊子,一根一根的往下拔。猪肠收拾起来更是费劲,先是找一根长的高粱秸,沿着猪肠一头一点一点的插进去,然后把肠再一点一点翻过来,用水冲了一遍又一遍,再抹上面粉搓洗,最后用水冲洗干净。接下来再杀鸡宰鹅,等一切都收拾妥当,然后把这些东西放在院子里的一口大缸里,盖上一个重重的大铁盖顶。这大缸俨然一个天然冰箱,既防止风干,又防猫,防狗,防耗子。记忆中,小时候过年都少不了雪的,父亲就把鱼埋在院里的雪堆里,真是保鲜又防腐。
? ? ? 等到了除夕那天,父亲母亲就早早起来,把各种肉放在屋里那口大八印锅(锅口直径80厘米)里,灶底下架起柴火。木柴在锅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红红的火苗相互挤着,一跳一跳的,甚是热闹。我最喜欢蹲在旁边帮着添柴,看那跳跃着的火苗,也喜欢那种暖暖的感觉。淡淡的香味开始从锅里飘出来,钻入鼻孔,我吸了吸鼻子。香味越来越浓,已经蔓延到整个屋子。父亲掀开锅盖看了看说:“锅开了,把火弄小一点”,我就从灶底抽出几根木柴,在柴灰里用力抽打灭。这个时候总感觉时间特别漫长,一遍又一遍地问父亲:“好了吗?”父亲总是说:“还得等一等,差点火候”。直到父亲用筷子插了插,仿佛天籁般说出那句:“差不多了!”我们兄妹几个心底顿时欢畅起来。接下来就是我们最期待的项目,开吃,这顿饭,我们从来不吃干粮,只吃肉,直至撑得肚溜圆。那个时候,我总看见父亲母亲每人舀上一大碗肉汤,泡上煎饼,吃上满满一碗,我总是问:你们怎么不吃肉?父亲母亲笑笑说:“大油水,肚子享不了?!蔽业笔毙乓晕妫罄创罅?,才知道他们是不舍得吃。
? ? ? ? 父亲还有一个绝活,就是烤烧肉,把煮好的猪头切成大块,连同猪下货放在篦子上,大锅底下放上小米、红糖,小火熏烤,直至锅里的肉颜色发黄变红。那烧肉的味道是我吃过的所有烧烤里面最美味的了。直到现在,那种味道还留在我心里,因为那是父亲的味道,是家的味道。父亲已经走了好多年了,这种烧肉的味道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 ? ? 小时候盼着过年,最重要的还是要穿新衣服。那个年代如果不是换季,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会买新衣服,记得那时候都是大姐给我做的,那可是私人订制,样子绝不会有重样的。新衣做好了,当心肝宝贝似的叠得整整齐齐,藏在橱子里,还时不时地偷偷拿出来看一看,摸一摸,放在身上照一照,期待着新年快快来到。新衣服一定要等到过年那天才穿上,我都是在除夕那天下午天黑之前就先穿上新衣服,跑到姥姥家臭美显摆一番,(我们家和姥姥同一个村) ,因为在我们那里,正月初一是不能去姥姥家的,说是什么不能见姥姥家门上过年的烟灰。去姥姥家走一趟,回家赶紧脱下来,叠得板板正正的,再放回原处,留着第二天早上穿。
? ? ? 大年初一,早早就醒了,从来不用大人叫起床。天还不亮,就穿好新衣服,和哥哥姐姐一起出去拜年。一路上蹦跳着,雀跃着,幸福着。平时那些抠门儿的大娘大婶、大爷大叔,在这一天都表现得特别大方热情,他们总是在我们进门前,早就准备好了糖果瓜子,总是拿一把把的糖果,一捧捧的瓜子笑呵呵地塞给我们。我们连连说着不要不要,但还是被他们硬塞进衣兜里。年还没拜完,我所有的衣兜都装得鼓鼓囊囊了。
? ? 现在总感觉年味越来越淡了,但记忆中的年味依然未减,那是根植于心的一种怀旧,更是相隔多年以后难以割舍的一种情怀。记忆中的年味是一段留不住的过往,更是一段抹不去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