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算》(3)

家庭。

这是书中让我印象深刻的一个词。不知是麦家有意如此,还是701的人就是如此,陈二湖、鸽子、阿炳和黄依依无论他们个人的结局如何,他们家庭的结局都只能潦草收场。

在一些影视作品中,我们通?;峥吹秸庋囊桓銮哦?,夫妻当中的一方因为从事秘密事业,潜身戈壁、荒漠或是深山,数十年如一日,另一方(或许还要陪同孩子)只能在家中默默等待,多年后二人相遇,欲语泪先流。首先我明白这确实是许多人的真实故事,我也由衷的对奋斗在秘密战线的英雄们表示尊敬。但我必须得说在我眼中这样的桥段根本不浪漫,甚至很没有必要。

从陈二湖跨进红墙(701的外墙)内的那一瞬间开始,前后四十余年,他专心致志于他神秘的工作,心无二用,毫无保留,认真程度几近痴迷。他的心早已和外界分离,所以当他离开红墙的时候,他根本无法安心的休息,根本无法安心的丢下墙内的工作。

作为一名破译专家,他是非常成功的。但作为一位丈夫他发挥的作用堪称糟糕,即便在他妻子因为疾病生命即将走向终结的时候,他的表现依然糟糕。他的妻子也是一位英雄的妻子。二人的婚姻与其说是爱情的需要,不如说是革命工作的需要。他们是把婚姻当做一项政治任务来完成的。从这一点来看,他们二人是同一种人,同一种不要自己的人,沉浸在自己的信念和理想中,让心中温热的血一滴一滴的流干,他们便满意了。陈将自己的一生献给了红墙,他的妻子则把一生都献给了痴迷在红墙里的丈夫。

鸽子的故事。我们前面已经知道一些了,对于她来说,她的一只脚应当是已经走进了地狱的门槛,另一只只是在等待某天清晨或是傍晚跟着进去,就像是天上的彩虹一样容易消失。如果说她唯一一次不尊重自己生命和革命事业就是在恶魔与天使之间选择了天使,选择了迎接腹中孩子的生命,可是啊可是啊,在我写出这句话的时候,我震惊于我竟如此苛责一位母亲。

这是一段我自己的故事。在2022年末,我所在的城市面临了病毒的肆虐,因为种种无法拒绝的原因,我必须待在单位驻守,时间长达一个月。如果是平时那便没有什么,我已有此觉悟。但在那个情景下,坦率一点,除了休息时一个短暂的电话,我没有办法帮助他们任何。我个人自认为我是深受传统文化中一些孝悌思想“荼毒”的。我毕业选择工作时,可以说有90%是因为家庭的原因。彼时的我理所当然的认为,当出现这种外部因素的时候,我的工作应当是支持我站在我家人身边的,而不是这样的把我强取豪夺。这件事就如此不了了之,成为我心中至今还没有过去坎。

我一直长久的问自己一个问题:如果你的工作决定了,你注定要对家庭有所亏欠(这个亏欠主要是指在家庭事物责任中的缺失),即使加一个前提,你的伴侣站在极高的政治高度,认同并尊重你的事业,对你因为事业而造成的亏欠没有任何一丝怨怼,但是你的亏欠是实实在在的啊。那么你当如何开始你自己的的家庭呢?亦或者说你的心如何才能坦然接受这种亏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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