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治国老汉好久没有去广州儿子那里,有几分思念。这一日,他与老伴联系好儿子,从武汉坐高铁去了。晚上,老伴自己张罗做饭,炒几个菜。本想让他爷儿俩喝一杯小酒,热闹一下,以示重逢之喜??沟氖焙?,儿子自己拿一个杯子,开一瓶冰冻啤酒自斟自饮,并没有问一声父亲喝不喝。老伴看在眼里,想在心里,嘴上没有发一句话。儿媳没有任何表情,自顾吃饭。只有四岁的孙子说;‘’爷爷,喝酒吧?”爷爷笑着说:“爷爷累了,爷爷不喝酒?!彼蛋沼醚劬︻┝艘幌露?,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心想,到阎王殿去也不该到这里来。
老汉历来爱喝一口酒,乡亲们都知道,儿子更不用说。他一般控制酒量,喝八成。如果有朋友一起喝酒,心情好就开怀畅饮,开始慢慢喝,过一会就加快进度,再过一会邀请大家猜火柴棍。游戏规则,比如,八个人八根火柴棍,把火柴棍握在巴掌心,放在后背,变换数字,再把手伸出来,让其他七个人轮流猜,如果猜不着就换下一个人猜,猜着了就喝一杯酒。如果都没有猜着,握火柴的人自己喝。下一轮由猜着了的人做东拿火柴棍再依次猜。
廖老汉有时喝醉了不知道把火柴握住,摊开巴掌叫人猜,大家故意猜错,让他一个人喝,结果酩酊大醉之后,朋友们扶他回家。好在他不发酒疯,乖乖睡觉。有时换奶猪,一塌糊涂,狼狈不堪?;荒讨砭褪窍轮碜?,酒喝醉了呕吐就比如像下猪仔一样。如果换了奶猪人们就笑他又发财了。廖老汉说,酒这玩意,喝进去很香,到胃里与食物,胃液混合发酵再呕吐出来就成了酒气薰天的怪味,比到过去公共厕所的味道难闻十倍。他老伴见他换奶猪,怕把屋子搞得味道难闻,无奈捂着鼻子帮他清扫奶猪,说:"少灌点尿汁要不得?喝了不成体统。" 他也不回应,倒头便睡,睡一会就清醒了。晚上有酒照样喝,他说酒醉酒解。说来也怪,酒喝醉了,再喝一点酒,的确可以缓解醉酒的症状。
此刻,儿子一个人喝酒没有邀他 ,廖老汉只好盛一碗饭倒一点汤,到一边去三下五除二塞进胃里,没有试到饭菜的味。爱酒的人,菜端上桌子没有一点酒吃不下饭,没有喝酒觉得对不起菜,何况有人在喝。比如,抽烟的几个人在一起,如果自己抽或者把烟递给张三李四,不给王二麻子。想想,王二麻子心里是什么滋味呢?如果来客坐在一起聊天,主人倒茶,倒一个人不倒一个人,没有得到茶的人又作何感想?所以,一杯酒,一支烟,一盅茶没有处理好就得罪人。这是待客之道。
他想,儿子不说出于孝道,就算出于礼貌应该问一问老子喝不喝酒。如果说不喝他再喝。现在儿子问都不问自己喝,这就有问题,不正常。他想了半天不得其解。
又一次,廖老汉和老伴去女儿那个城市,女婿女儿上班。傍晚,老伴麻利地做饭炒菜,廖老汉帮助把菜端上桌子,坐在厅里看电视,等待女婿女儿下班回来吃饭,等了一气还没有见他们回来,廖老汉打开手机,眯着眼看看时间,八点了,腹中开始咕咕叽叽地闹腾。咚,咚,咚!有人敲门,他轻轻地开门,是女婿女儿回来了,他脸上堆起笑容??嗣潘只氐皆吹奈恢每吹缡?,老伴在厨房没有出来,女儿说:"爸爸,吃饭吧。"廖老汉起身去饭厅准备吃饭,好家伙!女婿一个人在那里吃开了,女婿并没有喊他吃饭。 他想,女婿不说出于孝道,就算出于礼貌应该先叫岳父吃饭。等岳父来了再一起吃才是正理。现在女婿问都不问自己吃,这就有问题,不正常。他想了半天又不得其解。心里说,这年头,不得其解的事多,朝流变了,人心变了。国法太多不管用,家法管用又没有,男没有三纲五常,女没有三从四德,简直目无尊长。不管怎么有气也不能发作,一个字:忍!
那一年,腊月二十六日,儿子一家三口,女儿一家三口都回老家过春节。廖老汉喜上眉梢,古铜色的脸上开满鲜花。他和老伴准备过年货。做豆腐,打糍粑,包饺子,炸鱼块,炸肉丸子,萝卜丸子,做鱼丸子,剁肉糕,忙得不可开交。
窗外雪花飞舞,家家鱼肉飘香。寒冷的风吹得呜呜响。街上的孩子们偶尔放着鞭炮和礼花,给节日增添喜气。孙子外孙要他们的父母拿着烟花对着门外点燃,用手晃悠着五彩缤纷的火焰。
这天中午,老伴搞了一大桌子菜,有猪蹄汤,土鸡肉,土猪肉,自己池塘里打的鱼,还有东北黑木耳,福建花蛤,罗田特色菜:肉糕,鱼丸子,还有一些素菜。十分丰盛,色香味俱佳。廖老汉把女婿女儿外孙请来,把儿子儿媳孙子叫进来,烧了火盆,餐厅里暖意浓浓,桌子上香气缭绕。老伴笑眯眯地端来自制家乡甜米酒,廖老汉提一壶家乡老米酒,醇香扑鼻,未喝醉人。此刻,一家人可以享受真正的"老米酒,蔸子火,过了皇帝就是我"的味道。
廖老汉先把女婿儿媳的酒斟满,再把女儿儿子的酒到上,再给外孙,孙子倒烫热了的饮品。再给老伴添上甜米酒,最后给自己满上一杯老米酒。然后,举起杯子邀请一家人同饮。祝贺今年能够团团圆圆回来过一个美好祥和的春节。他一手举杯,一手摸一下下颌花白的胡须说:"有几年了,你们要么是哥哥一家去了岳父家,要么妹妹去了婆家,能够象今年这样团聚一起过春节很少,我高兴。"廖老汉说着眼里转出泪花。接着说:"你们一年四季忙,回来得很少,回来了就是客,客来了没有好吃的但我高兴。热情好客也是我们山里老祖宗传下来的家风。希望在你们身上得到发扬光大。来,干杯!"说罢,廖老汉一仰脖子,咕噜一声,酒下了肚。他喜欢先喝为敬,他是先邀请了大家再喝下去的。接着,大家举杯同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酒气上升,脸色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